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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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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香烟从三足鼎的镂花下升起,微微泛红的阳光从窗棂零零碎碎地、带着暖意地落在床榻上。

屋内太过静谧,能听见屋外的鸟啼声恰恰,重彧闭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应该是归鸟,现在应该差不多是酉时了。

院里,三冬和六夏在修剪打理,仲方帮着干提水之类的重活,听见推门声,转身福礼道:“相爷。”

重彧负手走下台阶,问:“我睡了多久?”

三冬想了想,答道:“相爷是寅时回的,现在是酉时。”

“回?”说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白大人送相爷回来的。”

“那我这衣服是谁换的?”他摸了摸身上这身干净的墨色拢袖锦衣,想着是不是仲方。

“不知,白大人找婢子要了相爷的净衣,其他婢子就不知了。”

“……?!”重彧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下巴,磕磕绊绊道:“不是仲方?!”

三冬莫名摇头,“不是,相爷回来那会子,仲方出门了。”

重彧深吸一口气,“他只要了净衣……吧?”

“自然还有里衣。”他这么问,三冬就这么老实地答了。

“哦莫莫……”重彧咽了口口水,明钧意不管了吗?

重家五公子是在战场上出生的,情况紧急,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自己接的生,生完孩子,没养几天,又是一战,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后来班师回朝,对于这个奶孩子也是亲力亲为,没请过一个奶娘。

重彧自诩除了他娘还没人看过他的躯体,哪怕是服侍的仲方和三冬、六夏,也是他穿好的中衣才进来的,即使隔着里衣也没人得幸一瞥,如今竟是便宜了白术这个鳖孙。

可气!可气!着实可气!

重彧当即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备马。”

他要先到白府去掐死白术,再去皇子府告诉明钧意。

或者先去皇子府,再领着明钧意去掐死白术。

“相爷要去哪儿?”仲方连忙问。

“大理寺,报官。”

“……”仲方道:“白大人吩咐了,让相爷你醒了就进宫一趟。”

重彧略微思索,估摸着是昨晚那些刺客的事。

“知道了。”话毕,他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仲方见他离去,才问三冬,“今晨白大人不是拿了衣服,进去一趟就出来了,这么快就能帮相爷换好衣服?”

三冬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懵,“那是谁换的。”

今晨天还未明,便是一阵风从丞相府上刮过,这动静着实不像自家主子弄出来的,三冬和六夏心下一凛,随手披了件外袍,抄起佩剑就追了上去,岂料白大人晃晃悠悠地从房顶上跃了下来,道:“别这么凶,我送你们家相爷回来。”

“……尸体已然交由大理寺保管,两批人,但都受一人指使或者说雇佣。”年钰从袖中抽出两张图纸,正是他凭借记忆画下的一张天女葵和一张虎头纹,宣皇一边端详一边听他道:“虎头纹是破山寺,天女葵暂时还没查到,他们用的蛊虫应该也出自西域,其他的还没有头绪。”

“陛下,重相来了。”

“让他进来。”

重彧向宣皇拱手一礼,宣皇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他,“重相看看,可否认识。”

他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虎头纹,料想这个没有什么疑问,兀自看天女葵,那红艳的天女葵仿佛刺激到了他的某一根神经,脑中闪过一丝什么,还来不及捉住就已消散。

“西域党派众多,且又不尽熟悉,终究还是有些麻烦。”宣皇捏了捏眉心。

“蛊虫九钦天已经在借九方阁的力研究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年钰说着,脚不动声色地后移了一步,借着衣摆遮挡,踩了半阖眼的百里辰一脚。

后者恍然惊醒,瞌睡一时间灰飞烟灭,嘴角抽了抽,直拿目光戳年钰后脊,但还是站出来说了句客套话,“陛下,不如兵分两路,一边顺着蛊虫查下去,另一边去从破山寺入手。”

宣皇沉吟,“不错,仅凭一人,若是花钱雇人,刺杀朝廷命官,可若是直接驱使杀人,那么这个人手握如此两个门派,也怕是居心不良。”

重彧眼皮掀了掀,又垂了下来。

他们退出太仪宫时已是玉轮半挂,恰逢瞿汤靠在石兽上与宫门前的小太监有一句说一句地聊着,见他们出来,便背着手迎了上来。

重彧问:“怎么不进去?”

