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凌霄落 > 第8章 迷离

第8章 迷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舒明的伤虽不致命,可他躺在床上的样子着实可怕。他高烧不退,昏迷之中直喊着,“素素,素素。”

“老爷,妾身知道您重情意,可素素失踪多年,恐怕早已不在人间,您还是早日释怀吧!”姚姨娘边给舒明擦着汗边安慰道。

“素素,素素,就知道素素。我们几人为你辛辛苦苦十几年,你怎么没有半句感激的话,总念叨一个死人。以后少跟那个颜大夫交往,这个老家伙没按什么好心。”余氏狠狠地说。

赵一非在赵源房间里,俩人纳闷,究竟是哪方势力刺杀了舒明。又有怎样的高手能自由出入舒府而不受防备呢?

“没有这样的高手,白日里,能入舒府又不被发觉,你我都做不到。”赵一非感叹道。

“只有一个可能,府内之人。”赵源细细思忖着,“而且他选择的时机是在九鹰不在舒明身边之时,而且,九鹰醉酒。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抓住了这个时机,既然不是你,那么肯定另有府内之人想要让舒明死。”

“那么会是谁呢?”

“这不重要,也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我们只要知道,目前不适合出手。”

俩人点点头,协商一致。

凌息去找花婆婆,花婆婆不在房内,她在老夫人处找到了花婆婆。

凌息看着花婆婆与祖母在一起,正合她心意,“凌息向祖母、婆婆问安。”凌息缓缓鞠躬,表示问候。

“这孩子自打定亲之后就更懂礼数了。”祖母很少夸赞凌息,今日却很例外。

“那也是老夫人教导得好!”花婆婆眯笑着眼,开心地说。

“婆婆,那日颜大夫很古怪,他认识我娘亲?”凌息突然提出这一问题,花婆婆和老夫人都吃了一惊。

“我不能说,颜大夫会怪我的。”花婆婆脸上的表情是一幅为难的样子。

凌息又看着祖母,她在想祖母肯定也知道一些事情。可祖母眯笑着眼,假装事不关已,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凌息,祖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颜大夫是位神医。”祖母右手端着人参汤,左手端着燕窝,她思忖片刻,把人参汤放到花婆婆跟前,“这温热的野山参吃了最进补,回头我让秀珍给你拿几个去。”

凌息有些纳闷,何时起,祖母与花婆婆感情这么好了。

“早知今日如此,那年我老婆子宁死也不会让素素走的。”祖母假惺惺地落泪。

“事到如今,凌息,你也不要怪你祖母,她也是没有办法。当年你父亲在外征战,不幸战败逃亡,是你母亲和外祖父救了他。在养伤的这段时间,你父亲母亲互生情愫。你父亲把你母亲素素带回家中,老夫人极力反对过,但她后来还是答应素素留下来。在他们成亲三年后,余将军立下战功,皇上赏赐他,他却只想为他女儿余氏了却一个心愿,嫁给舒明,以正夫人之位。素素与余氏相处的那三年,真是生不如死啊!从妻降为妾,她忍了。她不能忍受的是,余氏生下儿子后,舒相对她的冷淡一日比一日深……”

“明明对素素真心可鉴啊!那日他把素素带回家,说要明媒正娶,我吓得人都傻了。可我就这个儿子,我不依了他的心意,我的心也难受啊!我还是成全了他们。不顾与余家有婚约也同意明儿的要求。那些年,余家也真是动了气,想方设法要争取正夫人之位。我这老婆子啊,真是哪边都得罪了。”

“你们竟然隐瞒我这么多!”凌息有些气愤,但这些事,其实她大致也有所知道,“不管谁对谁错,现在我只想找到我母亲。”

“素素,也许她还活着,也许她已经死了,凌息,你要内心平静,做好自己的事,不要为上辈的恩怨生出干戈。”花婆婆轻轻抚着凌息的头发,她只想守在凌息身边,不问是非,一心守护着她。

“花婆婆,什么时候让颜大夫再来府上一趟,让他给我瞧瞧这身上的病。”老夫人似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老夫人,您身上哪儿不舒服。”花婆婆疑惑着。

