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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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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重彧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他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身在何处马车一歪他就一头撞在了车壁上,“咚”的一声,撞得他差点儿又睡了过去。他龇牙咧嘴地按了按额头,仲方和孟书的争吵声钻进他乱糟糟的头脑里。

马车不大,置了张矮桌,矮桌上整整齐齐地放了几本书。重彧见桌旁放着一壶茶,因为有个卡槽所以没翻,他连忙接过来灌了两口。

桌角歪七八扭地躺着一对黎形埙,应该是从矮桌上滚落下去的,重彧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拾了起来收进袖间。

“你拦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他们的事本就不是我们管的到的,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就是看不过去,我就是不平,我……”

“你看不过去什么?”重彧掀开帘子,钻出半个身子来,“你们吵什么呢?”

孟书抿着唇偏过了头去,仲方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他上火呢?公子什么时候醒的?”

重彧道:“刚醒,这是哪儿?”

仲方道:“快到阆城了。”

阆城?岂不是已经过了岷江了?可昨晚不还在贵岗么?重彧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问道:“授九呢?”

仲方摇头,“不知,今早就没见着人了。”

孟书冷哼一声,“他提前回去了,这会儿怕是快到京畿了。”

重彧这才深深地皱起了眉来,“我怎么不知道?”

仲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孟书阴阳怪气地道:“应该问他为什么不跟您说一声而不是您怎么不知道,也应该怪他为什么不跟您说一声而不是怪您为什么不知道。”

重彧被他绕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道:“他要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跟我报备?”

孟书道:“那知不知道也该是您的权利,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他不知道您会问么?”

重彧彻底蒙圈了,自己沉着脸冷静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道:“孟书?”

孟书:“……”

重彧:“你脸怎么了?是被昨天那姑娘抓的么?”

孟书知道他在说那手帕,更加不想出声,又把头扭过去了些。

九月十三,九钦天归京,九月十四,重相归京。

大内皇城,依旧朱墙琉璃瓦,飞檐翘角。

三足麒麟香炉放在案上,袅袅的烟从里面溢了出来,在空中打着圈儿,案边的人盘腿而坐,手搭在膝盖上一身茶白锦袍,领口与袖口绣有银色的三瓣竹叶,衣摆绣着丛丛颜色浅淡的竹子。

窥星楼的门被推开,阳光顺着缝漏了进来,能够看见空中缭绕的烟雾,授九掀起眼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悄然而逝。他熄去了燃得正烈的香,起身行礼,躬下腰时阳光正好映出一道影子在地砖上,广袖束腰锦袍,袖口和腰身差不多。

“四殿下安好。”

明清玦碰了碰他的手,道:“不必多礼,听说你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一切都还好吧?”

授九请他入座,道:“还好,倒是让京城跟着那边一起担心了。”

门没合上,授九绕道屏风后推开了窗,有依稀的说话声从下面的司占司传来,他往香炉里换了另一种清浅的香,屋里原来浓郁的香正在这才慢慢顺着四面八方散去,屋里仿佛才有了一些像样的人气。

明清玦的视线跟着他出出进进,笑问道:“怎么把自己关外屋里?这点的是什么香?”

授九道:“安神香。”

明清玦道:“京中挺好的,就是父皇一直担心你们,不过平小王爷回来之后他就放心了不少,定夷侯回来后又收到了重相的折子就更放心了。”

授九微微颔首,问道:“那栗王呢?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明清玦道:“与他一同作乱的那些人父皇已经处置了,至于三哥……父皇打算等重相回来之后再同他们几位大臣商量。”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父皇心里其实还是有三哥的,未必想让他死。”

授九道:“栗王罪不至死,又与陛下骨肉相连,陛下必定会感念几分的。”

明清玦点头,道:“但愿吧……重相回来了,九钦天知道么?”

