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伯妮丝吃饭之前，龙卷风先带她去买了一身衣服。

蓝色的碎花衬衫，配上一条黑色的棉制长裤，伯妮丝看着自己脚上军绿色的布鞋，纠结了半天，还是咽下了那句“真丑。”

偏偏龙卷风还极为满意，他抽完手里最后一口烟，随手摁灭丢到一旁:“好靓啰。”

伯妮丝:……

不，完全没有。

她不忍直视的接过之前穿的漏风布料，甚至有一瞬间考虑过换回原来的打扮。

不过想想那个黑布拖地的难民造型，伯妮丝还是痛苦的挪开了视线，她看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龙卷风，试图将自己的痛苦传达过去。

“看什么？走了，去吃叉烧饭。”

完全没有接收到啊。伯妮丝小小叹口气，她扑腾着两条腿，努力跟上了面前男人的步伐。

陌生的城寨对于伯妮丝来说可以称之为九曲十八弯，从天后庙到服装店，再从服装店拐到叉烧店，伯妮丝只觉得哪里都一样，好像龙卷风在故意带着自己兜弯子。

但实际上九龙城寨好似就是这样，密集杂乱的建筑，随地可见的涂鸦，当伯妮丝路过第三个警示砍手的威胁语后，龙卷风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了这么久，觉得城寨怎么样。”他一把推开用黑色油漆写着【内有叉烧饭】的破烂木门，一边随口问着伯妮丝。

“那个人…”伯妮丝没有看龙卷风，她注视着远处狭缝处，正趴在地上对着火焰一阵迷醉的男人，疑惑的开口:“他在做什么？”

她的确很疑惑，毕竟在她贫瘠的认知和判断中，那个趴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无论如何都可以用一句“奇怪”来形容。

但下一刻，来自脖颈后方的拉扯让她挣扎着收回视线。

“在做把人变成鬼的事情。”龙卷风拎着伯妮丝，又在半空改拎为夹，大步走进了叉烧店里。

伯妮丝:……？

她在龙卷风的臂下费力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门外已经躺倒的男人。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又闪过天后庙里徘徊的灵魂。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怎么，你想去试试啊。”熟悉的声音带着一阵香味传来，伯妮丝回过神来，就见面前的瓷碗中满满的一大份饭，布满油光的肉块平整铺在饱满的米粒之上，旁边还盖了一个泛着焦边的煎蛋。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打击让她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即使大脑催促着身体进食，胃部也涌起一阵绞痛，但伯妮丝还是先回答了龙卷风的问话:“我不想去试，变鬼很孤独的。”

就像天后庙里的那个人一样孤独。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他是谁？你又是谁。”

这个问题她先前问过一遍，但没有人给过她回答。于是她看着沉寂吃饭的男人，慢慢拿起了筷子:“你总得给我个称呼吧。”

“你看起来真不像个孩子。”龙卷风抬起眼来:“龙哥，大佬，随你怎么叫，至于他…那不是你该问的。”

“…好的。”伯妮丝点点头，她捧起碗，一点点将米饭扒进嘴里。

这个姿势对她来说有些费劲，过低的身高和偏大的碗都对她造成一些影响，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往碗里扒着饭，然后安静的将碗放下。

她吃的不多，甚至在同龄的孩子里也属于较少的那部分。龙卷风瞥了她一眼，没对她的食量发表什么意见。

他点起一根烟，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复杂的问题。

伯妮丝等了良久，才听到龙卷风的声音慢慢响起:“谁让你来的城寨？”

“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伯妮丝点点自己的脑袋，然后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

前尘、往事，又或者其他什么，她的脑海中空白的可怕，可偏偏带不出几分彷徨。

就好像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小事，是完全不需要在乎的事情。

死去的人她不曾害怕，活过来的灵魂她也不会惊讶，有一双透过墙壁看到内里的双眼也像是稀松平常。

“伤到脑子？”龙卷风的视线停在她的脑袋上，好像要透过她的头发找到伤处。

“没有吧？我没觉得哪里不对…”伯妮丝犹豫的摸过自己的脑袋，最后停在了接近前额的区域。

她的确摸到了一块很大的肿包，按上去还有些隐隐作痛。

难道这就是她失忆的罪魁祸首？

伯妮丝不确定的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