“我,我这身体啊!好像哪儿都不舒服,哪儿都要让神医好好瞧瞧。最好能给我炼个什么神丹,能长生不老的那种。”老夫人的话越说越夸张,她神色俱佳毫无疲意。

“让人去请恐怕难,要不让凌息去请吧!他们年轻人办法多。颜大夫也喜欢凌息。”花婆婆看着凌息,满眼尽是爱意。

二话不说,凌息爽快答应了祖母的这一要求。还没到颜大夫的医馆,只见颜大夫背着药箱独自走在街上。凌息轻松地笑笑,急忙追上去。可惜颜大夫越走越快,忽地从街角坐上一驾马车出城去了。

凌息立马也租了辆马车,立即往前追去。难道颜大夫是出城救流民?凌息默默地想道。

荒渺的城外处处是奄奄一息的流民,颜大夫并没有停下来救流民,而是继续赶车前行。来到一处密林里,荒无人烟,却有一处破房子,房子周围长满竹子,那竹子呈暗紫色,异常幽静迷人。颜大夫却下了马车,走进破房中。

颜大夫久久不出来,凌息等得有些心急。也下了马车,走进那破房子。那房子大门敞开着,凌息轻轻踏入那漆黑的门槛,其中一扇倒在地上。屋里光线阴暗,家具破败,蛛网横结。唯有一架纺车还完好无损,纺车上还有纺线,轻轻触碰纺线,那纺线竟整片酥烂。凌息想象着屋主人离去时,那应该是一次十几年前的离别吧,一定有什么事令人不得不仓促而悲伤。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颜大夫进来了,可如今这不大的屋内怎么是空无一人。又走了几步,凌息脚下踏空,眼前一片黑暗,自己的身体像是坠落一个渊深的谷底。

此时,她想起身上一直戴着母亲留下来的夜明珠,夜明珠从她胸口拿出,这颗琦丽的珠子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白光。凌息以为这只是颗普通的夜明珠,想不到它会发出如此强烈的白光,几乎把整个地洞都照亮了。但当她看清了洞内的情况,她宁愿自己的珠子不会发光。这一切,这恐怖的一切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一条粗壮的麻绳从洞顶吊下来,下端打了个圆圈,圆圈上是红黑的血迹。凌息大叫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许久,她又偷偷拿开手,环顾四周,她再一次瞠目结舌。麻绳下有一个简易的木桌,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古怪的工具。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些都是刑具。凌息不敢多看,只觉得洞内没有其他人,又觉得肯定是有人想害她,引她到了这样的鬼地方。又闻马车声,凌息拼命叫喊着,“救命,救命!”可惜那马车声越行越远。凌息的心凉了,肯定是刚才引他来的人走了,她虽然害怕,同时也微微喘了口气,至少,这个引她来的人没有直接动手杀害她。但把她至于这样的境地,恐怕跟死也差不了几分了。

凌息轻蔑地笑了一下,她想到,那人要她死,同时也想保持自己手上没有沾着自己的血,真是好狠毒的人啊!

还没等凌息咒骂完,前来传来“嗤嗤”的声音,正眼一看,无数条毒蛇正吐着舌头,向她猛攻而来。凌息吓得晕厥过去,夜明珠放出的强光无比刺目,毒蛇们竟然迟迟不敢靠近她。

一天、两天、三天……

几天后,她醒过来时,看着毒蛇们仍虎视耽耽地看着她,又不敢靠近她。渐渐地,她变得勇敢起来,不再是一看到毒蛇就晕倒。如今所面对的问题已不是毒蛇的伤害,而是这些天下来,无水无粮,快撑不下去了。还好,她昏迷的这三天减少了她身体的内耗,不然在无水的情况下,三天足以毙命。可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凌息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出口。看着桌上的刑具,凌息想到一个法子,但她没把握能否做到。

