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相·算一卦? > 第41章 杀业

第41章 杀业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锦康郡,风月楼。

风月楼,上三楼,镀上三金挽三兜。美人弄,清酒流,娇娘一舞天下动。

莫道是把千金掷,且将看尽曲逐鹿。姬姬鸣声问鼎原,本教枯花化春生。

宝马香车玉案求,自古美人英雄冢。

买乐寻欢,管中豹,窥不得。

风月无边,轻敲罗裙空照怨秋坟。

凤箫声动,瑶琴牡丹俯身扣酒弄。

无关风月,却又风月无边。

“方主就发发慈悲,帮帮在下吧,我也是实在没辙了,如果这件事被查出来了,我只怕是乌纱不保啊!”

波斯的地毯上,一群赤脚的舞女扭着腰肢,纤细的脚腕上金铃作响,薄纱的舞衣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在舞步下栩栩如生。

一边的大理石上跪着个三十多的男人,一直在对着玉阶上磕头,战战兢兢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有一片青紫,只差声泪俱下。

“求方主了,方主就帮帮我吧!这么多银子,我、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啊!方主,您帮帮我,帮帮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要什么都可以!”

水晶帘后的玉阶上,一张锦绣江南的白玉屏风前,软榻上斜倚着的人眼皮动了动,好似叹了口气,抬了抬手,下面的舞女尽数退到一点,低眉敛目地站着。

伏肆指尖按了按太阳穴,颇为头疼的皱起眉道:“非是我不想帮你,那平小王爷此番押送粮草来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又有重相在旁,那虎跃涧的山贼们都放行了,你我又能怎么样?郡主不如回禀你们家大人,放过这批,此后自然还有大把的利益。”

锦康郡主颓然跪坐在地,“重相离朝,叔父正忙于算计朝中,打算一举将重相的左膀右臂砍去,又怎会儿有空来理会这事,他只吩咐我将这批粮草想办法扣下,好治小王爷的罪,可这事又何谈好办?如今我更是连重相的影都还没摸到,虎跃峡那群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只怕是被押回卞京了。”

伏肆突然有些心疼这倒霉孩子了,他微微坐起了身,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还请……方主借我笔银子将空缺补上,或者暗中收购一批粮草发放下去……再不济,可否将重相的行程告诉我……”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没了底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伏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可如今我手上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借给你,你知道,财可不归我管,那重相的手段你也知道,手上又有二十七重卫,我如何敢随意探求他的行程?”

“可……可不是还有九方主么?您能不能帮我求求九方主?”

“可别提了,他是财大气粗的主,可如今是个朝廷的命官,如何能帮你?那重相与他是打小的交情,你觉得你与重相比起来如何?”

“……”连眼都入不得。

伏肆虚掩着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你还是先回去吧,好自为之,且走一步看一步。”

锦康郡主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只好退出去了。

“为什么不帮他?”一身黑衣的恕贰走了出来,不留情面地踢了踢他抻着的腿,坐了下来。

伏肆白了他一眼,卷着宽大的衣袍往旁边挪了挪,一只手支着头道:“我为什么要帮他?真把自己当东西了,卖了能值几个钱?好笑!他仗着往我风月楼里送了些东西就自以为和我攀上关系了,整日里和他的好叔父干些见不得光的事,现在还腆着脸来让我帮他,做梦都怕没这么好的事!这么大笔钱出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了,等下月汇结的时候让我怎么跟流七交代?更何况他是我谁啊?我能帮着他来坑害咱弟媳么?”

“……”恕贰沉默着别开了脸。

“看他慌成这副样子,平小王爷怕是没几日便要到了,那小九他们说不定也要到了。”伏肆拢了拢衣袍站起身,“不跟你唠了,我先去……”

话还未尽,就从窗边飞进了两只黑羽金尾的鸟,一只落在伏肆手指上,一只落在恕贰肩头。二人对望一眼,对着黑羽鸟动了动唇,又见鸟喙张张合合几次。

恕贰先将鸟给放飞了,没头没尾地道:“我赢了。”

伏肆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一扬手,黑羽的鸟也从他手上飞离,“你赢个什么?得意个什么劲?”

