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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妹情

年幼未知造化弄，

必思故土痛无穷。

何苦甘为和亲女，

终到头来一场空？

——霍隆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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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熙熙攘攘的流言蜚语里，宫中万事皆备，只待主角登场。此时比起阖业硕更忧心的，便是霍隆掩云。

城外，暖阳之下，马鸣萧萧，彩衣女子挥了马鞭，一路狂奔而来，好生艳丽夺目的一道风景。

掩云远远望着，眸中有些许笑意，又有各色其他情愫翻滚不清。

微微和风里，出乎他意料的，芙雅竟是当着众人的面，从马上跳下来，跑上前，如那小兽爬树般跳了起来，脚不沾地着抱到了掩云身上，那一声欣喜若狂的“二哥！”，与孩提时并无两样。

这一扑，险些把掩云撞倒。他惊讶着接住她，掰了半天，才把她的胳膊架开，“怎么自己骑着马？”

“因为着急见二哥呀！”半点不见旅途劳顿的模样，芙雅高兴得宛若孩童，若不是掩云拦着，她娇俏的鼻翼已是快要贴着他的面颊了。

掩云费尽力气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上下瞧瞧，“真是长大了！以前二哥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现在沉了不少！”

“哪有！芙雅想二哥，都想瘦了！这下好了，可以天天看见二哥了！”芙雅眉飞色舞地撇撇嘴，对牵着马缰的管容亦是爽朗而笑，“管容辛苦了！把二哥照顾得这么好！”

“天天？想什么呢！傻孩子！”掩云叹气道，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待上前细看一番，见那马身上的障泥被芙雅踹得不行，便是压低了声音去，“你把父王送给皇上的汗血宝马给骑了？”

“嗯。”芙雅点点头，全然不理掩云这般的焦虑之色，托起下阖摇头晃脑地品评了起来，“也没发现怎么好骑呀！看来得骑个长途试试！”

“管容，千万看好这宝马！清点好父王送来的大小物件！”掩云夺过芙雅手里的马鞭，吩咐下去，又嘘声瞪了芙雅，“这事就此打住，别再提了。你也不怕皇上怪罪！”

“皇帝哥哥才不会怪我呢！他让我喜欢什么就随便挑！”芙雅蹦跳着环上掩云的胳膊，大摇大摆地与他并肩而行，走向马车。

“还‘皇帝哥哥’？叫得比你二哥还亲！嫁过去了有你的苦受的！”掩云嗔怪了她几句，拉上了车帘，掏出几个果子，举到芙雅眼前，“渴了吧？”

“二哥对我最好了！”芙雅喜笑颜开地接过，在掩云胸口的衣衫上蹭了蹭，张口便吃了起来。

“又乱说话！”见她这副信口开河的欢快模样，掩云也不恼，只会心一笑，“这里规矩多！小心有人罚你！”

“不怕！有二哥保护我！”她嘴里嚼得起劲儿，抬手擦着唇边的汁水。

“二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你？你就不该来！”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抽出帕子递给她。

“那就芙雅保护二哥！谁敢欺负二哥，芙雅就把弯刀架在他脖子上！”芙雅接过帕子，便擦边扬声道，和在霍戎一般，没半点收敛。

“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掩云无奈连连摆下手去，只差捂了她的嘴，“进了城，你的弯刀，就交给我保管。”

“好！都听二哥的！”她笑得眉眼弯弯，乖乖取出弯刀，递予掩云。

“还都听二哥的？那当初二哥写信给你和父王，告诉你不要来，你们怎么都不听？”掩云接过弯刀，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芙雅防身。

“除了和二哥分开，其余什么都听二哥的！”芙雅接过匕首，凑过头来，靠到掩云肩上，“谢谢二哥送我的礼物！”

掩云躲了躲，推开她的头，“你这个臭丫头，你二哥自己身处异国他乡就算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哪里有二哥，哪里就是芙雅的家！”哪管得了掩云的担心愁绪，她只满心欢喜地盯着她日思夜想的人，“二哥还是那么英俊！”

“你这嫁入深宫，怎么见二哥呢？傻孩子！”掩云于她额前举起手来，做出要敲她脑壳之模样，却在她的额前轻飘擦过。

芙雅眯了眼，假装要躲，撒娇着嚷嚷，“知道二哥舍不得弹我脑壳！芙雅要嫁给二哥！除了二哥，芙雅谁都不嫁！”

“又胡言乱语！”掩云叹着气，嘴上在说她，心却溜走了——这句“谁都不嫁”，将掩云之思绪推回到了儿时疆外的日子。

他自小没了母亲，也很少见到父王。他的兄弟姐妹们对他也没有那么亲，唯独芙雅最喜欢他，总是围着他转，一口一个“二哥”地叫着。

芙雅啃下最后一口果肉，将核举到掩云眼前，“芙雅要二哥陪着吃喝三天！”

“好！”掩云摊开手掌，接过果核，一口答应下来——芙雅啊芙雅！哥哥对你只能有这几天的宠。你未来的人生，得多难过呢……

对于这场兄妹相逢的桥段，阖业硕听完探子的描述，面露悦色，“甚好”。

掩云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芙雅，你越是高兴，我越是难过。这里没有胡杨、没有号角，没有惯着你的父王！你到底为何要来？你没听过那阖业硕的故事！他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夺了臣子的心上人为妃！他怎么值得你托付余生呢？

你这么无拘无束，你该属于山川湖海，而不是宫帏闹市！你如此单纯无邪，怎么能在阖业硕这头狼身边呆呢？

惜妹情

年幼未知造化弄，

必思故土痛无穷。

何苦甘为和亲女，

终到头来一场空？

他终是翻身而起，对灯悲叹，把满腹难诉之情，汇于笔下之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