她胆小,善良,从未杀过生。今日,她要为自己的性命杀一回生。

她拿起桌上的一把长刀,闭着眼睛向着毒蛇的方向胡乱挥舞起来,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她仍不敢睁眼,断裂的蛇身乱溅,有的还围住她的身体,她又恐惧又感到恶心,但只能强忍着,勇敢地面对。

毒蛇被杀光后,躺了一地的毒蛇尸体。原本她是看着也后怕的,但求生的本能使她不得不吸起了毒蛇的血。她母亲略懂医术,在耳濡目染间,她知道毒蛇的牙齿间有毒品,可蛇血蛇肉无毒,为了生的希望,她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吸起了蛇血。

七天过去了,凌息已无蛇血可吸,又将濒临死亡。

舒明的人到处都在寻她,一日日都是无果而归。舒明坐立不安,余氏却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孩子,一天到晚不着家,这也是寻常事了,上次出城不也是十几天没回来,不知是野到哪里去,后来也是乖乖回来了。”

“你还敢提上次!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次你趁我自顾无暇,鬼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说舒熹冒着危险开城门去救他们,偏偏不把凌息带回来。是因为凌息任性贪玩,你说我会相信吗?”

“老爷,天地可鉴,您这个女儿都养这么大了,我还要害她做什么?”余氏一脸无辜的样子。

九鹰前来回禀,仍无凌息的消息。所有人马都已回府,只有赵源没有回来。舒明摆摆手,带着气绝断魂的忧伤。

赵源一个人走在丛林里,与其他人走散了。

这个丛林他越走越熟悉,在一块巨石前,他停住了脚步,这是他与母亲,与弟弟离散的地方。当时,他们母子三人来到这山林采蘑菇,一阵妖风袭来,弟弟却不见了踪影。他们都以为弟弟是被龙卷风卷走的,他和母亲俩人分头寻找。他却在山林里迷失了方向。

“这里应该离琦鹿山不远,那么离我从前的家也不远了!”赵源有些忧伤,也有些兴奋,他试图寻找他与母亲和弟弟从前的家。

弯弯绕绕走了一夜的路,那座熟悉而陌生的房子出现在他眼前。从前,这是一座温馨安逸的小房子,是母子三人温暖的家。母亲说,她要逃避世间所有纷争,稳居在此,这里没有村人,没有亲戚、朋友,只有与山林为伴。母亲说,只要三个人幸福地在一起就足够了。

赵源想起母亲的话,就如这山林间最温柔的风,柔情似水地拨动他心扉。

可眼前这残破的房子,真的是他从前的家吗?他有些不敢确信了。

走进这残破的房子,这破碎的一切就如同他破碎的心,唯有那完好的织机使他的心尚存一丝温情。他整个人扑倒在织机上,痛苦地哭泣着,撕心裂肺。

被困在地下的凌息再一次陷入昏迷,然而这凄楚的哭声唤醒了她。渐渐地,她意识清醒起来,男人哭声?我没有听错吧!她暗自惊喜。

“救命!救命!”凌息扯破嗓子拼命地喊。地下的声传上来是极其微弱的,再加上赵源自己在痛苦地哭泣,他并没有听到凌息的呼救声。

哭泣声停止了,凌息也再也没有力气来呼喊,她只是平静地躺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步,两步,三步,赵源看着积满灰尘又破败不堪的屋内的一切,迈着缓慢而忧伤的步子在屋内走动着。每一个积满灰尘的破败的角落都留下了他们母子三人温馨的爱,他细细地回想着,生怕漏掉任何某个微小的细节。

“扑通”一声,他的右脚踩在某块地板上,那片地板竟是空的。他整个人像掉落深渊似的往下落,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赵源摔落下来,强忍着身上的痛抬起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地死蛇给惊了。又是一道强光,令他睁不开眼睛。

