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疑惑却认真的小木，向邱笑了笑，把小木放了下来。

“不一样就是，小木和我一起生活的话，没有妈妈，但是会有两个爸爸。”

“另一个爸爸是桑塔老师吗？”

小木挠挠头，打了个哈欠，脱口而出，“小邱画纸上的人，杨奶奶的孙子。”

“……”

向邱愣了一会，摇摇头没回答。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向邱看着有些困意的小木，转了话题，又戳了戳他的脸，“只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哟，过了这次就真的没有了。”

“才不会呢。”

小木撇撇嘴，一骨碌爬上了向邱的背，抱紧向邱的脖子，头一歪，就闭眼睡了起来，“小邱背我回家。”

向邱低头笑了笑，一只手往后托住了小木的屁股，“零食吃完了，但是你今天没给我捡球哎。”

后背上的小木缩了缩肩膀，闭着眼睛装没听见。

以往向邱打球，掉落进草坪的篮球都是小木捡回来的。

“那这次不算，我大方一点好了，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

向邱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收拾了零食包装袋。

背着小木往回走的路途中，向邱顺手把垃圾扔进了垃圾箱。

“不说话？那我只能下次再问你了。”

“大笨蛋。”

小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邱笑了笑，另一只手也放到了后面，托住小木，“下次要答应我吗？”

“不要。”

小木摇了摇脑袋，嘴上说着拒绝，抱着向邱的手却收紧了些。

“人小鬼大。”

向邱呢喃了一句，没再继续问小木。

一路快速又平稳的走着，小木的呼吸声像是有魔法，一吸一呼间，向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小屁孩还打呼。”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小木的呼噜声头一次响了起来，向邱扭头笑了笑，一回头就看见了在不远处学校门口站着的桑塔。

向邱狐疑的盯着桑塔时，桑塔也正巧看了过来。

“过来过来。”

扭头看了眼背上熟睡的小木，向邱朝桑塔招了招手，小声的说着：“我手机在裤兜里，帮我录个视频，小孩第一次打呼。”

向邱频频侧目看向小木，话里难掩的兴奋，却不见桑塔有动作。

“你愣着干嘛？”

“……”

“录个视频而已。”

向邱往前走了两步，踮脚示意桑塔拿手机，“你快上手，一会小屁孩不打呼了。”

“……”

桑塔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邱，不是很想同向邱说话。只是看着他背上熟睡的小木，桑塔最后妥协的将手伸进了向邱的裤兜，快速拿出了向邱的手机。

“723145。”

向邱自以为很帅的说了密码，却没发现自己笑得很是白痴。

桑塔打开向邱的手机，见桌面壁纸上的漫画大头有一个有些像自己，心下讶异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相机录像。

“…不是，在录我？”

看着把手机直直对准自己的桑塔，向邱有些懵，对上桑塔的眼眸时，向邱的脸莫名红了几分，语气听上去有些娇软。

“…录小木。”

看了眼莫名脸红的向邱，桑塔缩小了手机的焦距，向邱的模样就被录进了手机。

向邱扭扭捏捏的望着桑塔。

桑塔嘴唇一开一合，有些嫌弃的吐出两个字：“白痴。”

“我白痴？”

向邱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连带着脑海里的美好幻想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桑塔往小木的方向走了两步，眼神再一次肯定了向邱的疑问。

“我才不是白痴呢。”

“……”

余光瞥了一眼蔫了吧唧，像小孩一样瘪着嘴的向邱，桑塔突然觉得向邱长得是有些好看。

“你很无聊。”

大概录了五六分钟的视频后，桑塔把手机一抛。

向邱立刻伸出右手接住了手机，“搞什么？手机摔坏了修它不要钱？”

桑塔偏头盯着向邱拿着手机的手，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不是。”

向邱拿着手机，顿觉有些烫手，“没有，我没想耍流氓，也没想调戏你，我，我刚忘了我可以自己拿手机。”

