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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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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当时还有这样的一个目击者。可这人为什么不早说呢?为什么非要等在现在才说,他想干什么?

突然,他记起了刚才“回避”出去的赵厂长。

赵厂长资历比较浅,人也比较年轻。他从局里“空降”来之后,红光厂的“老班底”都不大拿他当“干粮”。尤其是李广利,仗着年纪大,资格老,人脉广,不光不大听招呼,有些事儿上还与他发生了矛盾,因此姓赵的肯定怀恨在心……李广利一下想到了一种可能:姓赵的认识厂长老孙,不光认识,关系还不错。也许那天晚上他也有事来找老孙,偶然成了另外的“目击者”。后来他听说李广利做了“假证”,但他不吭声,要是李广利老实听话也就算了,结果后来发现李广利很“不识趣”,他便要暗地里给李广利找点麻烦。

一定是这样。事到如今,如何是好?李广利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

他偷眼看看面前的两个警察,那两人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他得赶紧有个说法,不然他拖的时间越长,那两人对他的“误解”就越深。这种误解还会演化出更可怕的后果,他俩会怀疑他才是杀人犯,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对警察编瞎话?

李广利决定说实话,他在高度紧张之余,觉得这才是洗清自己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李广利先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然后说:“我可能是,我当时可能看错了。因为我,我思想不太健康,光注意去看光着身子的岳菲了,没注意到朱文正。我后来想,那岳菲都光着,朱文正肯定也没穿衣服。这是我的错,我检讨。我当时确实太紧张,都吓坏了,我真的,真的糊涂了。”

“那好,这个问题先放下。我再问你,”王隆的口气依旧咄咄逼人:“既然朱文正是穿着衣服,而且穿的很整齐,那么他抱起岳菲,也可能是查看她是否还活着,想着怎么救护她那你怎么能认定就是他杀了人呢?”

“那,那,地上,孙厂长就躺在地上,头破血流。屋里就是朱文正和岳菲在,岳菲昏了,那不是朱文正杀人还有谁?”

小张立即反驳:“照你的逻辑,假如有人在你身后进到孙家,看到你在那里,孙家栋躺在地上死了,朱文正在救护岳菲,他是不是也可以据此认定,你和朱文正一样,都是杀人凶手呢?”

李广利张口结舌。他很快意识到,这两个小警察很难糊弄,自己再要信口胡说,会让他们抓住更多的漏洞,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于是,他立即老老实实地承认,当时,他确实被那血淋淋的现场吓坏了,看了一眼,叫了一声,然后掉头就跑。说朱文正“杀人了”,说朱文正和岳菲“胡搞”,他都是估计的,是猜的。因为他跟朱文正有“过节”,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下意识地把他往坏处去想。当然了,后来朱文正“畏罪潜逃”,这就说明他猜的也没错,他就是杀了人。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广利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小警察给吓糊涂了。朱文正的逃跑,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就是坏蛋,自己跟警察描述作案现场时多少有点出入,并不影响对朱文正的定性。自己怎么跟犯了多大的错误在作检讨似的。意会到此,他一下又挺起了腰,抬起了头,想结结实实怼他俩几句:“你们怎么冲我来了,案发这么长时间,你们警察坏人也没抓到,事情也没查清楚,你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这些话李广利根本没来得及说,因为在他承认自己有所撒谎之后,“王同志”只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然后那俩人起身就走了。

的确,案发已经28天,由于朱文正一直没抓到,案子还是悬在那里,于队长就有些着急。这段时间,他让王隆先把别的事情放下,全力调查朱文正的行踪,并把小张配给他当助手。不过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却让王隆对“朱文正就是杀人凶手”这个推论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其中一个证据,就是李广利的“假证”。

王隆之所以怀疑李广利做了“假证”,是因为他此前不久刚“访问”了朱文正的丈母娘家。

警察第一次去章谊家调查,是在朱文正出事后的第二天。这一次则是在半个月之后,王隆借着去东湖出差的机会,再次抽时间去了章家。

那天正好章谊和她的父母都在,还有朱文正刚满五个月的儿子。章谊本来并不欢迎王隆,或者说她主要是讨厌佳川警方。但王隆说明来意之后,她的态度就转变了。

朱文正的出事儿,对章谊打击很大。不过却不是感情方面的,而是“政治”方面的。在这个年代,背上“杀人犯妻子”和“杀人犯儿子”的名声,都是无法承受的政治上的重负。所以当章谊听王隆说,“朱文正杀人案”还有些疑点需要澄清的时候,她和她的父母马上就变得十分配合。

章谊很明确地对王隆说,那事儿发生的前因后果她不是很了解,如果警方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朱文正就是杀人了,那她无话可说。但如果说朱文正因为“奸情”杀人,那肯定就是搞错了。因为朱文正不是那样的人。

章谊和朱文正的结合,按照章谊的说法就是一个“历史的误会”。章谊在认识朱文正之前,曾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她的中学同学。不过当时因为章谊的父亲有“政治历史问题”,男方的家里不同意,另外给他找了一个出身“无产阶级家庭(铁路工人)”的姑娘。这之后不久,上级对“老章”的问题做了结论,按照“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恢复了他的教师工作,然后他的朋友“陈叔”就给章谊介绍了“军队干部”朱文正。

开始阶段一切正常,章谊和朱文正由相识而恋爱,“恋”了一年左右,朱文正便休探亲假,回到佳川与章谊完婚。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朱文正和章谊结婚的前两天,章谊的前男友突然来找章谊,说他与那个“铁路姑娘”散了,他要与章谊重修旧好。事情就此发生了大逆转。

按照章谊的说法,她跟朱文正都领了结婚证,就不想再与那人有什么联系。他俩只是在佳川见过几次面,并没有很深的联系,但朱文正却不相信,由此对章谊产生了极大的误会,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尤其让章谊不能容忍的是,朱文正还认定章谊婚后仍与那个男的有“肌肤之亲”,甚至怀疑那儿子也不是自己的。闹到这一步,两人已经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章谊说,就算不出这事儿,他俩早晚也得离婚。

尽管章谊对朱文正一肚子怨言,可她仍然坚持认为,朱文正不是个坏人。而且他的思想很传统,时兴的说法就是“作风正派”,他绝无可能去外面勾搭别的女人,更不可能染指孙厂长的妻子。那个岳菲,章谊也很熟,她也不是水性杨花之人。所以,说朱文正因为与岳菲的奸情败露而杀人,那绝对是搞错了。

王隆用请教的口气问章谊:“那你觉得,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章谊说,她不了解具体情况,她只能猜。她说:供销科长李广利人品不好,而且以前与朱文正有过很深的矛盾。是不是他借机陷害,我说不准,这得你们警察去调查。

王隆觉得,章谊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通过跟李广利的交锋,他现在对这个“朱文正案”的既得利益者,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一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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