凌息睁着眼看到有个人掉落下来,但她真的喊不出一句话来。

赵源慢慢地靠近强光,“啊!”地一声,他惊叫起来。他发现强光上是一具尸体。他捂住脸不敢看她。

他又慢慢地把手从自己脸上移开,偷偷看尸体一眼,他似乎看到,尸体在动。他好奇起来,又走近一点。他确定那是一个女人,他又想,也许她还活着。

透过夜明珠的光,又透过凌息蓬乱的头发,他认清,她是凌息。

“凌息,凌息,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他慌乱地叫着,手足无措地只能大声叫喊。

凌息微微睁眼,她认出眼前之人正是赵源,一股暖流瞬间在心中燃起,一股热泪涌出眼眶,他像一道光,比夜明珠更亮的光,焕起了她求生的希望。

赵源望向洞口,试图找到出口,可洞顶一片漆黑,使人分不清方向。按照刚才掉落下来的位置,他推测洞顶就在刚才那个位置的正上方。他拿起地上的长剑,试图往顶上戳,但是顶太高了,根本无法触碰到。按刚才掉落下来的距离,应该有一丈多深。如果知道确切的方位,如果出口可以打开,那么凭借他的轻功是可以出去的。他思来想去,仍不得其解。

凌息倒在赵源怀里,奄奄一息。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水壶,还有些干粮,他立马给凌息喝了几口水。

不管出口在哪里,他一定要飞起来试试。赵源放下凌息,使出轻功,飞上洞口。这个高度他飞上去轻而易举,但他不是神仙,不能停留在空中试探哪个是洞口。飞上去触碰到洞壁他才知道那不是出口,如此反反复复,他的力气耗尽也始终无法找到出口。

喝过水之后的凌息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看着赵源飞上飞下乱忙活着,便摆动着夜明珠提示他静下来,不要白费力气。

赵源看着凌息醒了,便坐在她身旁,摸出带在身上的饼,给凌息吃。凌息饿坏了,吃了一张饼还不够,赵源立马把自己的也给她吃,“我不饿,你吃吧!”

凌息又把最后一张饼撕了一半给赵源,“一半给你,出去都靠你了,你不能没力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凌息那痛苦的神情里微微带着点欣喜。

“我是来寻你的,寻到一处密林,觉得好熟悉,那是我小时候去过的地方,与我母亲和弟弟失散的地方。于是,我想自己的家应该离那儿不远,又在密林里走了整整一夜,来到这紫竹林,终于找到了我的家。”

“你的家在哪里?”凌息好奇地问。

“我的家就在这里,这就是我和母亲还有弟弟三个人的家,因为家的四周生长着茂密的紫竹,我们称这里为紫竹林。”赵源的言语里沉甸着最刺骨的痛,在幽暗的地下虽看不清他脸上的痛,凌息却能深深体会赵源此时心如刀绞。

沉默了很久,赵源才问,“你怎么会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来?”

“祖母让我请颜大夫,我在街上看到颜大夫的背影,他急匆匆地出城,我就追赶他。他进了这个破屋子,我觉得古怪,我在屋外等了他许久他也不出来,我就去屋里寻他,进屋后却发现屋内空空的。在屋内走了几步,不小心就掉进了这个洞里。”凌息气愤地说着。

“那肯定是个圈套。”

“我想也是,那个颜大夫的背影也肯定是有人假扮的。那又有谁知道我要去请颜大夫呢?”

“那也只能是你们家里人。”赵源对于舒家人怀着无比轻蔑的态度鄙视着,“他们一个个心机深重,整日里玩一些尔虞我诈的把戏,绝无亲情可言。”

“是啊!我好想离开这个家!”说着这句话,凌息痛苦地哭泣起来,扑倒在赵源怀中。赵源也是紧紧抱住她,像是抱着一个离散多年的亲人。

“好,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带你离开你那个没有亲情的家。”赵源再一次飞上洞顶,“哇!我碰到了,我碰到了一块木板,可是,我推不开。”赵源又落下来,坐在地上。他又兴奋地对凌息说:“我所触碰到的这块板肯定是我们落下来的那个洞口,可惜我上去这个力不够,推不开它。”

“源哥哥,你动动脑筋好吗?我们是落下来的,那么这个出口的板一定是往下扒开的,而不是往上推。”机智的凌息对赵源极为亲昵,她从来没有如此亲切地叫他,他豁然开朗,又高兴至极。

