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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了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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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子烁烁。

窥星楼里烛火微弱,往来的小太监看见有只不知名的小鸟从里面飞出,隐匿在夜色中去。

是授九,低眉敛目,将信纸对折,火立即顺着纸张爬了上去,原先落满俊逸楷书的纸张,在静寂中化成灰烬,被带着火星子随手扔在了案边的瓮中。

风声刮过,树枝簌簌作响,又是一场戏剧。

日头初上。

“承天厚德,望地所托,镇徽小王爷明熠西北巡视,剿免匪徒……”

那老太监又尖又拖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明明是封赏的一道圣旨硬是让他念出了当年太学府里那林老太傅的意味。”

百里辰掏了掏耳朵,又弹了弹指甲,糟心地说着,几个人从石阶上慢慢踱步而下。

“林老太傅?”重彧对太学府的太傅连见到都不知道要称呼声什么,更别说将他们一个一个连名带姓地记下来。

早些年皇子公主、世家子弟、贵臣之后,都是往着太学府里送的,一来这本就是最高学府,二来太学府里的太傅严厉至极,也给自家省下了不少熊孩子的麻烦。

但有人开小灶的重彧自然是不用去了,也就没体会过那种被老拖八拖念着四书五经把你催眠过去还不让你睡的滋味了,也更不用每年大考小测的了,就连仅有的几次去太学府都是跟着授九去的,课也是由授九代的。

“是吗?听个课有这么骇人吗?”他是过得美滋滋的,从授九口中听到的,跟授□□的,真真不觉得四书五经这类东西有这么恐怖。

“滚!”几人难得的统一了战线。

授九的文采太学府那群老太傅也赞不绝口的,他代课时整个学府那叫一个壮观,才子佳人排出二里地去,学堂里密密匝匝的人头,不仅人数齐全,反而还要多出许多来,勿论他的课授得如何的如何,单是看着他那张脸,再枯燥也还有佳人愿意听下去的。

“自从那年九钦天你来代过课后,我这才深深的记恨上了重彧。”白术轻飘飘地扫过重彧一眼,“这小灶开得伤天害理,差点把好几位太傅气出内伤来。”

授九浅浅地笑了笑。

人靠自觉马靠鞍,岔口一歪,重彧就跟着授九上窥星楼去了。

“说来,陛下还没给你立府邸吗?”重彧也不跟他客气了,随处找了就坐下来。

授九道:“提了,只是我没同意,让陛下倒不如赏我一座宅子,陛下应允了,将郸山脚上的一座宅子赏给了我。”

东为皇城,南为郸山,西为刑山,北为京湖。

四方合局,以山为卫,以水为路,八风不动。

郸山林深树荣,雾气浓重,下过雨后更是到处水淋淋的,蚊蚁蛇鼠,随处可见,特殊体质的重彧是抵死不爱去那边走动的。

他无声地脑海中自己描绘了一幅画面:深山老林里一座宅子门上龙飞凤舞地镌刻“钦天府”三个字,过五关斩六将的娄仪或者谁怀揣公文狼狈地上前叩门,嘴里愤愤地骂道:“这是送东西还是送命呢?!”

重彧乐呵地想道:“别人家府邸都落在繁华闹市里,独他一份要去做山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归隐了,不过也好……”以后……

郸山在南,京湖丞相府在北……

真棒,横跨一座城呀!

他脸色一时垮了。

一只黑红色的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稳稳落在授九屈起的指节上,叽叽咕咕地叫唤起来,他淡色的唇跟着微动。

良久,手一抬,鸟片刻不留地飞离,他这才折身。

重彧鼻头动了动,转过头来,就见授九手里抬着三柱香在火折子上一晃,淡淡的檀香便是源自那里。

“这是作甚?上香?求佛?”重彧思索一阵,今儿个也不是谁都忌日,不待他再问,授九手上一放,火折子扔在了瓮里,他捏着香朝重彧抬步。

“起身。”

香头上淡淡的烟升起,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重彧依言起身,拍了拍衣摆,在他面前站直。

授九手上的香从他头顶逐渐下移,“破山寺主持了缘来了,订下了就在郸山的宅子里见面,再怎么沾血也是佛门,该有点礼数不能忘,你身上荤气太重,檀香熏衣,也不会显得太冒失。”

重彧看着那三柱香从自己的的左肩移到右肩,又徐徐而下,“你竟然真把他给弄来了?!”

“说话客气些。”授九无奈的语气从下面传来,他正弯下腰,手中的香熏过墨色的衣摆。

“你要我真客气还是假客气?”

“你是要把他气秃……”话音一断,授九直起身子,“真是被你带懵了,竟然忘了。”他本来就是秃的。

他绕到重彧身后,手上不停,“你是要把他气撅不成?”