向邱把手机插回裤兜，见桑塔不信自己的解释，也懒得辩解了，厚着脸皮对桑塔笑了笑。

桑塔无感的看着向邱。

向邱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抱怨桑塔真的是死男人，撩不动。

走到窗户边，向邱拉开窗户，拿了放在窗沿上的钥匙，左转锁孔，打开了房门。

“你自己坐，我把小木放房间里去。”

“嗯。”

推开卧室门，向邱轻轻把小木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薄被，就退了出来。

“来找我聊小木的事情吗？”

见桑塔不坐，反而盯着鞋柜上方的涂鸦画看，向邱递了杯水过去，“那是小木画的，小木可是个画画的好苗子。”

接过水杯，桑塔看着一屋子小孩的东西，有了些猜想，“你打算收养小木？”

“你有这个想法？”

看了眼桑塔，向邱坐到沙发上，不答反问，“还是说，你打算把小木送走？”

“没想好，所以才想来看看他。”

桑塔摇头否认，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向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就不用看了，我会收养小木，等我到了三十岁就会去办收养手续。你们不用操心小木的去处，我会照顾好他的。”

闻言，桑塔多看了几眼向邱，却还是忍不住放下水杯，提醒他，“你知道照顾一个小孩要注意什么，有做好打算，认真思考过吗？”

“那倒没有。”

双手一摊，向邱斜躺在了沙发边上，“小木愿意和我生活就够了，想那么多。”

“那你有想过，自己会影响小木吗？”

看着向邱毫无思考的模样，桑塔下意识皱起眉头，语气也不自觉沉了下去，“你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你以为你做的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照顾小孩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和爱，空凭一张嘴说说，你怎么对小孩负责？”

向邱冷静地看着桑塔，不太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愤怒是为何。

桑塔抬眼看着向邱，说出口的话冷漠又直白，“不负责的父母只会杀死小孩。”

望着桑塔的眼睛，向邱这一刻懂了桑塔的愤怒是为何。

“因为一个家庭的不好，你就否定了其他人，这对其他人是不是不太公平。你也没有很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是不负责的人。”

看了眼桑塔，向邱没想去揭桑塔的伤疤，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客观事实，“小木一开始是住在杨奶奶家，后来搬到了学校住，且不说我和小木在学校里接触的时间有多长，最少也比你多吧。”

“再说小木现在愿意和我住，至少也能证明我没有很不负责吧。”

没有责备桑塔的意思，向邱只是希望桑塔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坏，毕竟他觉得自己努努力还是有机会追上桑塔的。

“抱歉。”

一时发热的脑子清醒过来，桑塔松开紧握的手，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无所谓桑塔的道歉，向邱摆出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至于我的情况…你指我喜欢男的？这算哪门子的情况。爱自由好吧，谁也管不了我。”

喜欢男的？

爱自由？

桑塔抬眼看着向邱，向邱眼里没有一点自卑害怕怀疑不安，他甚至就那样轻轻松松的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盯着向邱似乎从未犹疑过的眼睛，桑塔的脑海忽然电闪雷鸣，然后迅速下了一场特大暴雨，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浇得措不及防。

没发现桑塔的异样，向邱持续不断的输出着自己的观点。

“什么是完整的家庭，一男一女组建的家庭？你别搞笑了行嘛。你都从这儿出去了，思想还这么封建？”

“……”

“喂喂喂，回个神。”

见桑塔眼神失焦，没有反应，向邱连连叫了他好几声。

桑塔回神，抬眼看着向邱。

向邱歪着脑袋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退一步来讲，就算我不领养小木，你要给他找一个你认知里所谓的完整家庭？”

桑塔沉默着不应声。他确实是想过把小木送到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去。

向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坐起身来，看向桑塔的眼里满是认真。

“那我问你，什么是负责的父母？你确定你给小木找的家长能尽到父母的责任，你能确保他们不生自己的小孩，你能保证他们始终爱小木，或者你能保证他们的经济情况能一直满足小木的成长需求？”

“显然你不能。”

向邱自顾自话，桑塔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插上。

良久，看了眼终于闭嘴的向邱，桑塔抿了抿嘴，完全没想到向邱这个人如此难缠，虽然向邱提出的问题，桑塔来的时候已经想过了。

“没有百分百好的家庭，我也没有否认非传统家庭，只是在目前世俗的眼光下，一男一女组合的家庭对小孩会更好一些。”