“阿息,我要带你出去啦!”他一飞而起,用右手使劲一拉,只听“啪”的一声,木板掉落下来,洞门开了,一束比夜明珠还强烈的光射进来。

凌息欢呼着,奔跳着,纵然脚下是毒蛇,被她踩着也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她有一种自豪感,那是她变得顽强与邪恶斗争到底的自豪感。

从地洞中出来之后,赵源要带凌息回家。凌息却说不想回家,“家,是一个避风的港湾,而我的家,似乎是个凶险之地。”

“不想回家?不知多少人羡慕你的出生,而你却一次次地离家出走。”赵源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又看到她满身鲜血,衣衫褴褛,又觉得她可怜又可爱。

“你不回家,不回家去哪里?”

“去哪都行,就是不想回家。”凌息在一个破凳子上坐下来,几日来近乎逼近死亡的惊恐使她的心冰冷而无助,在她心里,家,再也不是避风的港湾,而是一个充满险恶与阴谋的深渊。

赵源看些这位天真烂漫的姑娘,暗生欢喜,他想着,如果世界上的人多些天真无邪,那该多好啊,没有斗争,没有邪恶,只有真诚与善良。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破败不堪的屋子,心中却有着无限的留恋。看着看着,又不禁泪眼婆娑起来。

“不许哭,不许哭,源哥哥,这几日我们就留下来把这屋子修整一番。反正我爹爹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这里来。”

“就怕这里有危险,你的敌人如果知道你没死,还会来害你的。”

“我的敌人?还会有谁呢!肯定是舒熹和余氏。”凌息表面极为忌恨他们,内心又无比自责与愧疚,

“我想习武,我想学医,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源哥哥,你能教我武术吗?”

“好,我教你。”赵源看着凌息,他的内心洋溢着温暖与欢喜,又拉起凌息的手,“走,我带你去当地的集市,我们要给这屋子置办些东西。”赵源把凌息拉到水井边,洗去她身上的血迹,俩人便走上了去集市的路。

“这条小路,我跟我娘,还有弟弟,三个人经常走在这条小路上去赶集。娘手里提着篮子,卖一些布匹、鸡蛋、番薯。买回来一些麻线、面粉、猪肉。”

“那你们的爹爹呢?”

“我们没见过爹爹,娘说爹爹答应过她会回来的,娘一等就是八年,他始终没有回来。娘说,爹爹也许是战死了。”赵源眼中隐着深深的伤,这深重的伤痛更多的是因为他娘所承受的苦,还有她的离奇失踪。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凌息急忙道歉,她又转变话题,“这里到集市有多远啊!”

“有二十多里路,天黑能回来。一来一回是整整一天,从前我们还有一头驴子,有重物时还有它帮我们拉。”

“你也在思念这头驴子?”凌息故意打趣道,想要缓和一下他痛苦的心情。

赵源温和地笑笑,“我不仅思念我家的驴子,思念我家的一切,还有我弟弟。”

“你也不要太痛苦了,我猜,你迷路后,你爹爹回来了,他把你娘带走了,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在某个地方造了更大的房子。”凌息编造的这个美丽的谎言太完美了,差点使她自己也相信了。她拼命地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好让赵源看不清她的眼角落下的泪。

“你这鬼脑筋,都像你想的就好了。所以啊,坏人在你眼里也是好人。”

“虽然余氏和舒熹如此可恨,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他们,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你啊,你,一会给你买好吃的。”赵源撸着凌息的头。

集市很简陋却应有尽有,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去成衣铺子买了两身麻布衣裳。凌息脱了那脏衣服,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喜滋滋道:“源哥哥,你看如何?”