“出家人心气如此不定,如何能性?早死早托生,省得塞路。”

“…………”

他说得颇有些调侃的意味,授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计较了,“抬手。”

重彧依言老老实实地平抬双手,“哦,那你这是要捞带着我去你的老巢……呸,府邸?”

“或者你自己去。”授九将他鸦色的长发拢到他身前,眼角扫过,手拉下他的衣领,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重彧拉着衣袖闻了闻,皱了皱鼻头,檀香隐隐盖过原来的梨花香,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他凑到授九身上闻了闻,还是那股药草香。

“为什么你都不熏?就要把我弄得不伦不类的。”

授九甩了甩手,作势要将香灭掉,“了缘看我比看你顺眼多了,不然怎么说出让我离你远点这种话。”

“…………”太过分了。

他倏然抬手去横抢授九手中还未来得及熄灭的香柱,授九手腕一躲,灵巧地避开他,将香往地上轻轻一磕,灭了。

重彧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又不认识,他凭什么对我不满?!”这种被人暗地里当着授九挑他毛病的事情让他十分的不爽,这还没见呢,彼此就对对方颇有微词了。

他低低咒骂一句:“天下秃驴一般黑,多管闲事。”

“……”授九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走吧,待会儿要下大雨了。”

“走着……去?”重彧瞄了眼外头虽有烈日却隐隐有些压抑的天。

乐极生悲,物极必反。

日头上的太阳刺得人眯起了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天似乎比平日里低了一些,蓝白相间里又透出一股灰败之色,有种山雨欲来前的过于平静,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子里的飞禽走兽躁动不安有之,各自奔回有之,蠢蠢欲动更是有之。

重彧一个翻身落在了树上,树枝茂盛隐蔽之间,难以看出有个人在树上,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拉起衣袖往脸上抹了抹。

树下有人从隐隐绰绰间走来,步子不急不缓,貌似闲庭信步。

重彧坐在树枝上,斜靠着树干,袖子…一甩,朝自己呼呼地扇起了风,另一只手手背蹭过侧颈,上面就是湿润一片,重彧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翻身下树,刚好在缓步的授九身旁站稳。

“这地方忒邪门了,闷热得要命。”言罢,他又擦了擦额头,拉着广袖扇了扇风。

授九扫过他一眼,道“等出了这片林子就会好些了。”

重彧无奈地点了点头,走得又快了些。

大雨将至,重彧身上好像染了蜜糖一样得招虫喜欢,飞虫爬蚁一边是对授九退避三尺,一边逮到机会就顺着衣角往重彧身上爬。

重彧甩袖挥退了又一批,抓了抓自己手背,紧蹙起眉,“靠!我吃它们咬他们了?!”他自认活了这么些年,不吃虫子一族的,想穿地都想不通自己怎么招它们惹它们了。

“我操了!怎么连蛇也来凑热闹?!”他的声音有些凄婉,一条青黑白花、手腕骨粗的长蛇在地上慢慢地扭着身子前行,信子吐得欢快。

授九也是视线一转,拉过重彧侧身挡在他前面——重彧眼睛金贵得很,最见不得蛇、黄鳝、泥鳅、毛毛虫这些一条的软的各类花纹在身上的东西,也不是怕,鸡皮疙瘩随时为他们准备好,各种反胃,要死要活的,照他的说法,“眼睛都戳瞎了,长这么丑”。

重彧瘪着嘴别开视线,死死揪着那只月牙白色的广袖,“我天!赶紧走走……走了。”授九回过身继续往前走去,而重彧就这么拉着他的衣袖。

爱屋及乌,各路“好汉”连带着不情愿地对重彧也退避三舍了,他心下正想着自己小时候是不是就这么招喜欢。

树林子逐渐稀疏下来,向两边推开,露出条蜿蜒而上的白石阶,石阶窄长,可以看见尽头便是一座林中宅院,木色的大门,青色的砖瓦,院中是一颗参天的大树,檐角的铜铃垂下的绸带随风而动。

虽还隔有一段距离,却一砖一瓦,一梁一柱都落在重彧眼里。

断不是金碧辉煌,说不上雕梁画栋,却是给人一种身心舒畅的洗礼,如早已归隐山野,脱离俗世,莫名地定下性子,不骄不躁,铃声空灵,深远悠长,久久回荡在山林间,灰败的天色之下,撞进了重彧的心里,一下是一下,撞得他胸口一阵发闷,重重的,沉沉的,好像什么东西下一刻就会破口而出。

重彧眉头拧起。

这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座宅子?

为什么丝毫起不了疑心?

为什么总感觉似曾相识?

一波接一波的问题,感觉自己心口绞了绞,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

“重彧?”

呼之欲出、胸口沉闷的感觉如潮水般顿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才是那股身心轻松、繁华落尽的感觉。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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