梁导没想到我会如此谦虚地向他请教，狠狠地惊吓了一把，差点被刚喝入口的茶噎死：“咳，咳咳……”

他放下杯子，慢慢地说道：“目前来看，如果走正规渠道的话，还没有哪个行业能在白手起家的基础上短时间做到这样的暴利。”

“......那如果我真的还不起呢？”我期期艾艾的问，“我还会去坐牢吗？”

“不会，欠债还钱属于民事案件，不是刑事。”他严肃起来，对我说，“但是往后日子绝不会好过。”

何止是不会好过，我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起债的后果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到时候我真的会被那帮黑老大逼着，顶着这张脸去爬各色大佬的床，彻底沦为他们的掌中玩物，怎么往死里玩怎么来。

我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发生过一个类似的事件，不禁打了个寒战。

没记错的话，那是一个叫刘笙的男星。因为太想红，所以频繁地参加各类组局，也确实靠着这个获得了不少资源。

但他胃口很大，不满足，想要再爬得更高，结果后来就遇上了一个玩得很变态的大佬。刘笙被拍了各种威胁照，不得不专心服饰这位老板。精神折磨是家常便饭，身体伤害那也自然是隔三岔五。

刘笙的结局是被折磨虐杀而亡，只不过公司对外宣称他工作压力大，患了抑郁症跳楼。

现如今我没爹没娘没资本撑腰，他们想搞死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多亏梁南道帮我转移了部分火力，让我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更加恐怖的想法，在监狱里，我其实一直都过得挺平淡的，并没有遭遇什么太过分的欺凌。该不会也都是梁导帮我打点的关系吧？

我不敢再问，这样会显得我特别的无能，只会唯唯诺诺地求人帮忙。

梁南道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对于账本，你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方案吗？”

他敢问，我都不敢说。这大半个月以来，我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都没开展，幻想倒是开展了不少。最丢脸的事莫过于喝醉酒开了个凶宅试睡直播，还被封杀嘲上微博了。

想来他也是知道，只不过给我留个面子，不说罢了。维持礼貌，让别人尽量感受到自在舒适是梁导最精湛的技艺，我以前总笑他像条虚伪的大尾巴狼，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倒是庆幸起他有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了。

我自嘲道：“没做什么，还在出狱适应期。不过这两天找到了点活干，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钱我想想办法，尽量先还一点。”

梁南道用犀利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吓得我腿肚子直抽抽。我不禁怀疑他已经猜到了我在干什么，毕竟当初误打了他的电话时，我说了句“要和狗仔头头联系”。

他道：“虽然不在行业里混了，但深究起来，其实还是有联系的。最近圈内不太平稳，你要小心说话。”

“好，明白。”我叹口气，“我会多加小心的。”

我想了想，抱着账本站起身，鼓起勇气对他道：“帮了我这么多，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以前的很多事情是我太过冲动考虑欠佳，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以后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站起身，说：“过去的事情就不再谈了。我捎你一程吧？”

“不用不用，你快去休息。”我连连摆手，“至于房子里的东西，嫌麻烦的话可以都扔掉，不嫌麻烦的话，等我找个大点的住处再搬过去，你看行吗？”

“等你有空了再拿，不急。”他道，“这个点打车很困难，我还是带你一程。”

“不用不用，外面有位朋友等我。”我顿时有点后悔叫曾奋自己先回去，害自己又得撒谎。

他皱了皱眉头：“你刚刚不是叫他先回去了吗？”

我顿时大惊失色，刚刚用手机回复曾奋时被他瞥见了！完了，这下实锤他知道我在当狗仔的事了，实在是忒丢人。

“哦，对，好像是。”我尴尬地哈哈一笑，“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

“没事，走吧。”他已经从茶几上抓起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子。

我只能蔫蔫地抱着账本跟在他身后，果然撒谎技巧久不训练是会退化的。

不过说起来，在骗梁南道这种事情上，我也只成功过一次。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我之前的躁郁症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梁导的车竟然没换，开的还是那辆黑色迈巴赫。凌晨三点没有多少车，我们在高架桥上快速行驶。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说白天不好约会，容易被人看见，我说那我们就在凌晨偷偷溜出去，去哪里都没有人，不管怎么开怀大笑，都没有人来打扰。

