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窗外雨停了，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

林晓雨醒来了，她只想快一点见到宋明月，甚至早餐都没有吃，就奔向了学校的方向。

来到校门口，她时而伫立不动，时而徘徊踱步，一颗心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机再一次拨向那个熟悉的号码，又传了重复的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7点，是晨读即将开始的时间。尽管在约定的地方没有等到宋明月，但林晓雨仍期待着宋明月已经到了学校，于是她不顾一切地飞奔向了教室。

她跨入教室，目光落定时，竟发现宋明月的座位空无一人。她的心越发变得焦躁，变得抓狂，但老师仍催促着同学们尽快入座，开始晨读。

她来到座位上，原本枯燥乏味的课程变得更加漫长了，书本上的文章她一个字都念不下去。

下课后，林晓雨被李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林晓雨，你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老师希望你能保持。千万不要受到家庭的影响。你的家事，老师只是一个外人，并没有点评的权利。宋明月的妈妈也是希望宋明月能有个好的未来。无论你和她是怎么样的感情，请记住目前作为学生，最重要的只有学习。雏鸟想要飞翔，那它就必须先学会长大，等待自己拥有了一双结实的翅膀后，才能翱翔天际。你是聪明的孩子，今天老师就说到这里，希望你好好思考。”

“谢谢老师。”

林晓雨礼貌性地回应了老师，但那颗慌乱的心她难以平息。

煎熬地度过了一节又一节课程后，终于来到放学的时间，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见到宋明月。于是她又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宋明月的家门口。

大门是紧闭的，她鼓起勇气大声呼喊起了宋明月的名字。

“宋佳阿姨，请你开门，好么？”

“求求你，开门好嘛——！”

……

屋内，宋明月蜷缩在床角，听到林晓雨的呼唤后，她立即爬下床，踩着拖鞋冲向大门的方向，但是还没有出去就被宋佳死死地拽住了胳膊。

“宋明月，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让你以后没有我这个妈！”

“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我和晓雨是真心互相喜欢的。我不想和她分开！”

“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你们才多大？现在全学校都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丢不丢人？”

“我不觉得丢人，我不在乎。”

“别天真了，就算别人表面不说什么，背后还是会嘲笑你。现在其他人和我打招呼，一开口都是听说你有个同性恋的女儿，觉得我很可怜。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18岁，是为了让你做同性恋的吗？你小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再婚，你爸爸死了以后，我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我从来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学习从来没有指望你考什么985，211，你只要能顺利上个二本，我就很满足。你要什么，在我的能力范围，我都满足你。你说一个人很孤独，我让大军把林晓雨带来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佳红着眼眶，声泪俱下。

“月月，我都是为你好，我不想你被别人嘲笑，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是能淹死人的。你觉得你很喜欢林晓雨，那只是你作为小孩子的喜欢，等你长大了，一切都会变的，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你们两个只是18岁学生!”

“不……我会一直喜欢晓雨，我们约定好了，会永远在一起的。”宋明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宋佳的裤腿，“妈，求求你，让我去见晓雨！”

“不可能的，这一次我绝对不可能惯着你，你这是要毁了自己。你给我回屋里去！”宋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想不当人，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笑话，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看到宋佳脖颈处抵出一道鲜红的血印，宋明月害怕了，她抹着眼泪一步步退回房间。

宋佳见女儿服软后，干脆掏出钥匙将房间的门栓紧紧锁死。

……

屋外，林晓雨仍守在门口，尽管听到了宋佳和宋明月的争执，但是她仍不想放弃。

如果真诚足够的话，对方应该能够理解的，对吧？

“宋佳阿姨，开门，好么？不会的，我们不会变成笑话，我相信这个世界，总会有人给予理解与支持。或许你认为我们还小，但如果长大了，我一定会努力挣钱，我和月月会有一个幸福的家。求求你，开门好吗？”

“够了，林晓雨你再不走，我就让小区保安把你赶走。我的女儿不是同性恋，都是你把她带坏了。现在我和你爸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自己想要当同性恋，随你便，不要拉上我女儿！”

“我不会走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同性恋为什么要被污名化，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同性，到底哪里错了？”

“别再这里幼稚天真了，你想要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笑话，那随便你，和我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缠着我女儿！”

……

两人隔着门争论了许久，直到林晓雨被保安无情地拖下楼。

林晓雨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昏黄的灯光下，她抬头望向天空，月色仍是那样皎洁，但是却令人感到冰冷孤寂……

第二天，宋明月仍然没有上课，座位是空旷的。

第三天，仍然还是没有来上课。

林晓雨询问了班主任以后，才得知宋佳已经给宋明月办理了退学手续，宋明月会去国外念书。

日子还在继续，时间很快来到了《Werewolf Kill VR》全国赛开幕的日子。

林晓雨只身一人来到赛场，这一天，人群比市级赛更加热闹了，赛场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举着南宫夜夜的应援牌。

终于即将在这个舞台和陆夜对决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但现在却并没有感到一丝喜悦。因为她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你说过一定会来参加我的比赛，可是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你了。

林晓雨环顾四周，在心中反复质问着，却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就在她准备将手机放入安全箱时，忽然手机震动了。她点亮屏幕，竟然是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晓雨，你的比赛要开始了吧，希望你能获得游戏的冠军，我会在心中默默给你加油。以后一个人，你要过得好好的，早餐吃些有营养的，每天都要好好休息。我相信你上大学以后也会结交很多的新朋友，你一定要过得开心。你的笔记本，我带走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我都会一直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看到消息后，林晓雨含着眼泪给宋明月拨去电话，这一次终于拨通了。

“月月，你在哪？”

“我……即将离开上海了。”

“你说过我们会永远一直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对不起，晓雨，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想见你！你在哪？”

“你的比赛要开始了！”

“我不在乎，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我在浦东机场，还有半个小时要检票去新加坡……”

“等我！”

手里拿着电话，林晓雨不顾工作人员阻拦，扯掉了胸前的参赛证。她逆着人群，一路冲向了比赛会场的出口。

这一次，她要去见那个她喜欢的人，就算失去一切，她都不在乎。

乘着出租车20分钟后，林晓雨终于来到了机场。但是这个时候，宋明月的电话突然断线了。她再次拨去电话，又变成了梦魇般的回复——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她在人群中旋转，根本看不到宋明月的影子。林晓雨瞬间慌了，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遍全身。可是她还不想放弃，她看到大屏幕上出现了新加坡的航班信息，于是她又迅速奔向三楼的检票台。

这一次，她终于在人群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宋明月，我来了——！”她大声地呼喊，跑向宋明月的方向。

宋佳见是林晓雨来了，急忙紧紧拽住宋明月的手，催促她安心排队检票。

“我已经答应了你说的出国，至少让我和晓雨好好告别一次吧！”宋明月挣脱了宋佳那双缠满绷带的手。

随后两个女孩一同奔向了对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不想你走，求求你留下来。”林晓雨想要强忍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们一起想过那么多未来的日子，说好的一起上大学，一起同居呢……”

“对不起，晓雨。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以后我不在的日子，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宋明月轻轻抚摸着林晓雨的背部，动作十分温柔，就像在告别一场即将醒来的梦。

“我不要一个人，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对不起，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可是妈妈她已经疯了，对不起……”

两人逐渐松开怀抱后，宋明月给林晓雨抹去了眼泪后，随后湿红着眼眶转身走向了检票台。

“那以后，还会回国吗？”林晓雨再次对着人群大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

这一天里，林晓雨听了好多个对不起，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未来的答案，她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站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