瞿汤答:“起得晚了点,来了估摸着你们也快完了,就没让人通报。”说着,他又挺合时宜地发了个哈欠。

得,看来都是回来没忙正事,都上赶着去躺尸了。

这么一来,四个人一时间都是瞌睡虫连拜,百里辰差点被门槛绊倒,年钰先前还在里面侃侃而论,此时也是抽了魂似的。

几个人就这样一个架着一个地往外走。

“对了,”重彧勉强睁了睁眼,问:“白术呢?滚哪儿去了?”

百里辰手肘拐了拐他不安分的手,“大理寺——”

瞿汤够着手往他脑门上说一字,推一下,“你是不是没、醒?是、不、是、还、没、醒、呢?!”

百里辰这才反应过来,‘只要太阳还从东边升起的一天,禁卫军统领白术就不准迈上大理寺刑山寸步’,他叹了口气,“问明钧意去。”

重彧又问:“明钧意在哪儿?”

“问白术去。”

“……”能好好说话吗?“授九在哪儿?”

这么一问年钰和百里辰霎时想起白术交代二人的话。

瞿汤见他二人面色异然,回答:“窥星楼?哎呀!你哪来这么多问——”

百里辰捂住他的嘴拖到一边,年钰揽住重彧的肩,道:“他八成酒劲还没过呢,授九应该在窥星楼……还是太医署……反正其中之一,和那个谁……四殿下,对,和四殿下在一起。”他说着飞快地瞥了重彧一眼,又一眼。

“哦——你老看我干什么?”重彧莫名其妙,“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年钰摇头如拨浪鼓,又小心翼翼的道:“你……去不去看看?”

这厢,百里辰咬着瞿汤的耳朵说通了来龙去脉,后者略带深意地点头,“白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啊!”

二人连忙凑了上去,“这天干物燥,干柴烈火,万一……”

“会吗?”重彧不禁抬眼看天,你老哪儿看出来的天干物燥?

瞿汤:“不好说呐!年轻人心火旺盛嘛。”

重彧:“我改天给他抓两副药降降……慢着,你说谁心火旺盛?!授——”

年钰:“你还是快去看看,阻止一下孩子们犯错。”

百里辰应声将他推了出去。

重彧挑眉,“我去?如果真像你们说的,我去了岂不很尴尬?何况……”授九像是个会心火旺盛的主吗?

百里辰道:“重五啊,你想想,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拐走了,心里没有一丝不平衡吗?自家白菜就这么被拱了,乐意吗?”

“…………”

见他不作声,百里辰又道:“横刀夺爱,着实可耻,你不应该夺回来吗?”

“…………”重彧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见另外两个人并未反对,似乎还挺同意的,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重彧脑补了一番自己捉奸在床的画面,起初还觉得有些刺激,但补到床上那张如玉的面孔之时,“啪——”他感觉自己的某一根神经断了,刺激个屁!

罪过!

“奸夫淫……呸呸,有道理,”他念叨着走出两步,忽然回首,“不一起吗?”人多不至于太尴尬,死得也不会太惨。

三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升起一幅某人被揣下窥星楼的画面。

“我回家收衣服。”

“家里等我吃饭。”

重彧:“………………”让人好不能拒绝的理由。

目光又集中在瞿汤身上。

瞿汤:“…………哎哟,哎哟哎哟,撕——我肚子疼,酒劲又上来了,死了死了……”

年钰:“……………………”

百里辰:“……………………”

重彧:“……………………”

眼瞟着他滚也不打了只差口吐白沫。

重彧:“………不给你搬块匾额都是大宣欠你的!酒劲上来你还能肚子疼?!那你还抱头干什么?!要不要我买二斤砒霜让你走个痛快?!”