“素静,得体,大方。”赵源连连夸赞。

“粗布麻衣并不比锦绣绸缎差几分,只要快活自在,这些外在的东西又能算什么?”凌息穿着麻衣在集市的小街上畅快地奔跳着,像是一只重获自由的笼外之鸟。

“我看啊,你也快活不了几天,舒相很快就会抓你回去的。”

“你这乌鸦嘴。”

俩人买了一大堆吃食和家常用品,东西太多,拿不下。街头还真有卖驴子的,凌息急忙赶过去,要买一头驴子。可赵源身上银子并不多。凌息把珠钗交给卖驴的,“这个钗子换头驴,够不够。”

金镶玉的钗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卖驴的人立马说,“够了,够了。”

回到小破屋果然天将黑。他们就在屋子里整理物品。赵源是一个很好的木匠,坏了的桌脚经他之手很快便能修好。凌息不要看她是大家闺秀,干起粗活来比丫鬟还利索。她拿着竹竿把屋里的蜘蛛网一一清理干净。把积满灰尘的灶台擦拭干净。

“源哥哥,这灶台真不错,一点破损也没有。”

“娘亲说,这灶台是爹爹搭建的。整座房子都是爹爹亲手搭建的。”

“你爹爹真的厉害,真是鲁班在世啊!”凌息怕他又伤心,故意带着开朗的心绪夸赞着。

赵源修理好了桌椅、床榻,凌息擦拭好灶台、橱柜,把日常用品摆设好。黑夜已经来临俩人搬出竹椅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这里的夜晚好迷人,星空真璀璨,空气好清新。”凌息坐在竹椅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这院子本来很美的,就像你那房前的院子般种满了凌霄花,火红的花儿开满院子,那是母亲最喜爱的样子。”

“看,那还有凌霄的枯枝。”凌息走到墙角边,透着夜明珠的光,看清凌霄残存的枯枝。

“明日清早我便把院子清理一下,或许它们还能重新焕发生机。”赵源兴致勃勃地说道。

舒府上,赵一非向舒明禀告,“舒相,我大哥出去巡查,两日未归。”

“他是在哪里失踪的?”舒明心急如焚。

“在城外密林中。那密林常有人走失,我们前几日也在那里搜查,有几名侍卫也如同我大哥般失踪不归。”

“继续去密林搜查,不惜一切代价,增派人手。”舒明心情沉痛,他最疼爱的这个女儿,不是离家出走就是失踪,一直没让他省过心,但他从来不重罚她,他深深地疼爱着她,就像他对她娘亲深深的爱恋。萦绕在他心头的无限的愧疚使他无时无刻都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永远不被自己原谅。

舒妍走到秦氏身旁,笑嘻嘻地说:“娘亲,听说赵源与凌息一起失踪了,真的太好了。”

“赵源?哦,那个侍卫啊!你和舒馨不是心悦于他吗?”

“是舒馨喜欢他,不是我。我看中的飒满哥。娘,你看,你一点也不了解女儿的心思。”

“你鬼主意那么多,我哪知道啊!那么凌息真回不来?”

“恐怕她已成了毒蛇的盘中餐了。”舒妍奸猾地笑着。

“怕只怕凌息回不来也轮不到你和飒满成亲。”舒馨径直进入舒妍房内,讪笑着说。

“难不成你想嫁给飒满哥?你不是说看中赵源吗?可惜他也失踪了,他失踪可与我无关哦!”舒妍澄清道。

“赵源失踪与你无关,那么凌息失踪与你有关?”舒馨狡黠地笑着,那笑中似暗藏着一把刀。

“我的好姐姐,我们是一路人,合作才是硬道理。”舒妍拉着舒馨的手,故意拉着她与自己亲近,其实这俩恶毒的姐妹是各怀鬼胎。

赵源确实深深吸引着舒馨,赵源的失踪确实带给舒馨深深的伤痛,但她知道,赵源虽是自己心怡之人,但像赵源这般来历不明之人又毫无家世背景,不是现实中良婿所选。理想与现实往往相距太远,有时候让人望而怯步,有时候却让人沉浸在自我设定的理想中不可自拔。

紫竹林里,秋日的第一丝凉风送来,吹得紫竹沙沙作响。

“这声音真好听,像是一首优美的乐曲。”清晨,凌息坐在竹椅上,听着吹吹动竹子的声音。

“是啊!清晨和傍晚是紫竹林最美妙的时刻。”赵源在屋外的荒地上除草,“这一片地是我母亲的至爱,她四季在这里耕耘,种地瓜、土豆、各种蔬菜。我要把它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凌息奔跳着站在赵源跟前,说要帮他忙。她擅长种花,却从未种过菜,把种花的技艺拿来种菜确实也是行不通的。