恕贰搓捻了手上的桦茸纸,纸张在他指间化为灰烬,问道:“说的什么?”

伏肆将纸张握在手中——他的内力没有恕贰这么霸道,做不到将物什直接化灰。

“沁夫人。”

恕贰早已了然,不置可否的道:“我早说过,六净那药再加上合欢蛊太过霸道,先是有了副作用,又是得了失魂,只怕瞒不了多久了。”

伏肆眉梢一挑,当即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阁主和长老都商量过的事,容得下我们反对?六净不过也是按着他们的话去配的药,最后也没想到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用到了自家人身上,到现在都还每日诵经忏悔,遑论当初围剿埋伏他们时——”

话音戛然而止,恕贰抬眼看他,伏肆则眼角往上,顺着富丽堂皇的屋顶打量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恕贰压了压眼角,站起身道:“我要去趟楼兰。”

“楼兰?做生意?”

“查当年楼兰王女失踪一事。”

“这楼兰王女失踪已是数十年,怎么突然想起要查?”伏肆指尖在下巴上点了点,“更何况这楼兰王女不是据说跟人跑了么?”

“不知,尽快将楼兰王女的画像给我一份。”

话落,他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门外。

伏肆只觉脑袋瓜子疼。

输了……输了……

他们的赌注是什么来着的?

锦康郡主秦珲是个举人老爷,说不上有多大的才华,托着关系,借着钱财,一步一步挤到了这个位置,也算颇有些本事。

赈灾的粮款除却差人押送,还可通过朝廷下放。各县各郡取自己应得的分量,剩余的就往下一个地方送。这个方法虽然能够省去送粮的麻烦,却也让一些贪官有可乘之机。先得粮的就多拿些,如此推进,到最后时所剩的根本没有多少了。但能落在最后的也都是小县城,心里明白来龙去脉,也只能自己怀揣着委屈,迫于上头的压力,什么也不敢说。

岷江东岸的赈灾粮款便是这样一批一批被搜刮没的,又有山贼趁火打劫,所以灾情一拖再拖,成了如今这副破烂样。

锦康虽然繁荣,但现如今的上贡一年比一年多,成倍累计,郡主这个位置听起来不错,其实也是个苦差,更遑论一个没有自主权的郡主了——秦珲。

他染指的粮款那可就多了,以至于现在知道年钰押送粮草过来,还有可能顺带核对前几次的粮款拨发单目,慌得要命,吃饭睡觉都在想如何将这个洞堵住,这才有了去求伏肆一事。

秦珲有些虚脱地迈进郡主府门,杜师揣着袖子在门前来回踱着步,见他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答应了么?”

秦珲摇摇头,反问道:“粮草队伍到哪了?”

杜师道:“后日便可到达渡口了。”

秦珲走进正厅,满面愁容地坐下,抬起茶盏却又放下。

杜师看他这副样子,从袖中掏出一页纸张,试着道:“我今日收到了封信,也不知是谁送来的、是真还是假,上面写的是……重相……”

秦珲一顿,随即接了过来,心里漫过算计,也没去深思是谁送来的,道:“那这九钦天呢?可是跟重相一路?”

杜师摇头,“不知,九方阁的人哪有这么好打听到的,不过依着京畿那边的说法,他们应该是一同的才是。”

“平小王爷带了多少人?”秦珲沉吟。

杜师愣了一下,随即道:“百余精兵。”

他心里明白,如果光是这平小王爷单独前来,那倒是无需担心的。平小王爷生性不攻心计,蒙混过去也不是多难的事。怕只怕重相来了,那可是个不敢得罪的,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手段狠厉,不少人都栽倒了他手上。看这阵仗,只怕他们两边是不碰头不散了。

秦珲锁着眉思虑了一阵,“既然送来了,说明也有推波助澜的意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了百了。”他冲杜师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月出,风起,鸟惊。

