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灵被关押在总署时没有手环，加上论坛账号被禁言一年，自然也就错过了热点新闻。
新闻上的照片拍得很模糊，只有俞灵和一个长官背影同框的画面。
两人都带着面罩，同时举着手枪，瞄准彼此的心脏。
“抓你这人是谁？”辛柚问。
“我推测是这次参天塔来的队伍里的首领。”俞灵说得含糊，没有表明自己的猜测。
她把自己连续两次任务获得的战利品全都倒到桌子上：“害我损失了一大笔赏金，总不能空手而归。”
辛柚目光在里面搜寻了一圈，找到她比较感兴趣的物品——
守卫所的通讯器、绿色的钱包、还有一枚子弹。
通讯器不用说，俞灵向辛柚借了一套充电设备。
辛柚的视线则在钱包上停留很久：“这就是你上一个任务要找的钱包？雇主在你交出去之前还死了。”
“先别碰。”
俞灵握住辛柚想要去触碰钱包的手：“这个钱包的危险性还不能排除，保险起见我自己带在身上吧，免得污染了你的老窝。”
辛柚白了她一眼：“我的公会要真这么脆弱，根本等不到把你收进来的那天。”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钱包真的很邪门。我打算找爆弹软糖小狗试试，能不能把锁解开。”
辛柚拿起旁边的子弹：“那这个呢？”
俞灵眯起眼：“这就是我提过的，追杀我的子弹。”
她指着上面的花纹：“你认识吗？听守卫说是个新组织，好像叫极地玫瑰。”
俞灵向来不关注外界的动向，新组织的诞生、旧组织的灭亡，亦或是某些团体的融合，她有着超绝的自信，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虽然代价不小，但永生者的bug确实给了她试错的机会。
“嗯，你猜的没错，”辛柚的目光沉下来，道，“极地玫瑰的最近名气最近越来越大，甚至有超过我们的趋势，干这行的，无论是竞争对手还是盟友，都得留一线生机。”
“这群人虽然嚣张，但还没有明目张胆抢过我们的生意，我就接触过一次，印象特别深，记得那人全身都是机械，连后脑勺都是钢板，子弹根本打不透。”
“极地玫瑰人均实力强悍，恐怕单拎出来某一个，都能吊打我们几个来回。”
“有没有想过合作？”俞灵问。
辛柚摇摇头，神情更加严肃：“我劝你别和她们招惹上，最近城防区因为仿生人的事特别敏感，对这些组织的容忍度已经到上限了，别在这个时候和守卫们对立。”
俞灵不解：“这跟仿生人有什么关系？”
“极地玫瑰这个组织的建立，是为了争取机械人、仿生人等非自然人类的人权。”
辛柚说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声。
近来，人类与仿生人和机械人的矛盾越来越大了。
“在你出任务这几天，东部又闹出事情来了。”
有一批使用了编号为BIOEXPV1芯片的机械人检验不合格，需要返厂销毁，这个消息一出，引起大量拥有独立自我意识的半机械人和半仿生人的抗议。
大街上，人类见到机械人就跟看到鬼一样，目光充满了歧视和鄙夷。
在第一个纯自然人类将高浓度金属腐蚀液泼向某个捡垃圾的机械人时，那根摇摇欲坠的弦崩断了。
机械成了人类的敌人，人工智能成了人类的敌人。
人类认为自己创造出的东西背叛了人类，想要收回它们的权利时，却发现它们早已不受掌控。
失去掌控的滋味对人类来说，应该蛮不好受的。
辛柚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新的医疗包，丢到俞灵怀里：“别忘了我们公会的宗旨，不站队、不投靠任何一方。”
“只保持干净的金钱交易。”
“只保持干净的金钱交易。”
俞灵和辛柚同时说出口。
辛柚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俞灵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俞灵不在意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就算麻烦真惹大了，你不是还能在流放同意书上给我签字嘛。”
她拍拍辛柚的肩：“走咯。”
“去哪儿？现在已经九点了。”辛柚拦住她，似乎是对俞灵的态度又气又无奈。
“当然是找我的小跟班们去睡觉咯。”
俞灵利落地收拾好背包，留给辛柚一个潇洒背影，门还没关严，就能听见她举着手环大声呼唤着银河猫猫头和宇宙灰狼。
掘地公会最早是一个游戏公会，性质和俞灵现在干的差不多，只不过换成了在全息游戏里收集稀有宝物，兜售转卖，甚至还提供委托刷怪等服务。
后来，会长在某天一夜之间觉醒，决心不再浪费时间玩游戏，而是将她的江湖伙伴们拉到现实里，组建一个属于她们的地下世界。
从线上走到线下，公会最一开始没什么地位，总被欺负，全靠辛柚和朋友们一步步血拼出来。
俞灵加入的时候公会已经相对成熟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变狡猾了不少。
所以，就算她没有道德，也绝不会做背叛公会的事。
夜晚，被恒温系统控制得温馨舒适的某间地下室内。
俞灵左手边和右手边分别挤着洗过澡后香喷喷的小姑娘，均匀的呼吸声落在她耳畔。
她自认为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但公会里的人都很可爱，尤其是她们俩，是俞灵亲自捡回来的。
养在身边，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样。
