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巧灵在槐院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叶婉灵几人,脚步微顿。
对于叶尹氏,她只扫一眼就过,唯独盯着叶婉灵时,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被禁足这么久,她早想明白了,那日叶婉灵哪里是口拙坏事,分明就是瞅准时机特意拱火!
才害得她被那个死老太婆禁足。
她本想上去嘲讽几句,却被赵嬷嬷拉住了。
“二小姐!快!快进去救夫人啊!”
她刚刚在院门口听到老爷发了好几回怒,虽然没听清话,但是夫人独木难支,肯定没落得好。
叶巧灵也知道事情紧急,只狠狠剜了叶婉灵一眼,提着裙摆就冲进去了。
叶婉灵却好似没有看到刚刚叶巧灵那恶意满满的眼神似的,面色如常的问叶尹氏可能自行回去。
“妾、妾自行回去就好,多谢大小姐关心。”
叶尹氏都出好几步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叶婉灵一眼。
二小姐那眼神,她这个旁观的都觉得害怕,没想到一向怯弱的大小姐却不受影响。
想起最近府内府外的传闻,她又不觉得奇怪了。
都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肯定会与从前不同。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得到了宫里的赏识,也确实能比以往要有底气。
连带的,她便想到自己那还未能成型的可怜孩儿,更是对叶冯氏的怨恨不已。
另一边,叶婉灵无视赵嬷嬷等人瘆人的视线,与玉瓶慢慢地回去了。
一进入卧房,叶婉灵便让玉瓶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她,则在快速地拆解那幅翼展。
接着又将她与玉瓶之前套在外边的黑色外衫裁剪成细布条,掺杂进提前准备好的其它颜色的布条中,再与麻线一起,快速编织起来。
很快一张舒适好看的吊床就成型了。
做完这些,她才放心地去睡觉。
她可一点儿也不敢小瞧渣爹的机警。
翌日,叶婉灵照常去给祖母请安。
却意外地在紫竹院外见到了叶巧灵。
与昨夜相比,此时的叶巧灵看着憔悴了不少,直愣愣地跪在那里,看见她来了也没反应。
且眼下青黑明显,一看就是一晚没睡。
既然来求祖母,那昨晚就是没有求动渣爹。
叶婉灵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便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张嬷嬷出来叫人。
等了好一会儿,张嬷嬷才出来,并且是直接冲着叶婉灵来的。
她将叶婉灵拉到一边,朝叶巧灵的方向努努嘴,歉意地道:
“要让大小姐白跑一趟了,老夫人今早身子不爽利,不愿见人。”
叶婉灵知道,这是祖母不想见叶巧灵,便将手上提着的包袱交到张嬷嬷手中。
“这是几日前婉灵就说要孝敬给祖母的东西,昨天才做好。”
“啊,就是你说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张嬷嬷话出口才发觉这话有损老夫人的威严,连忙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见叶婉灵点头,喜啾啾地抱着走了。
这还是上次老夫人抱怨日头底下逛园子太累,大小姐给出的主意。
说是有了这东西,老夫人就能在竹林里面舒舒服服躺着晒太阳了。
而且有竹林遮挡掉部分阳光,也不会那么晒。
那时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大小姐就上了心,还真劳神做出来了。
如此孝顺,难怪老夫人如今宠爱非常。
叶婉灵直到看着张嬷嬷进了主屋,才带着玉瓶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叶巧灵。
然而,当她们主仆俩慢慢回到柳院,却发现冬梅、冬雨俩丫头侯在院子中,神色不太对。
“怎么了?”
“小姐……”
见冬梅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婉灵便将两个丫头唤进了屋。
“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头互视一眼后,由冬梅先开口道:
“小姐,刚刚老爷身边的叶雨带着人将咱们柳院搜了一圈,还问了话。”
“等等。”
叶婉灵叫停冬梅后,侧身拉过玉瓶的手。
果然小姑娘的手已经抖起来了,好在面上还不显。
叶婉灵轻轻拍抚几下,笑着道:
“冬梅、冬雨接下来的话可能很重要,玉瓶你到门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好不好?”
玉瓶顿时松了口气,守在门外的话,只要她低着头,就不用怕被人看出来她害怕了。
反正不用眼睛,她也能知道附近有没有人靠近。
便点头出去了。
叶婉灵看着玉瓶的背影,笑了笑,这才转身示意两人继续。
冬梅收回羡慕的目光,心中暗叹——小姐待她们还从未像对玉瓶妹妹那样亲昵。
她和冬雨明白,这是因为她们还不得小姐信任的关系。
而这一次,便是她们俩表忠心的好时机,便收回思绪,认真地回道:
“总共有三问,一问昨夜小姐与玉瓶妹妹是何时离开柳院去的槐院。”
“二问,昨晚玉瓶妹妹是否一直在柳院。”
“三问,柳院夜间或者今早可有处理杂物。”
叶婉灵一听,便在心里给渣爹点了个赞。
不愧是刑部尚书!