授九摇头,“不知,不过他既然回来了,想必这件事很快也能了结了,殿下不必担心了。”

重彧是回来了,不过当晚宣皇并没有急着召见他,像是体贴地给他时间整理仪表以及思绪一样。

重彧刚进门就见三冬抱着只短腿的黄毛狗崽子迎上来,那狗看样子还小,放在地上时走路还摇摇晃晃的不是很稳,短腿跑三四步才能跟上重彧一步。

重彧搔了搔它的下巴,问道:“哪儿来的狗崽子?”

三冬道:“唐长史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儿,他说这次忙过后爷应该要闲上一大段日子,怕您无聊本想送一对来的,但又想到相府里养着些野猫,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就先送了一只过来。”

唐长史算是重彧的心腹之一,早年重彧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在家里养了一窝狗陪他解闷,这也是为什么他府上没有一个壮实的家丁,贼却从来不敢照顾他们家,甚至连他府邸也曾因狗吠声吵到了周围的百姓而被告到了卞京府去。重彧也一直怀疑卞京明里暗里那些卖狗肉的店铺莫不是他私底下供的货,亦或是他也是常客,但嫌太贵了所以自己养了狗自给自足。

他后来将这个想法说给了唐长史听,还微妙地透露出自己爱吃狗肉,差点将一直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唐长史给气得直接撂挑子。但无论如何,他家的狗是真多,上到进贡的藏獒,下到田间地头土狗,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重彧嗤笑一声,道:“这会儿狗舔唐倒不怕我吃狗肉了?”

那黄毛的小短腿顿时不再围着他的祥云靴打转儿了。

民间有一种小孩零嘴叫“狗舔糖”,一文钱十颗,偶然被重彧得知后笑到了肚子疼,还特地给唐长史送去了一盒,从此重彧就“狗舔唐、狗舔唐”地称呼人家,得亏唐长史是个慢性子,否则早早跟他翻脸了。渐渐的,百姓和一些官员私底下也就这么称呼他了。

重彧将狗从地上抱了起来,问道:“有名字了么?”

六夏道:“没呢,等爷您回来定。”

重彧抬着头想了一会儿,低头道:“这么怕我吃了你,那就叫五仁好了,我不吃五仁月饼。”

“……”

重彧笑了两声,手在它头上揉了揉,眼角瞥见重戌从房檐上跃了下来,将一个墨色的信封递给了他,上面还有点点洒金。

他将袖中的小刀甩了出去,头也不抬地道:“拆。”

重戌利落地用刀划开特质的信封,切口处整整齐齐,从里面抖落出来一张同样是墨色的信纸,上面是银色墨迹的奇怪字符,重戌只扫了一眼,又道:“是蛮文。”

重彧这才抽出一只手去接了过来,“肃慎在西方,夷南在南方,重哨卫擅自移动方位,看来有人在中途拦截了。”

重哨卫是重家安插在天下各要塞处,如各国交界、往来枢纽的眼线,能随时知晓各处变动,以便不时之需。

重彧粗略扫过一遍信纸后将五仁放了下去,拍了拍它的屁股,让它到别处自己玩去,他一招手,重戌跟在他身后大步迈进了书房,衣袂飘飘,五仁跟过去时就被直接关在了门外。

卞京位列天下几大极乐之地之一,名不虚传,能找乐子的地方多了去,比如京湖的画舫,比如黑市赌坊,再比如花红柳绿之地——玉露台。

玉露台要比一般的勾栏之地格调高些,轻纱罗幔,温香软玉,自是纨绔子弟的最爱,大宣于此管的不严,官员出去也是常见之态,卞京中有不少达官贵人府上都有这么几位妾室出自烟花之地。

重彧其人学好不容易,学坏倒是快得很,少年时有将军府管束着,又身在军营,自然不敢带头作祟,至于后来,走街串巷遛乌鸦,城里城外溜老马,走狗斗鸡斗蛐蛐,吃喝嫖赌,除却嫖还没有付诸实践,其余样样精通,不过隐藏得很深,让与他不熟的人看起来他还是那么副人模狗样,真是……不值一提。

孟书一脸憋屈地将马车停在了玉露台门口,看着重彧浑身一股风骚劲儿地被管事的和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迎了进去,简直恨不能一头仰死。

管事的马屁不已,“相爷可是好久没来了,最近政事上可还得意?……诶,这边走,定夷侯他在这边等你。”

管事领着他绕过几根柱子,到了看台前,果然在轻纱层层遮掩中看到了一个身影,以及嘻嘻哈哈的声音。

重彧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正面书“上善若水”四字,背面靠着他的胸口看不清楚,他将扇子一合在瞿汤肩上敲了一下,顺势坐在他身侧,“玩什么呢?这么大的声?”

