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城里因为受管制，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夜里除了春晚的欢笑声，四下里还挺安静。
零点报时的钟声响起时，季丞同沈烨碰了下杯，道：“新年快乐呀，小沈哥！”
“新年快乐！”沈烨笑了笑，转向陈深，“你也新年快乐呀，儿子！”
“新年快乐，沈叔叔、季叔叔。”陈深忙端起果汁。
把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沈烨掏出了两个一看就很有分量的红包，道：“来，压岁钱！”
“我也有份？”季丞很是意外。
“当然。”沈烨把红包拍到他胸口，道，“你也是小朋友嘛。”
“谢谢了。”季丞笑着收下了。
“你的。”沈烨又把红包递给陈深。
看季丞都豁上老脸拿了，陈深便也没客气，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来，还有礼物。”沈烨又递给陈深一个盒子。
“这是……”陈深透过透明的包装，看着盒子里那一排十几个、做工精良的奥特曼，眼里瞬间瞪大了，“迪迦奥特曼、赛罗奥特曼、泰迦奥特曼、欧布奥特曼……”
这是他喜欢了许多年，却从来不敢奢望能得到的奥特曼手办，还是限量版。
看陈深正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沈烨拍了拍季丞的肩膀，道：“你也有礼物。走，我带你去看。”
“好啊。”季丞站起身，跟着沈烨走出了别墅，边走边好奇地问道，“是什么礼物，要出门拿？”
“大件。”沈烨道，“因为太占地方，家里放不下，我只好在小区对面盘了一家汽……咳，先保密。”
“不会是车吧？”季丞问道。
“嗯？”沈烨不爽地看向季丞。
“被我说中了？”季丞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破坏这份惊喜。”
沈烨挑了下眉，问道：“喜欢车？”
“喜欢，男生哪有不喜欢车的。”季丞的回答倒是和刘琳琳一样。
“嗯。”沈烨笑笑。
来到一处根据大门设计，一眼就能看出原先是汽车修理厂的车库前，沈烨将自动门升上去，里面的二十多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车子出现在眼前。
季丞说自己喜欢车，只是不想拂了沈烨的心意，其实车子在他眼里和其他东西没什么区别。这东西只关乎作用，无关乎喜欢。
可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震撼，让人恍惚有种去到了某高级车展现场的不真实感。
“这里面……”季丞扫了一眼面前形形色色，全都价值不菲的车子，问道，“哪辆是给我的？”
“全部。”沈烨道。
“欸？”季丞的表情难得有点儿呆。
“进去看看。”沈烨笑着推了季丞一把，把他推进车库里，然后扔了串车钥匙给他，道，“都是你的了，记得要雨露均沾。”
“你等会儿……”季丞接过钥匙，人还懵着，“你是说这些车……都是给我的？”
“嗯。”沈烨点头。
“不是，”季丞笑了一声，道，“你送人礼物，都是按这种规格？”
“想什么呢？”沈烨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小沈哥我是属貔貅的，娱乐圈里谁人不知？别人别说是车了，就是想从我这撬走个车轱辘，那都是做梦！”
“那你为什么……”季丞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沈烨因为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拼了命地想要对他好。表面上，是他在迁就沈烨，事实上，是沈烨凡事都依着他。
可这样的好，是他想要的吗？
在没找回沈烨之前，他想着能再见见沈烨就好了；
见到沈烨后，他想着我果然想要回到过去，回到和沈烨在一起的日子；
如今，两人真的回到了过去，他依旧不满足，想着我能不能得到沈烨？他对我的好，能不能是建立在喜欢我，而不是欠了我的基础上？
他知道是自己贪心不足，可他努力了十年，也没能放下沈烨。他又能怎么办呢？
沈烨是自由的，他可以继续流连花丛，走肾不走心，也可以收了心，找一个女人结婚。可他呢？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爱得那么用力又那么狼狈，哪还有力气去爱别人？
“大丞？”沈烨喊了他一声。
“没事。”季丞笑了笑，道，“这些车恰好是我最近留意过的……怎么，是刘琳琳套了我的话，然后告诉你的？”
“不是套话，是打听！”沈烨强调道。
“行，打听。”季丞不跟他争辩。
“要不要先挑一辆，开出去遛两圈？”沈烨问道。
“明天吧。”季丞道，“陈深一个人在家，我们别离开得太久。”
“行。”沈烨抓过季丞的手，把电动门的钥匙也一并放在了他掌心里，道，“你这季叔叔，比我这爸爸当得用心。”
离开前，季丞又看了那些车一眼——其中一款车买了两种颜色，一黑、一灰，想必是因为刘琳琳问自己的时候，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曜石黑和月光灰都还不错”。
话传到沈烨这里，财大气粗的沈烨干脆全买了。
回到住处，两人发现陈深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十几个奥特曼围在他身边，那场面跟在搞什么邪教仪式似的。
季丞正准备叫醒他，却被沈烨拦住了。
“睡都睡着了，别喊他了。”沈烨小声说着，将熟睡中的陈深抱了起来。那轻飘飘的一把骨头，抱着怀里实在没什么分量。
“你这养了一阵子，也没把人养胖啊。”沈烨看了季丞一眼。
“在努力喂了，可他饭量小。”季丞无奈地笑了笑，道，“对了，他晚上吃了很多甜食，不刷牙没事吗？”
“后面不是还喝了很多果汁吗，以毒攻毒了。”沈烨道。
“……”
把陈深安顿好，沈烨和季丞各自去了一二楼的洗手间，匆匆洗漱了一番。
出来后，沈烨揶揄地问道：“宝贝，晚上还需要哥哥陪你睡吗？”
“也不是不可以。”季丞道。
沈烨噎了一下，道：“那走吧。”
从衣橱里多找出一床被子扔给季丞，沈烨道：“先说好，你睡就好好睡，别往我被窝里钻。”
“我什么时候往你被窝里钻了，明明每天醒来，你都在我被窝里。”季丞面不改色地说道。
“嗯？”沈烨疑惑地挠了挠下巴，仔细地回忆了一番，道，“好像还真是。可没道理啊，我睡觉明明不喜欢贴着人……”
当夜，沈烨睡下后，季丞动作熟练地掀掉了沈烨的被子，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了他身上，然后往他那边蹭了蹭。
睡觉不喜欢贴着人的沈烨果然挣动了一下，想着往一侧挪挪身子，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箍在了原地。
“让我抱一会儿。”季丞小声地说道。
“对季丞有求必应”的想法好像刻进了沈烨的基因里，沈烨即便是睡着了，也下意识地不再动了。
季丞低下头，把脸贴在了沈烨的脖颈处。
这样的举动，早晚会被沈烨发现的。
有关这一点，季丞心里很清楚，可他也怕沈烨永远都发现不了。
他怕自己空耗一生，面前这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那我要不要干脆告诉他呢？季丞想。
告诉了他，他说不定会因为想要补偿自己，而答应自己。
不，他一定会答应你……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蛊惑自己。如今的沈烨，只要你开口，他什么都会为你做。
这个认知猛地出现在脑海里，引得季丞一阵战栗——兴奋的战栗。
是啊，只要我想，我其实是能得到他的。
虽然这种拿道德绑架对方的行为看上去很卑鄙，可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占有这个人，我可以不当圣人，不装君子。
反正撕下这张看似无懈可击的画皮，我内里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