三个看似平常的问题却直指要害,一句多于的都没有。
第一问是在确认她与玉瓶,或者说玉瓶是否有作案时间。
第二问便是在确认玉瓶是否有出去销毁罪证的可能。
第三问则是确认她与玉瓶有没有当场销毁证据。
且昨夜故意表现得好似注意力全在叶冯氏的药上,一点没在意最早的“偷儿”。
用这表象麻醉“偷儿”后,一大早突然进院搜查,就是为了让“偷儿”措手不及之下露出破绽。
好在她一早做计划时,便将渣爹作为神探考虑进来了。
她将这三个问题在心里复盘一遍,没什么漏洞后便让两个丫头继续。
这次换冬雨回道:
“奴和冬梅姐姐均是如实回答。昨夜小姐和玉瓶妹妹离开柳院时曾吩咐我们守好院子,故而时间我们记得很清楚,是戍时二刻。”
“昨晚玉瓶妹妹歇在里间,奴与冬梅姐姐宿在外间,确实整晚未见玉瓶妹妹出来。”
“第三问尤其怪异,咱们柳院每日都是固定在巳时正清理杂物,辰时来问,自然是还未清理。”
说道这里,冬梅还强调了一句,“多余的话,我们也一字未说。”
叶婉灵不禁多看了冬梅、冬雨两眼。
这是来表衷心了?
她这个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唯一的问题,便是她和玉瓶确实是利用翼展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回返柳院,去掉伪装后于戍时二刻再次离开柳院。
但是戍时二刻前,她和玉瓶并不在院子里。
刚刚冬梅特意加的那一句,其实就是在说,她们没有将这个情况讲出去。
虽然这个漏洞,在无人想到玉瓶的速度有多快的情况下无需担心,她只要守好翼展的秘密就好。
但是能省去一点麻烦,她还是很乐意的。
便诚恳地夸赞对方做事用心,并让她们以后与玉瓶轮流为她守夜。
里间守夜的小榻有点小,她也不忍心让玉瓶一直睡那里。
但是显然冬梅、冬雨不这么想,反而还十分高兴。
小姐允许她们夜里进里间伺候了,肯定是已经有点信任她们了。
之前,在小姐摆弄那些古怪玩意,做出一个一个神异的变化的时候,她们就知道小姐是有大智慧的人,那时候她们就想找机会亲近小姐了。
这边,叶婉灵还在小心应对渣爹的暗查,那边,殷锐泽则是黑着脸看着面前的卷宗。
他麾下燕雀营的掌事者刘旦石虽然没敢抬头,也能感觉到自家殿下越来越可怕的气势。
他也知道他们燕雀营这次提交的卷宗是薄了点,可他有苦衷啊。
踌躇再三,他还是决定在殿下发火前解释解释。
“殿下,主要是、是咱们混进叶府的人太少,暂时还难以接近叶大小姐的柳院。而且、而且叶大小姐身边多了个武功高手。我等燕雀身手都不怎么样,实在是、是难以跟踪。所以探听到的信息才、才少了点。”
哪知,他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殿下反而摔了手中的卷宗,眼中满是怒意。
刘旦石被吓得着急忙乎地就跪下磕头请罪,虽然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边上的秦公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可他也不敢就这么干看着。
万一殿下这两天好容易缓下去的气劲儿再被撩拨起来,可不得了。
短短几天,他们都废了多少瓷器和桌椅了!
便好心地提点道:
“刘统领,信息少没什么,你们就没听到点叶大小姐的传言啊什么的?”
殿下费那么大劲,是要挖出叶大小姐的丑闻,好熄了皇后娘娘赐婚的心思。
所以信息不在多而在有没有用。
然而,刘旦石却瞪着一双虎目,愣愣地回道:
“叶大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大小姐得宫里看重,有底气了,看着不那么怯弱了?”
“叶大小姐特别孝顺叶老夫人,将老夫人哄得很开心?”
“叶大小姐深谙奇书之内容,各种神异变化随手就做出来了?”
……
秦公公:……
没救了!
就这理解力,完全救不回来!
秦公公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不管眼前这个大憨憨,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弄点赝品瓷器回来,不然他怕他家殿下会穷死。
结果他家殿下不仅没再生气,反而说:
“最后那句,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