看台上的舞女身姿婀娜,腰肢窈窕,莹白如玉的脚点在绯红的地面上,恰似一步一生莲,裙摆上的珠玉挂饰撞在一起和着乐声。

瞿汤摆摆手,他身旁的几名拿着骰子的女郎就安分地坐好了,他转过身来并排着重彧坐着看向台上,戏谑地问道:“怎么今儿个想起约我来这儿了?难道是你情场失意不想再守身如玉了?”

重彧手中的的折扇一开一合,往瞿汤脖颈上扇了一阵冷风,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有正事。”

瞿汤长眉高挑,“正事?什么是正事?你每次有正事找我,我都落不得好,这次又是什么?你府上人丁凋零,想添几个?”

重彧学着他的样子,不置可否的扬眉。

正逢这时,一段水袖长扬,拂过重彧的面后又立刻收了回去,欲拒还迎,他鼻头一阵暗香浮动,瞿汤顺着水袖收回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着薄纱舞衣美艳女子折下了袒露的腰,冲重彧暗送了个秋波。

“哦——”瞿汤眉头挑得更高,语调拖得老长,“原来是云想姑娘啊?重五你‘艳福’不浅啊!”

他一边念叨着“艳福”两字,一边用力拍了拍重彧的肩。

云想一身月白的轻纱舞衣,露着一段纤细的腰,上面还绑着跟红绳,末端吊着个小小的玉如意,坠着金铃的衣摆侧开一条缝,一双长腿时隐时现。

重彧半垂着眼,唇角挂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人摸不清楚他现在的心情。

水袖略一伸展,飘飘忽忽地落到了重彧这里,作势又要收回去时,重彧却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素白的手握住了水袖的一端,抬眼望去,云想站在台上放着不是收也不是,有些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瞿汤咂舌不已,赶忙让远了些,旁边凑过来另一个女郎,趴在他肩上喂他喝酒,娇声细语地道:“侯爷,相爷不是一向号称‘只喝花酒不看女人’的么?”

瞿汤笑了笑,道:“谁知道呢?万一他转性了呢?”

那女郎“嘻嘻”地笑,道:“云想妹妹风华绝代,看来连重相府魂也勾走了,这要是再努把力说不定就是相府第一人了。”

瞿汤却突然乐了,“哈哈哈,这可不一定,这云想再怎么风华绝代,说不准连相府的门都还没进就要被我们钦天大人给剁了手脚扔到京湖里喂鱼去。”

“钦天大人?是那位九钦天么?”女郎问道:“听闻九钦天样貌出众、气质出挑,却一直未曾得见,侯爷见过,是不是真的?”

“样貌出众?难道本侯爷长得不好看么?”瞿汤斜了眼好笑地看她,道:“好看那是真好看,否则怎么连重彧都栽在了他手上,不过也真不是个人……”

女郎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嗯?”

瞿汤敛了笑,没往深处说,只看向重彧那边,“我不是骂他,只是觉得他也不容易,高处不胜寒,那样的位置不是随便谁苦心孤诣十来年就能到的,他那种人还是少招惹的为妙,重相他老人家不听,非得有一天栽了跟头才信。”

重彧手中轻拽了那截水袖,云想便从台上走了下来,腰肢款摆地到了重彧身前,一抬手收回了水袖,一个舞步迈开到了重彧身后,她身上的桃花香始终萦绕在重彧鼻头。

云想水葱般细长的手指时不时划过他的肩与颈,“重相今儿是想起我来了特地来看我的?”