一匹马悠悠地走着,树影婆娑,稀稀疏疏地落在马上之人的白袍上,好似绘成了一幅素色的画。

授九顺着先前重彧离开的路不急不缓地走着。有树枝断裂的声音,他伸手往头上一接,手中握到个寒凉的东西。

剑。

出锋。

出锋的剑鞘上还胡乱粘着张纸条。

“锦康会”。

授九将纸条对折后放进了袖子里,将出锋往马背一挂,一拉缰绳,往锦康的方向去了。

另一匹马横冲直撞,在茂密的树林间疾驰。马上的人待听到身后跟上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也是微微扯起了嘴角,又将速度提起来了些。

顷刻,几个人影直接抢了上去,拦在马前。

重彧狠狠一拉缰绳,马蹄扬起几尺之高。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前面这几个人,半晌,薄唇轻启,道:“破山寺的秃驴?”

“……”

“多管闲事。”一句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重彧也知道他们今日是直接冲着自己而来的了,原因莫过于就是锦康郡的私吞粮款之事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锦康郡主也是个有眼见的——年钰身怀百余精兵,不攻算计,身后又有平王府,自然而然地他就把目标落在了自己身上。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想来吝于承认自己是个攻于算计、城府极深的人,如若不是靠着这些,他如何能安然无虞地活到如今,只怕幼时在那将军府里都要死上好几次了。

“得罪。”

话落,直接提棍而上。

重彧凌空而起,脚尖往树干上一蹬,窜进了树枝间。枣红的马在他离开的瞬间就直接离开了。

三根黑木棍劈了个空,又有三人跟着他的身影往上而去。

修长的指节往身旁的树枝上一折,修去多余的枝叶。重彧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树干,心里默默计算着。

三息时间。

他将树枝往身旁一挑,折腰准确避开了当面而来的一棒。他手腕一转,打到了持棒人的手腕上,看似没有多少力道,实则一碰到都是手臂能折的料。

奈何他对上的是破山寺的武僧,都是自小苦练,练就一身功夫的。这一下只是让那僧人觉得半边身子麻了,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冲重彧眉心就是一棍子。

重彧只得弯腰再避,不防避开了头上,没能避开身下的。暗处一记夹着风的棍法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疼得他龇了一下牙。

只怕是一条青紫贯穿整个背部了。

“卧槽……”重彧咬咬牙,冷声道:“不识抬举。”

倒是他低估了这群秃驴,还以为他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曾想,这都是冲他命来的。

他转念一想,不过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如此,他也不必给他们留什么退路了。

本着这个念头,重彧先往地上那个僧人胸口送了一掌。手中的树枝化剑,挽了个凌厉的剑花,与虎跃峡间时大相径庭,直取命门!

之前暗处里出招的僧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爆发,更没想到第一个挨的就是自己,堪堪抬起手中的木棍抵挡。人还未到,便是一阵压抑的气场兜头盖了下来。

重彧手中的枝条往他横着的棍子上一劈,另一只手同时一转,汹涌的内力涌了上来,往僧人心口一推。

心脉俱断。

僧人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渗进了黑色的衣襟里,身体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且还得更重、更狠!

他转身对上跟上来的几人,直接冲着中间那个而去。那僧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同门已经丧命,心中也是恼火,提棒就要跟他杠上。重彧却没这个打算,他将手中的树枝一甩,冲着僧人的眼睛飞去,自己身形一转,至攻他身旁看上去资历较浅的另一个。

同样的一掌,掌风刮到僧人鼻前,迫使他扭头一避,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扫。重彧纵身一让,反抓住木棍的一头,身子一转,另一只手化刃,往僧人颌骨下一抬。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木棍已然落在了重彧手中。

而先前的树枝看似攻势十足,逼的那僧人身子往后退了数丈,这才发现被戏耍了,怒得提棍而上,便要一战。

重彧掂了掂手中的木棍,这才惊觉,竟是绝佳的东海海沉木,入手是实打实的分量,没练过的纨绔子弟怕是连拿起来都难!

