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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业硕这般忙着国事，大约是忘了，自己将被后人如何评说之事。

诚文轩里是一贯的冷清。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茗。一杆停却舞动之狼毫笔。

笔架上，毛尖已微微发硬。案前之人，却无心著述。

羽伦起身，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阴暗多云的天空。他心里盘算着，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写到本朝史了吧。也许，自己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彤儿，若我离开了这世上，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跟着那个疼你之君王，好好地活下去。

风带沙掠过羽伦的脸庞。他闭上眼，泪流下来了。是沙子磨得眼睛痛了吗？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再次挣开双眼，羽伦想，许是沙子磨得心里痛了吧。眼里的沙子可以揉掉，可心里的呢？

掩云踏进诚文轩里来，与他说起这“轮治法”与“恩享令”，便不免提及阖业硕，“每个执掌天下之人，在其当政之时，皆会遇到极为艰难之时刻。正如此时之阖业硕，处在了一个前所未有之困难阶段。珅琚珷已然不把其放在眼里！”

“确为巧妙之法！”羽伦点头，“众生皆苦，也包括帝王吧！”

“父王还要我谢谢你的‘先后法’呢！如此一来，国库充盈不少。”掩云眼露期许之色，略有兴奋。

“是你肯信任我！”羽伦仍是谦虚，深觉掩云这般关切国事、不念私利之人，着实难得，“若真有人值得赞许，那便是你！自古便是，良策常有，采良策者不常有！”

“可不？良策遍地走，良人实难求！”掩云兴致勃勃地道，声声诚挚真切，“真希望霍戎如你我所愿，民生富足，不再好战。父王应是诚心，否则怎会要芙雅和亲？如若他有敌意，会将芙雅置于何处？”

“如此甚好。你我如此悉心谋划，只为边疆永久和平，两国皆可国泰民安！”羽伦欣然点头，眸中熠熠生辉。

“好了！别再互相吹捧了！你们一起夸夸我吧！”芙雅欢心雀跃地冲进来，气氛顷刻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你是不是跟着我？”掩云即刻变了表情，收起谦和之态，故意面露凶相，“你不许再给羽伦兄添麻烦了！”

“是！遵命！二哥说什么，芙雅都照办！”芙雅即刻故作恭敬之样，却旋即滋滋吧嗒着嘴，作出难以忍受之状，“你们都互相珍惜得眼睛里冒星星啦！”

“是惺惺相惜！”掩云虽是没有对她白了眼去，却也斜眼瞥着她，又有些无可奈何。

“对！你们这两颗小星星！都要闪得我的眼睛疼了！”芙雅驴唇不对马嘴地讲着，惹得掩云直皱眉头。

他俩这般一唱一和，却是把羽伦逗得会心笑去，“‘惺惺相惜’不是这么用的！架里有《辞书》，你找了教她吧！”

掩云唉地一声，去为她翻了书去。芙雅捧着《辞书》，听着掩云的讲解，不住点头，崇拜之情险些溢出眼眶，“二哥真行！二哥又懂霍戎的东西，又懂这里的东西！二哥什么都懂！”

“你呀！就是嘴甜！不对！是又能闯祸，又嘴巴特别甜！”待他将《辞书》放回架上之时，便是与芙雅一道，同时看到了那本著有《熙王外传》之野史。

芙雅好奇地翻来看，因读字费劲，便看向那画去，眼睛瞪得老大，由衷赞叹着，“呀！这女人真漂亮！”

掩云瞧时，亦是点头，又见芙雅轻轻挠头，“二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说的都是什么呀？

“这是家父生前所著之书，我猜应为自娱之用吧！”羽伦见他二人感兴趣，便如实轻声解释道。

掩云通篇读完，便把那故事讲给芙雅听，“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我若是那故事中人，断不会将心爱之人让与他人！如此懦弱无情之辈，真不知图他个什么？”

芙雅连连点头，一副余生有所托付的幸福模样，“我就知道二哥是有情有义之人！”

“写点野史多好！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真是令人动容！羽伦兄，你若像你爹这样，写点无关正史的东西，我保证第一个看！”掩云深受启发，颇有些感慨地道。

见他此般动情，羽伦似被他说动，“是吗？也许以后我真的会写些无关正史的故事！如果真有那日，定第一个邀请你来读。”

“又来了！你们俩成天这样做星星，真的让我嫉妒！二哥对羽伦哥比对我好多了！二哥，你怎么不说第一个看芙雅写东西呢？”芙雅撅了嘴，做出吃醋之模样。

“你先学好你的‘惺惺相惜’再说吧！”掩云笑着打趣她时，芙雅也不恼，只忽闪着泛着探寻光芒的眸子，凑过来，“我还要看！”

“那你轻点！小心！”仿若叮嘱个孩子般，掩云小心地将书递予她。

“这人看着好眼熟啊！”芙雅翻过那些写着文字的书页，竟又发现一幅画，欣欣然看了去，便是略带惊讶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