重彧道:“是,也不是,云想儿猜猜?”

云想被他新奇的称呼逗笑了,又道:“那云想儿猜是,猜对了有没有奖励?”

重彧只笑笑不作声。

云想围着他一舞,白皙的腰正好在他眼前,前前后后,重彧却始终偏偏头半搭着眼帘。

云想俯下身在他耳边道:“重相去的这些日子里,云想儿可是每日替你担忧啊……”

重彧轻挑起一边眉,道:“有多烦忧呢?”

云想一转身坐在了他腿上,极其暧昧地道:“有多担忧啊……这可不是说得出来的……”

她趴在重彧耳边,低声说了剩下的话,引得重彧勾起唇,水红色的眼角泄出流转的目光,让云想一愣,他道:“云想儿不是向来卖艺不卖身么?”

云想之间在他衣领处的流云暗纹上打了个转,“云想儿倾心重相许久。”

重彧展开了折扇,笑道:“我丞相府贫困得很,恐怕支撑不起我在外花天酒地。”

云想看着他折扇上另一面的万树梨花图,忍不住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凑得近了道:“重相原也不是个老实人,我若就这么亲了下去重相那心上人奈我如何?”

还不等重彧说话,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吵吵嚷嚷,甚至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直到定夷侯的大笑声不羁地传来。

“哟!这不是左尚书府几位得意门生么?怎么跑到一个房里来了?还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云想一偏头才发现早先坐在这儿的瞿汤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身影,她看向重彧,“是定夷侯么?”

重彧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随意的点了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云想,道:“不用怕,带我上去。”

云想带着他从一边蜿蜒而有美感的楼梯到了二楼,就看瞿汤大爷似的靠在一间房门口,衣衫不整,手中还勾着一个酒壶,旁边还倚着个随他一同的女郎,一见重彧,他便又笑了,俊朗的眉目更加显出不羁来,“重相来了?快来看,这也算一大奇闻了,左尚书的几位得意门生来了青楼却挤在一个房间里,更奇的是,这房间里连只母蚊子都怕没有!”

“是么?那几位大人在里头干什么?喝茶推牌九么?”

重彧站在门口,见房里狼藉一片,几位三十上下的官员坐在桌边,面色十分难看,而另一边跪着十来个壮汉,都被绑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正是之前在朗月轩宴请授九与娄仪的徐侍郎,而屋子里正如瞿汤所说,竟没有一个陪侍,就一群阳刚汉子在里面。

瞿汤没个正形,依旧靠着门框,懒散地道:“说说呗,几位大人在这儿玩什么有意思的,重相与本候也很是想参与呢!”

徐侍郎左右看了看,勉强笑着道:“侯爷言重了,下官几人不过在这叙叙旧罢了。”

瞿汤冷笑,道:“哦?什么旧叙到青楼里来了?讨论曾今一起玩过的女人谁最漂亮?”

重彧踱着步子进了房里,桌边所有的官员就缩得很鹌鹑似的,恨不能把头插到桌子下去。

“这位大人抖什么?”重彧手搭在一人肩上,那人更是一个哆嗦,手藏在桌下被桌布挡着,重彧扫了一眼,问道:“这手怎么放在桌布下?莫不是还有什么?”

屋里所有人听闻他这一句皆是一震,脸色“唰”一白,徐侍郎连忙道:“那是崔大人的一点儿私物,难登大雅之堂,拿出来怕污了重相与侯爷的眼。”

重彧眉头扬了起来,道:“哦?那我就更感兴趣了,几个阳刚大男人到了青楼还挤在一间房里,房里更是没有一个美人,现在更是又有什么污了眼的私物……”

重彧意味深长地扫过他们所有人,道:“……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几位大人。”

重彧直接伸手掀开了桌布,从那官员手中横手夺过了一样东西,是本厚厚的书,平淡无奇,封面上什么字也没有。

“嚯,一本书,”重彧抖了抖手中的书,也不翻来,道:“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禁书?”