他舔了舔唇角,道:“你们这棍法使的不行啊大师。”

话落,他也直接提棍迎了上去。

两根海沉木打到一起,从手心传来余震,二人都不禁惊叹对方的功力宽厚,一时难分高下。重彧不愿与他纠缠,又见其余几人有冲上来趁人之危的意思,眼眸一转,诡异地勾了勾唇角。

身后的一名僧人忽然飞身而上,想要来个前后夹击。棍法中夹带了风,是十足的狠劲。

重彧手往对面僧人木棍上一搭,借力翻身而起,此时,另一根海沉木棍也落了下来,他却放开了对面僧人的木棍,反搭上了这跟偷袭的。顿时,阵阵疼痛从手心间传来,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又加了一把力,同时运起另一只手中的海沉木棍。

两根木棍一起落下,先前还想跟重彧杠上的僧人面色一变,便要退开。重彧又哪会让他躲开,手中的力道又狠狠加了一把,毫不犹豫地落到了僧人身上,僧人连声都还没来得及出,就是七窍流血地倒了下去,落进了枝叶繁茂之间。

莫名成了帮凶的僧人还没反应过来,重彧已经没留时间给他了。右手依旧握着那根海沉木棍往他下身一扫,左手汇集内力,往他天灵盖而去,已是上下两难的局势。

僧人将木棍往头上一举,便想跃身而上,重彧眼睛微眯,五指成爪,海沉木便在他手下断裂作几段,直直往僧人的咽喉而去了。

不过瞬息,僧人的瞳孔就涣散了。

他将尸体往下抛开,血流从他银色的护腕渗了出来,顺着上面的纹路蜿蜒淌下,成了煞气浓重的凶兽图。臂上的血液和迸裂的虎口处的混为一体,滑过他的指尖,滴落而下。

远处的两名僧人对望一眼,当机立断,折头就要逃开。重彧撩了眼皮,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抬手握住一根较粗的树枝,翻身而上,飞身直接追上二人,借着高势与杀意,海沉木棍脱手而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冲向那二人。

他右手紧接着向前方的树轰出一掌,树木轰然倒塌,茂密的枝叶顿时挡住了二人的逃路。只是这么一瞬的愣怔时间,海沉木棍便直接将一名僧人桶了个对穿。

余力不减,前方的僧人倏然转身,双手夹住木棍,自己的木棍就这么落进了林间。

然而那根海沉木还是穿进了他的身体里,仅仅三寸,但对于重彧来说足够了。

他跃身落在二人对面的一棵树上,背靠树干,抱着手看向这一尸一人。

“锦康郡主支使来的?”

“……”

“他敢说,你们也真敢做,他敢给钱,你们也真敢接。”

“……”

“上次京湖,这次锦康,是谁这么急着要我的命?”

“……重相当真好身手,也是一颗黑心,杀起人来都不会手软……”

僧人此刻一张口,鲜血就溢了出来。

重彧笑笑,道:“不比诸位大师。”

“已落此地步,又怎会俱死?只是重相造下杀业,当真不怕不得入轮回只道么?如此大的杀业,只怕是身边的至亲至重之人也要跟你一起偿还……就怕还不尽……来世……你们也要受蚀骨的疼痛与惩罚,屈辱,无穷无尽……”

他还在说,重彧却嘲讽得牵扯了一边嘴角,提身往他那边而去,缓缓地到了他身前,蹲下身握住了海沉木棍。

“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吧这东西从你身体里逼出来么?”重彧手上用力,将海沉木棍又一点一点推回了僧人胸膛里,面上却还笑着,“真当老子是傻逼了?我造不造孽关你屁事?”

终究贯穿,破体而出!

血液喷涌,僧人喷出一口鲜血,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加力”加得有多不对,导致他的前胸直接涌出血来,应该是破了大穴。

血液喷出,落在了重彧的眉眼间和衣襟上,他嫌恶得皱了皱眉,退开了数步。

“……重彧……你卑鄙……”

“我卑鄙?”重彧笑了出来,不似先前那种略带杀意的笑容,平常极了,更像是无奈的笑,“比起你们群起而围攻我,我这又算什么?”

僧人头逐渐低落了下去,最终没了气息。

重彧玩味地笑笑,转身离去,顺手脱下身上的外袍,随手扔了。血珠挂在眼睫上,他不舒服地屈起手指拭去,连带红色的眼尾也显了出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