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公布的当月，沈氏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高层提交了辞职信。

他们是沈震云的亲信，沈潇茗自然不愿意留着他们，却也没有理由辞掉他们，刚好沈震云放话要自立门户，他们主动离职，沈潇茗求之不得，不过同时他们也带走了公司近一半的业务。

被赶鸭子上架的董事助理燕苗快要麻木了：“沈董，逸星科技也打来电话，说要终止合作。”

沈潇茗丝毫不慌：“让他们把违约金交了。”

燕苗忍不住道：“逸星的研发能力综合评估还不错，保不准日后会有合作，要不要撕破脸？”

沈潇茗反驳：“公司合作本质是看双方的交换价值，脸面这种东西是最次要的。”

燕苗腹诽，可是现在我们现在的股价已经跌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沈潇茗没有再给她说不的权力：“就这样——你暂时还不能辞职，不过我今天调了一个人过去帮你，你们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稳住实体产业的生产线。”

说完，沈潇茗挂了电话。

燕苗迟钝地放下手机，不由吐槽，说出去谁敢信啊，沈氏集团的现董事在如此混乱的时候不在公司，还大言不惭地让助理替她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更重要的是，那位可怜的助理是她。

就在她在内心高呼“沈氏将亡”之时，办公室的门传来“咚咚”地两声。

这个声音好熟悉。

下一秒，更加熟悉的人脸出现在她面前：“燕组长，我是沈董调来协助你的人，我叫丁……”

来人的自我介绍还没有做完，燕苗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抱住了她：“你总算来了，快，赶紧来处理这些文件，我头都大了。”

丁巧慧无奈一笑，开始了工作。

而本应在沈氏的沈潇茗此时坐在警局里，将一批名单交给老科长：“这是辞职的人里超过四十岁的人的名单。”

老科长仔细看了一遍名单上的名字：“这些名字我都没有见过，不过不排除他们改了名字，我会帮你去系统里查。”

沈潇茗点点头：“麻烦了。”

老科长抬起头看着沈潇茗，眉眼里满是慈爱，还有歉意：“我能做的事情有限，要不然也不至于让真相隐瞒这么久。”

沈潇茗却道：“您不用自责。”

即使是她，在拿到爷爷遗嘱之前，也无法对抗只手遮天的沈震云。

老科长苦笑，这句话是事实，但对于公职人员，并不是什么宽慰。

沈潇茗原想退居默默挖掘，如今命运把她推到这里，就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知道真相的人缄口不言，那么我就要不计成本地从他们口中挖出真相。”

在沈易遥遗嘱公布的第二个月，沈氏的股票终于止跌了，不过业界对于沈潇茗的能力仍持怀疑态度，甚至有财经媒体公开表示，让沈潇茗继承所有遗产就沈易遥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然而，文章发布没多久，沈震云手下的震凯被爆出财务造假，一时间震凯的股价也给股民们上演一波大跳水。

紧接着，警察来到震凯，拘走了几个高层。

至此，媒体还觉得这只是一场商业博弈，暗暗批评沈潇茗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直到公安机关向全社会发布魏达的通缉令，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涉嫌故意杀人”。

一时间，这则消息在网络上炸开了锅。

【震凯是什么□□吗？又是信息造假，又是故意杀人的。】

【沈家这么有钱，沈震云应该不至于做这些。】

【魏达这是带了一整个犯罪团伙进沈震云的公司。】

【我可不相信沈震云是无辜的，他肯定是庇护伞，震凯是恶势力，说不定沈氏也不干净。】

正当大家激烈地讨论时，一则曾经举报魏达管理不当的帖子被翻了出来。

二十五年前实验室化学试剂泄露的案子重新回到公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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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老宅内，还未回美国的沈皓雨夫妇被突然造访的沈震云吓了一跳，震惊过后，漠然地看着他在沈易遥的书房内翻箱倒柜。

最后，陶慧给了沈皓雨一个眼神，沈皓雨上楼跟大哥交涉：“那就是父亲最后的遗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沈震云大吼：“我不信，他都帮我瞒了这么久，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给沈潇茗翻身的机会！”

沈皓雨忍无可忍：“你也知道他帮你瞒了这么久，你知道父亲这些年心里有多痛吗！你早该受到惩罚了！”

“闭嘴！”沈震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他心里痛？他当时保下我，不过是因为沈琼川死了，沈晋烂泥扶不上墙！为了沈氏，他不得不这么做！”

兄弟俩四目相对。

沈皓雨淡漠地盯着他愤怒的眼神，道：“我也曾知道真相，但是选择了隐瞒，因为我做不到大义灭亲。”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松开。

沈震云后退一步，他想要反驳，但最终只留下一句：“滚！”