“你不用干活,你就坐着看就行了,干好活我来烧饭。”

“那我来烧火。”凌息怯怯地说,其实她烧火也不会。

白日里,令他们最开心的事还是在屋前的小溪边抓鱼。紫竹林里的猎物不多,唯独溪里的鱼多。日头开始落下的时候,赵源从屋里拿出鱼叉,兴高彩烈地说:“走,咱们抓鱼去。”

离屋前不远处有一条大溪,溪水澄澈见底,凌息拎着个木桶,赵源下水去叉鱼。一会儿工夫一条鲜活的白鱼在赵源叉子上拼命舞动着,下一瞬又被扔到凌息手中的木桶里,轻轻奔跳几下。

一条又一条,赵源的眼力之准令人瞠目。

“你眼力好准啊!也是你娘教你的本领吗?”

“我娘可不会叉鱼,这是我从小自学成的本领。那时我家主要的荤菜就是我叉的鱼和鸡生的蛋。”

“你好厉害哦,不过,鱼好像够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凌息看着快满出桶口的鱼,赶紧让赵源停下手来。

“这么多鱼,要怎么吃好呢?”凌息正发愁。

“最有味道是烤着吃,最营养是烧鱼汤。从前我一生病,娘就给我熬鱼汤,吃了鱼汤病就好了。今晚,我们先烤着吃。”

凌息心里美滋滋的,烤鱼就不用在土灶上烧火了。果然,赵源用石头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灶台上放一张铁丝网,洗净的鱼放在铁丝网上慢慢烤。

“这鱼真香,这鱼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烤鱼。”凌息只知道吃,不会烤鱼,也不会加柴火。赵源的双手一直忙碌着,烤完一条又一条,没空出时间来吃鱼。

“这烤鱼啊,很讲究门道的,鱼要烤得嫩,要掌握火候。更要腌制得入味,口感才会好,咸香适中。”

“好,好吃,你快吃。”凌息一双油腻腻的手拿一条烤好的鱼塞到赵源嘴里。赵源停下来,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站在他们面前,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像是刺客。赵源立马站起身,拿起剑指向他。那人却仍是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老赖的样子。

那人慢悠悠地摘下面布,一张英武的面容展露出来,是九鹰,他露出一脸狡诈的笑,“这鱼很好吃吗?我尝尝。”九鹰蹲下来吃鱼。

“是我爹让你来找我的吧?”凌息低下头来拨弄着鱼,脸上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是啊!我们一直在分头找你,只是赵源先找到了。为何找到凌息还不带她回家?你明知道在外面很危险。”九鹰看向赵源,那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责问与愤怒。

“危险已经过去了,你没看到过我刚找到凌息的样子。”赵源的心总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脾气。

九鹰又看向凌息,“究竟怎么回事?都发生些什么?”

“没什么,从小到大吃过的亏,受过的苦也不止这一点点,只不过是增加一道伤疤而已。”凌息不想多讲些什么,仍只顾吃鱼。

“她被困在这屋子的地下室七日有余,地下全是毒蛇,还好有夜明珠护身。”

“到底是谁?是谁会如此恶毒?”九鹰盛怒之下拔剑把一个木桩砍成两半。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平安无事且快乐自在。”凌息夺过赵源手中正在烤的鱼,有模有样地开始烤鱼。

“你这些年所受的苦都埋在肚子里了,舒相那是一个事儿也不知道,他还以为余氏对你啊,心疼着呢!”九鹰愤愤不平道。

九鹰没有当晚回去,赵源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他睡,“喂,这就是你的窝,今晚就睡这儿了。”

九鹰对这个简易的床榻还是相当满意的,他拍拍那麻布的枕头,“这屋子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呢!”他又望望那织机,神情恍惚起来,“这织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以前我母亲好像也是织布的。”

“喂,你以前是哪里人啊!从小就跟着舒相吗?”赵源睡在竹榻上,盖了层薄薄的粗麻被单。

“没有人知道我是哪里人,连舒相也不知道。舒相救我时我还是个五岁小毛孩,摔倒在一座破屋前直哭。是舒相送我去峨眉山习武,我十六岁习得一身武艺,归来誓死保护舒相。”

赵源心生怜惜,“你也是无父无母?”