从他家到我那个凶宅的距离老远，大概过了快一小时吧，他才把我送到位置。我也不怕他笑话了，大大方方地下车、关门、说再见。

临上楼的时候他也没叫住我，我能听见汽车倒车驶远的声音，不禁暗叹梁导真是个前男友的好范本，就那带点疏离却又不生分的尺度，全被他玩明白了。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因为刚刚水喝多了，我挺尿急，但还没到监狱规定的上厕所时间，我有点尿不出来。

我只能憋着，拿起手机随便乱刷，去看梁南道这几年拍了什么作品出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按理说，电影人是不可能下凡拍电视剧、网剧、综艺的，这属于完完全全的自降身价。但我们的梁导这三年来怎么拍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三部网剧，两部电视剧，一部电影，而且还接了一部综艺。这可不得忙瘦吗，这绝对得忙瘦啊。

时间到了，我觉得膀胱在催我了，便爬起来上厕所。

我顺便冲了个澡，感觉世间的一切变得玄妙起来。我还没看过梁导上综艺的样子呢，他放得开么，有综艺感么，哎呀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但还没等我仔细品味一下综艺，曾奋竟然就打电话过来了。他骂我怎么进小区一进那么久，他都睡一觉醒了我怎么还没出来。

我傻了：“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吗？”

他道：“你神经啊，当狗仔的哪有蹲点蹲到一半突然回去睡觉的？程章颂出来了吗？胡茜出来了吗？都还没出来怎么收工！”

我奇了，问：“胡茜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你说的那位一米七的高个的粉色长发妹，你几小时前一说我就联想到了，她去年年底和程章颂有合作，闹过绯闻。我翻了她的微博，最近染的确实是粉头发，身高也对的上号，应该错不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刚回家啊！”我欲哭无泪，“甚至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什么？！不是，谢朝阳，你是怎么打车回去的？”

“有点难讲......”我心虚地道，“我现在马上过去，你等会！”

“你赶紧过来，要是程章颂走了我就不等你了，我就直接跟上去了。”

我三下五除二套上梁南道的裤子，顶着黑乎乎的黑眼圈，心痛地花钱打了个滴滴车。一想到我九点七个亿的账单，我就觉得狗生无望，只能先过一天算是一天。

短短五小时之内，我就在西郊与市中心之间来回奔波了两趟。

程章颂一定风流了大半个晚上，我和曾奋一直守到正午两点，才拍到他的车出来。巧的是，梁导的车紧随其后，不知要是他发现了我又回来蹲点是怎样的心情。

狗仔这碗饭是真的难吃，我和曾奋契而不舍地追踪了程章颂三天，期间跟丢无数次，仍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直到程章颂坐飞机到成都赶下一场通告，我们才决定再去成都蹲蹲，不行再说。

曾奋起初不太同意，但我告诉他：“程章颂这人以前经常和我去酒吧玩。你知道的，有些人就是天生耐不住寂寞，一玩就上瘾，根本忍不了那么多天不去那种热闹地方。成都有好几处酒吧不错，很受明星欢迎，我觉得咱可以再试着赌一把，带点实质性的爆料出来。”

去车站坐动车时，我战战兢兢的。负责安检、刷脸和检查身份证关卡的员工不停地看着我，准是认出我来了。

我强装镇定，一路上不断地看微博热搜，但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没发生什么太意外的事情。

我们在当地租了辆便宜面包车，又开始了到处当狗仔的日子。

我终于受不了天天啃馒头了，开始跟曾奋扒拉盒饭。就是我吃得有点少，每次买盒饭，老板都要嘟囔一句：“怎么天天就点两个菜，这么抠门......”

程章颂这次来成都，是为了参加一个品牌方的红毯活动。仿佛为了检验我们的诚心，幸运女神一直到程章颂要离开的倒数第二天才垂青我们——

“曾奋，曾奋！”我右手扛着摄像头，左手使劲摇晃着昏昏欲睡的他，“快看，他是不是要去那间酒吧？”

梁南道：其实还不起债你是可以以身相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