瞿汤将酒壶夹在胳膊下,走过去接到了手中,口中念念有词,“莫不是新翻印的十八春宫图?……啊哟!是账本呐!还是左尚书府上的账本!”

重彧道:“难怪我听说当日白统领带着人差不多将尚书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翻到最为重要的账本,原来是在几位高人手里。”

徐侍郎几人支支吾吾,“这……重相多虑了,我们也是……也是偶然得到这账本,所以在此商议可要将此物交给陛下……”

瞿汤道:“废话,不交给陛下,难道你们要留着过年不成?”

徐侍郎忙道:“是是是,正是……”

重彧一抬手,拦住了他的话,冷声道:“行了,徐大人,有什么话你们留着跟大理寺卿说去吧,本相和定夷侯可没这个闲工夫听你们编故事。”

正在这个时候,白术身着禁卫军统领的正装领着人走了进来,他身后的禁卫军一分为二,一边去收拾地上跪着的壮汉,一边去押解围坐在桌边的官员。

瞿汤心情很不错似的,将账本扔进了重彧怀里,依旧揽着美人走了,只让白术把人都带走后知会他一声。

重彧对站在门口的白术微一颔首,“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要进宫去一趟。”

玉露台的乐声虽然弱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寻欢作乐的人停下来看一眼热闹,发现没自己的事又继续寻欢作乐,管事狗腿地送走了重彧,在堂前打着算盘想着要将账记在谁的头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又好像这样的事常发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见重彧是自己从玉露台出来的,正朝自己府上的马车走来时,孟书心里谢天谢地,心道:还好白大人不是专门带人去捉嫖客的。

孟书放好木梯,什么也没想地顺口问道:“爷,这么快?”

重彧提着衣摆的手一僵,下意识骂人的话哽在喉头不上不下,一脸难以启齿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活像大姑娘被当街问“能不能生养”一样。

“重相。”

两人不再干瞪眼,一同偏过头去看向来人,孟书一见是个姑娘,是个衣着暴露的姑娘,还是个从玉露台里跟出来的衣着暴露的姑娘,脸“蹭”得就红了,赶忙背过身去。

此时正入了夜,风沿地走,吹的人手凉,扬起来去人的衣摆,更显得云想一身少前的不能再少,重彧这个颇有怜香惜玉情怀的伪君子顿时皱起了眉,从马车里找出了一见披风搭在了云想肩上给她亲手系上。

“入夜天寒,你怎么不多穿点儿再出来?”

“多谢重相,”云想盯着他修长的手离开了披风的系绳才抬起头来,“重相……要走了么?”

重彧点头,“嗯,有事要进宫一趟。”

云想低下头,死死咬着下唇,道:“其实云想儿知道重相今日不是特地来看云想儿的,但能见重相一面,云想儿也很高兴了。”

重彧蓦地笑了出来,声音低低的有些好听,他忽然觉得这个丫头挺可爱的,便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会进了玉露台?”

云想道:“虚岁十六,我爹欠了钱,本想把我卖进妓院的,后来被锦康风月楼买下了,玉露台与风月楼交好,花重金请我来这儿替他们撑门面的。”

重彧心道:难怪她一舞名动天下,原来出自风月楼。

他道:“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得了空,挑个黄道吉日,特地过来看你。”

云想抬起头来看向他,睁大一双杏眼,问道:“真的么?”

“呃……”重彧想了想,“如果翻翻黄历日子都不好的话我也可能不来了。”

云想立马又焉了。

“逗你呢,”重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好笑,“行了快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云想一步三回头地迈进了玉露台,重彧也要往宫里去,马车走起来时,孟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犹豫地问道:“爷,刚那个大姑娘……是你新结的姘头么?”

等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一声似是握拳的“咯咯”声,有一道很是隐忍的声音传来。

“我看你是真的差个替我收拾你的媳妇了。”

孟书立马捂上了自己的口鼻,一点儿声儿也不敢出,只留着眼睛转着,耳朵还能依稀听见玉露台传来婉转的唱腔。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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