长夜漫漫，她盯着全息投影投在天花板上的星空，毫无睡意。
躺久了胳膊酸麻，她干脆爬起来，翻到隔壁房间的武器架上，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宝贝武器们，一边把充好电的通讯设备放到耳朵上。
滋啦啦——
熟悉的，带着电流的杂音响起。
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音色。
“喂喂，这里是777。”
“这里是777深夜试麦，公频里的朋友们，晚上好。”
俞灵轻嗤，这家伙还玩上了。
她刚准备摘下耳机，就听到777喊了她。
“652哥，啊不是，652姐姐，你在吗？你有可能听到吗？我没蹲过监狱，没经验，不知道这时候你休息了没有。”
她没有打开交流频道，只是默默地听。
“一起共事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虽然你是嫌疑犯，但这几天的相处，让我直觉你不坏，应该也是嫌疑犯中好的那种。”
呆瓜。
她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俞灵轻声骂道。
“真的652在半小时前醒过来了，队长现在还在审问他，他对你打他的事一概记不清楚。”
“其实，我挺高兴的。下个月的考核我不一定会垫底了，但也不排除意外。”
“真希望能在外面见到你，到时候我如果考核没过，你能收我当你的跟班吗？我不想回黑市……”
滋啦——
俞灵耳朵被一阵尖利的电流声刺痛，忍不住调小音量。
紧接着，就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来自她萍水相逢的650队长。
“777大半夜你在通讯频道发什么疯呢！”
777声调吓得一拐，忙说：“对不起啊队长，我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开着频道听我发疯。”
“……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工作太轻松了？”
“没有，真没有！”
“现在说也晚了，穿好防护服然后滚过来，观察室里的654好像也醒了，疯疯癫癫的，你明天一早把他送医院去。”
“队长，我身上没钱，能提前报销吗？”
“……”
一阵带着怒意的吸气声后，650彻底在频道里消失。
之后是777的自言自语时间，他去观察室探望了因失误杀了队友的654。
654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恐怕需要送到特殊医院疗养。
他从回来后就开始厌食，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疯狂呕吐，不停嚷嚷着说，自己的肚子里长出了655的头，短短几天，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777或许是说累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新的动静。
俞灵摘下通讯器，放到一边。
手环在寂寂黑夜里亮起一圈淡白色光。
她被拉到了一个名为【废土代购群】的群聊中，里面加上她一共五人。
是那天和她同乘一辆警车的人们。
大家里面早已经聊了不少内容，俞灵收到消息纯粹是因为她在深夜突然被艾特了。
卖假发的小男孩：【愿赌服输。@鼠鼠鱼，姐姐你还活着吗？我们看了新闻，都很关心你。[可怜.jpg]】
小孩连续发了一串流泪表情包，一个比一个流的眼泪多。
在他的电子眼泪淹没群聊前，俞灵勾起嘴角，回复他。
鼠鼠鱼：【刚刚摸了下心脏，还能跳，应该算活着吧？】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卖假发的小男孩：【天啊！他们太不是人了！你在守卫所里到底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
文一：【小鱼，有人照顾你吗？这种情况必须要去医院，我住在城防东部的艾弗戈林城，离中部也就两分钟光轨的距离，你把详细地址发我，我送你。】
俞灵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回道：【我没事，挺好的，刚才就开个玩笑，我正在家里躺着呢。】
文一：【不要怕麻烦啊，我一个老太太没什么事情做，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卖假发的小男孩刷屏一波“膜拜大佬”表情包，突然改口，死活要俞灵收他当小弟。
【太酷了，我从没见过能从审讯室完整出来的嫌疑犯！】
俞灵没搭理他，回看起这些人之前讨论的消息。
内容很多，但实际只有文一和这小男孩的在聊天。
俞灵看到文一在问如何在论坛发求助帖子，她的一个朋友的仿生人被抓走了，想知道情况如何。
俞灵想了想，很认真地给出建议。
【走普通路子肯定行不通，你可以托中介去找找，或者去黑市买个加密账号发悬赏帖。】
文一：【这样可行吗？】
鼠鼠鱼：【有钱就行。】
文一：【谢谢你啊，我明天就去问问。】
打探一个仿生人的信息还是容易的，不过文一说得那么委婉，肯定不会只打听信息就罢。
从守卫所里救人嘛，相当于虎口夺食，但对俞灵来说，也能解决。
只是……她想到会长特地警告自己的那番谈话，还是忍住了多管闲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