他竭力嘶吼，视野里的一切仿佛正在离去，原来整齐的书架凌乱不堪，摆放在书桌上的全家福被丢在地上，破碎的玻璃似乎要把这个美好的假象击碎。

夜幕降临，沈宅外围着红蓝｜灯光，沈潇茗从警车上下来，依然是沈皓雨前去开门。

“他没走，在书房里。”

沈潇茗冷漠地点点头，直径穿过客厅，往书房走去。

而跟在后面的曲衍森被沈皓雨拉住：“他们之间的恩怨交给他们自己了结。”

曲衍森欲言又止。

沈皓雨了然：“放心吧，沈震云虽然不择手段，但是现在的他对沈潇茗没有威胁。”

“……”他依旧担心地看着沈潇茗的背影。

自从书房的门被砸烂，一直没有人维修，沈潇茗只用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坐在书桌前的沈震云。

“魏达自首了，他把你们做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沈震云冷笑：“果然还是个废物啊！”

他的身边充满了废物，无论是谭彦还是魏达。

沈震云不由捏紧拳头：“你许诺给他什么？”

沈潇茗轻笑一声：“我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怎么可能会和他做交易，我只是让你的人给他带句话——只要我在沈氏一天，你就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他也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之前，沈震云手眼通天，魏达可以相信沈震云能够让他过上舒服日子，可是现在时来运转，震凯一蹶不振，这句话不是打算，而是事实。

而且，难道要他看着沈震云逍遥法外，而他沦为过街老鼠吗？

魏达最终选择了自首，因利益而组成的团伙，终因利益彼此撕咬。

沈震云哈哈狂笑起来，最终咬牙切齿道：“沈潇茗，你以为你这就赢了我吗？”

沈潇茗嘲讽：“你翻了一下午，不是什么也没有翻到吗？”

“是，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一句话。”

沈震云抄起桌面上的玉摆件，丢向墙面：“没有一句！凭什么！你明明是我的手下败将，明明我们之间的对抗，你一直都在输，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我没输，我是败在他手上了！”

沈震云面部狰狞：“我只是输给了他！输给了他而已！”

沈潇茗依然冷漠地看着他发狂，只道：“犯规的人苟活在棋局之上，如今居然还来谈输赢，伯伯，你可真不要脸。”

沈震云狠狠地瞪着他，好像预感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厉声道：“闭嘴！”

沈潇茗提高音量：“况且你敢说，光凭借你的商业才能你能赢过我吗？你的投资让沈氏蒙受损失，震凯的财务造假也是真的！如果不是你耍些场外手段，你只会输得更惨！”

记忆里那个声音传来。

“这么一个项目你都做不好。”

“你弟弟刚进公司，就可以做成这样，你怎么不行！”

“你都没有拿下的项目，你弟弟帮你拿下了。”

“我怎么可能会输！”沈震云看着那个和二十五年前如出一辙的影子，终于起身握拳，挥向那个曾经萦绕在他耳边的噩梦。

沈潇茗冷眼旁观沈震云的崩溃，没想到对方突然暴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曲衍森接住沈震云的拳头，常年锻炼的他，几乎不费余力，就踹倒了扑过来的沈震云。

后者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没事吧？”曲衍森摸着她的脑袋。

沈潇茗摇头。

而保证沈震云不会伤害沈潇茗的沈皓雨在一旁十分尴尬，下一秒，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一声“爸”夺走。

沈明蔚失声跑到沈震云的身边：“潇茗说的是真的吗？”

沈震云看到了沈明蔚的眼泪，抬起手，一记掌风快要到达他的耳边。

沈潇茗喝止：“沈震云，那是你儿子！”

沈震云的巴掌停在距离沈明蔚五厘米的位置。

沈明蔚抽泣着，还不依不饶：“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是又怎样！”他不耐烦地吼道。

沈明蔚不敢相信：“为什么？二叔对我们这么好！”

沈震云眼神一凛：“好？他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他就是该死！怎么，你也要跟着他们谴责你的父亲吗？”

沈明蔚沉默。

“废物！”沈震云一把推开了沈明蔚。

沈明蔚露出一个还不如哭的笑：“是！我是废物，你从小就说我上不得台面，我没有能力接管公司，可你从没有关心过我是不是喜欢这些冗杂的数据，想不想卷入你们的斗争中。”

“还有，二叔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你竞争。小时候，你总在忙，是他带着我玩，我那时怨恨你，是二叔说因为公司需要你，所以你才没有时间陪我玩。一直以来，他只想辅佐你！”

沈震云目眦欲裂：“不可能，那他为什么要抢我的业务，为什么老头只夸他？”

沈明蔚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你为什么只骂我呢？”

因为有所期待，因为恨铁不成钢。

严厉归根结底是爱与责。

沈易遥是爱他的。

结局实在有点头秃，这几天好好理了一下思路，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