宫门前的小太监懵懵懂懂地看着几个二百五在这儿闹腾好一阵了,突然还有一个躺下没动静了,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去叫人,就见刚才破口大骂的那个横夺走自己手中的宫灯,噔噔噔地离开了。

一见目的达成,年钰踮着脚目送他离去,又踹了揣躺尸的瞿汤,“嘿嘿,走了,差不多得了。”

在那小太监的目瞪口呆中,瞿汤诈尸般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三人转过身来,“嘿嘿”地笑了两声,把掌一击,如同打了一场胜仗。

被蒙在鼓里的重彧提着朱红的宫灯边腹诽边往窥星楼走。

“……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呐,交友不慎……”

“重相?”对面那人试着喊了声。

重彧听着声音耳熟,又走近了些许,两人将灯一挑,那人惶恐拘礼,“见过重相。”

“是你啊,娄卦师,怎的没回府?”

“还有一些书籍和卦象没整理,这不快到劳务院翻腾了吗。”

“哦——”二人并肩走着,娄仪问:“重相不是刚经历了刺客吗,怎么这么晚还在宫里,马上就要宵禁了。”

重彧刚想直接说找授九,再问问他授九在哪儿,但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小卦师知不知道授九他们那边什么情况,要是没情况或者他不知道,问了也没什么,要万一真有个什么,真问了,这小卦师指不定心里怎么想他呢!

他心念一转,到太医署反正要经过窥星楼,话到口边却又换了,“我刚从太仪宫出来,想着顺道去太医署借几本医书研究研究。”

娄仪也不疑有他,点点头,提醒道:“太医署现在可不大太平。”

“怎说?”

“先是大人,然后是四殿下,据说两位都在那里呆了近一天了,翻遍了太医署所有医书,里面怕也是乌七八糟,乱成一团了,也不知道这两位回去没有。”

重彧点头,又听他道:“臣还以为重相是来找大人的。”

呵呵,差不多,我是来捉奸的。

听他这么一说,重彧也觉得没必要去了,有什么好看的,万一人家成了,自己吃撑了去找这个晦气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不是长臂猿,管好自己不就行了。

“重相,我这便回司占司了。”重彧回过神来点点头,“估摸着大人他们今晚会回来的,重相不如上窥星楼去等等。”

重彧仰面望了望那巍峨的窥星楼,“他们?”

“嗯?就大人和四皇子,哎,想必他们最近都要忙些了,这西域向来是个麻烦地。”

重彧笑笑,转身迈开了步子,“那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臣送重相。”

这窥星楼的底座是圆盘状的,重彧站在百级阶前抬起了一条腿,刚要落下,却是方向一转,转朝右边迈着步子离开了。

“我才不去找这个晦气。”

只是望着那灯火微弱楼阁,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空寂。

他嗤笑自己一声,两只手负在身后,宫灯在他身后晃悠晃悠地灭了。

授九手上抱着一小摞书,偏头望着司占司门里刚进去的那个人。

“那是娄卦师吧。”身旁的明清玦道,见他目光在周围环视过一圈,问:“在找什么?”

授九淡淡地笑笑,“先前听见他在跟谁说话,看来是我听错了。”

“兴许你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

“或许吧,前面就是窥星楼了,多谢四殿下一路提灯相送。”

“小事。”

授九站在百级阶前,微微颔了颔首,道:“我自己上去便行。”

明清玦笑笑,“告辞。”

“慢走。”

眼望明清玦已经走出一丈来远,身影逐渐隐匿在花枝绿荫间,授九便也折身迈上阶梯,边走视线边在窥星楼周围环视过一周。

“莫不是我想错了……”

一只苍白的手拂开一条花枝,望着那百级阶上的抹白影不急不缓地走着,竟也定下心绪一直看着他走到头,他想了想,不觉得后悔拖慢了授九的步子,这才折下那条花枝,转身离去。

重彧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过半个底座时,灯火扑闪忽灭之际,授九才并着明清玦走了过来。

可惜烛火已灭,可惜玉轮已藏,可惜黑衣已笼罩在了夜色里。

除了猜测,他一无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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