“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有更好一些吗？”

向邱的问题如利剑一样刺中心脏，桑塔垂下眼眸，只是道：“如果要把小木送走，我会尽量找个好的家庭。”

听着桑塔似是而非的回答，向邱忽然觉得桑塔还不如不来。

“那你能关注小木多久？一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你做不到的，你有自己的生活，不出一年，你就会忘了小木。”

向邱斜躺回去，懒懒散散的说着，眼神落在桑塔整个人身上时，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桑塔明明就那样站在他面前，可向邱却觉得桑塔所在的位置和他不是同一个空间。

桑塔好像就不存在。

“而且，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蛮冷漠的。”

想着桑塔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很少回来看杨英，即使回来也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向邱就觉得桑塔不是那种会随意把责任揽在身上的人。

现在忽然到访，不见得桑塔有多想抚养小木，也不见得桑塔有多负责，顶多就是小木沾了点杨英的光，让桑塔注意到了还有个小木这么个人。

向邱想着这中间的种种原因时，桑塔也在思考着。

桑塔不得不承认，向邱说得对。

他就是很冷漠的人。或许用不了一年，他就会忘了小木。他也保证不了小木的生活一直是好的。

瞥了眼沙发上看上去懒散惯了的向邱，桑塔敛去眼底的神色，淡淡问道：“那你呢，能保证吗？”

“那肯定保证不了啊。”

一听桑塔开口，向邱果断摆手拒绝，一脸白痴才会说保证的模样，“以后太远了，保证不了一点。”

不等桑塔回应，向邱抬眼看着桑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是能保证一点，绝对不会生小孩。所以，小木跟着我生活挺好的。”

“呵。”

听着向邱的话，桑塔不怒反笑，淡淡的眸子里却也能瞥见一点真心的笑意。

“绝后你还挺高兴。”

“……”

向邱沉默了一秒，抄起身后的抱枕就扔了过去，向邱现在觉得桑塔和可爱一点儿也不搭边。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侧身躲过抱枕攻击，桑塔低声笑了笑，将手机递了过去，语气也平缓了下来，“加个微信吧，至少未来两个星期内会关注小木。”

“不加。”

想也没想，向邱一口就拒绝了，“我说了，你回了北桉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没必要留微信，我可不想和你上演一出藕断丝连的悲情戏码。”

“……”

桑塔抿着嘴，一时有些无语，退出微信界面，桑塔把手机递近了些，“留个电话总可以吧。”

看了眼桑塔，向邱接过手机输入了号码，反递回给桑塔。

桑塔看着“宝贝”两个大字显示在手机界面，多少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和向邱计较。

“怎么，想入非非了吗？”

向邱贼兮兮的看着桑塔笑了笑，明知撩不到桑塔还要硬撩。

“宝贝～”

“……”

桑塔捏着手机不言语，强忍着想要把手机摔到向邱脸上的冲动。

“好了好了。”

见桑塔脸上的不爽越来越明显，向邱赶紧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这是小木的号码，你不是要关注小木嘛，有事直接问他好了，小木可比别的小孩都聪明。”

桑塔闻言将手机放回了包里，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走了？”

向邱挠了挠头，一下坐起身来，桑塔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向邱。

“不是来看小木的吗？”

向邱看了看手机屏幕，七点整，“小木估计快醒了，你先坐下等一会儿。”

桑塔并不回应，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和向邱“吵”了大半天，他都忘了自己是来看小木的。

见桑塔不说话，向邱随手又抄了个抱枕扔过去，“不说话真的很没品。”

桑塔头一偏，轻松躲过了抱枕。

抱枕落了空，砸向右边的画架，画架“哐当”一声倒地，画纸也从画架上飘落。

向邱瞬间瞪大了双眼，他藏在最下面的画纸碰巧从画架上掉落，又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桑塔后面。

“你站着不要动！”

向邱见状立刻从沙发上跃起，起身朝着桑塔直直冲了过去。

“你千万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