“我有母亲的,她好像被坏人抓走了,她长得可美啦!我似乎还记得她的样子。”

“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记不清了。我只觉得这儿真舒适,自由自在的,如果舒相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不用一直保护着他,我也会选择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

“你已经保过他很多条命了,也差不多还清了吧!”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听凌息说的。”

“凌息一定夸赞我了吧!太开心了。”九鹰乐呵呵的。

“是啊,她夸赞你英勇,有担当,但是,命是你自己的,万不可成了别人的死士。”赵源那夸赞的语气里藏着几分善意的奚落。

九鹰仍是乐滋滋的,脱下一身黑衣,准备睡到赵源的床上去。他赤着膊,上身胸口处有一颗黑毛痣,如黑豆般大。

“九鹰兄。”赵源对九鹰的称呼客气起来,“你身上那个是胎记?”

“是啊,是胎记,生下来就有的胎记。”赵源瞪大了眼睛凑近他的身体细瞧。

“不就是一颗胎记嘛,有你这样看一个男人的嘛,人家会怀疑你有断袖之癖的。”

赵源仔细地回忆,他似乎真的没记错,他那五岁的弟弟胸前也有一颗黑色胎记,虽没这般大,但当时他还是孩子。他又想起刚才九鹰初来此处时,总说这儿熟悉,若他真是亲弟弟,三岁时的他对于最初的家的记忆恐怕也早已消失殆尽,唯独最刻骨的记忆仍存在,那就是对母亲的记忆。

九鹰说他记得母亲,这就更加深了赵源觉得九鹰是他亲弟弟的确信。

第二天清晨,当九鹰缓缓起身,赵源早已在灶边做好白白胖胖的馒头和着浓浓的米汤等候着他们起床。

“赵源,你太贤惠了吧,还会做馒头和米汤啊!”九鹰对赵源的敌意未消,态度却亲切起来。

“我慢用吧,我去叫凌息起床。”赵源用干净的布擦净手,正准备去凌息房间。

“不行,男人不能进女人房间。特别像你这样对人家有企图的男人。”九鹰把赵源拦住,另一只手早已抓起一个白面馒头塞在嘴里。

“你不叫她的话,她会睡到正午才起。”赵源脸上透着无奈的笑。

“这是正常的事儿,吃完早饭我们再去外面比试一下,上回你输给我,我觉得蹊跷。”

“没有啊,我武艺是真不如你,如果再打我又受伤,那就保护不了凌息了,我不想这样。”赵源苦苦哀求道。

“保护凌息好像还轮不到你吧!人家已经官配良人了,你我都轮不到!”九鹰气乎乎的。

“好吧,好吧,打就打。”一说到凌息赵源就招架不住,只能奉陪到底。

为了不吵醒凌息,他们赤手空拳地打。九鹰左一拳右一拳,只知猛攻。赵源左一闪右一闪,只知躲闪。这哪是比武啊,这完完全全就是躲人。九鹰心里一清二楚,这个赵源十分蹊跷,这次的比试比上回还不真实,赵源压根儿就不出手。

“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打断你门牙了。”九鹰气愤地说。

“能不能打断我门牙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赵源继续躲闪。

虽然拳打脚踢的声音很轻,但还是吵醒了凌息,“一大清早的,昨晚还好好的,俩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快住手!”凌息怕俩人受伤,大声喊叫道。

凌息的话就如灵丹妙药般,俩人立马停手。九鹰仍是气乎乎地看着赵源,觉得他出手没有一点诚意。

赵源傻呵呵地看看凌息,又看看九鹰,“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不然,舒相知道我们找到凌息又不赶回去,估计要大发雷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