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陆小满就来敲门了，白祈年给他开了门。

“兄弟好点了吗？”陆小满进门拍了拍他肩膀道。

“没什么大碍。”白祈年笑了笑关上了门，今早起床喝水，阎玄大致和他也说了陆小满的情况。

“我小叔和阎总一早就出去了，说让我带你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着线索。”陆小满将早餐摆在桌上，白祈年刚洗漱过，也一并坐了下来。

“你小叔？”他这话一出口，完全想起了阎玄早上说的事儿。

“嗯。说实话我真没认出你是鬼差。”陆小满上前扯了扯白祈年的脸颊，细细打量着。

总觉得他和其他的鬼差不一样。

“我也没认出你是赵无真大师的弟子……”白祈年尴尬一笑。

一头杀马特造型，手里也没个念珠之类的。好像是有一个，最后往活尸堆里一丢，也没看清。

“我这叫创新宗门，融合新时代。”陆小满哈哈笑道。

“那我们今天上午去哪儿找线索？”白祈年喝了口豆浆问，昨晚的事还惊魂未定，他和赵小满凑不出一个三脚猫功夫来。

“阎总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陆小满瘫在沙发上吃了个包子道，一摸面前茶几的台面，一手黑色煤灰一样的东西。

他捻了捻指尖，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好。”白祈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鬼怎么着也得要抓的。

赵小满对白祈年的身份很是感兴趣，说完正事，便开始发挥自己社牛的特质开始和他唠嗑。

让有些社恐的白祈年着实有些惶恐。

“所以你才离开人世几个月？”

“嗯。”

“然后你又来了人间抓鬼？”

“嗯。”

“那你们地府入职流程什么样的？”

“你也想要进地府？”白祈年面露诧异之色。

“不是我，是我大师兄，他现在也是个神官。他叫傅笙。”陆小满摆摆手道。

“傅笙？”白祈年端着杯子想了想道：“我有听说过。”

是毕安提过笔试面试第一的考生，原来他是赵无真的大弟子。

地府太小了。

“我大师兄比我强多了。”陆小满撇撇嘴，随后又道，“不说这个。我一朋友说带我们去感受一下当地的民风民俗，吴赦说让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然这里不太安全，但要想调查背后的事情。就得主动出击。

白祈年眼眸低垂思索着。

“小叔他们就在附近。白天自由活动，鬼怪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赵小满也有同样的顾虑，但他更多是相信他小叔会暗中保护他们。

两人吃了早饭，站在电梯口前心脏还噗通乱跳，犹豫了片刻还是从电梯下的楼。

所幸电梯里空空如也。

没有异样的电梯间，看不出一丝打斗痕迹的旅馆前厅，就连昨晚的灭火器也是回归原位的。

“小伙子，昨晚睡得不错？”老太坐在前台叼着烟看着二人道。

陆小满面上礼貌一笑：“……不错的。”

脸都吓白了，从哪儿看出的睡得不错？？？

白祈年礼貌挥了挥手，带上了帽子，留意到了楼梯拐角站着的面容黝黑的少年，手里拿着扫把直直盯着他看。

心里有些疑惑。

两人出了旅馆，一眼看见窄街旁的露天休息台处的林莫和谭笑笑，面无表情地聊些什么。

“你两相处还挺融洽。”陆小满走上前，谭笑笑刚刚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林莫关心地问道。

“一想到今晚的朝祭节我激动的没睡着。”陆小满夸张道。

“这位帅气小哥是？”谭笑笑打量着陆小满身边面容白净清秀的人。

“这是住我隔壁房间的小哥，叫白祈年，他是一个人过来这边的，想和我们一起。”陆小满介绍道。

“人多也热闹点。”林莫说，和白祈年对上视线，面上虽是笑着的，但眼神空洞冰冷。

“你们好。”白祈年扯出一抹微笑道。

太久没和活人打交道了，总害怕自己露馅儿。

“你好。”谭笑笑很热情道，两眼直冒光，“有时候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不然都不知道外面有那么多帅哥。”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还是见太少了。”林莫对谭笑笑说。

“也是。”谭笑笑道，看了看手机，“时间也不早了，温泉馆也快开门了。”

“温泉馆？”陆小满的语气有些期待。

而一旁的白祈年面色微变，是阎玄说的那个温泉谷吗？

“说到温泉谷还是的科普一下，听说朝祭节当天当地人都要用圣水沐浴，说是可以洗去身上的霉运和污秽，让神赐予好运和福气。”谭笑笑叫几个都很感兴趣，继续说，“不然神灵闻见污浊气味会降临厄运，我们不是当地人所以不知道。”

“那一定要去看看。”陆小满，“你了解的真多，一定做了不少功课。”

“我比你们多来一次，这是当地祠堂里记载的，我听林莫说你在研究相关课题，等泡过澡我们再去逛逛祠堂吧，可能对你课题研究有帮助。”谭笑笑眸子带笑，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好。”陆小满答应地干脆。

白祈年面无表情，心里很是谨慎。

“白小哥要一起吗？”林莫察觉到了白祈年的犹豫之色，开口浅声问道。

“当然一起。”白祈年似笑非笑道，“昨夜没睡好，现在有些没精神。”

“泡了温泉后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的。”林莫道。

“笑笑上次也来泡过温泉吗？”陆小满问走在三人前面带路的谭笑笑。

“我四月来的时候，温泉馆的圣水池还没有开放，这次一定要去试试。”谭笑笑回头道。

温泉谷在小镇后面的一个山坳里，山势陡峭，但景色宜人，绿意盎然。

沿着木质栈道，踩着平坦的青石板一路往地势低凹的方向走去，周边半人高的植被越来越多，也有不少歪歪扭扭的枯树，呈片状分布在周边未开辟的丛林中。

和周边的绿色生机形成醒目反差。

“这温泉谷真偏僻，怎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白祈年道。

他想起了梦里的画面，一个点满篝火的山寨，似乎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心里生出冷意。

“是我们走得早。”林莫前半路沉默寡言，现开口道，“你看看后面。”

白祈年看了看身后，很多人沿着弯曲的栈道陆陆续续往温泉谷走，有一些欢笑声逐渐从远处传来。

“我觉得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陆小满抬头看着高耸的乔木道，“静中取闹。

白祈年怀疑陆小满话里有话，但紧闭双唇没有出声。

“快到了。”谭笑笑说。

栈道的尽头是个方方正正的庭院，白墙黑瓦，翠竹掩映。

几人进了招待中心，林莫独自去前台领号。其余三人留在原地，有招待人员端了水果和一些茶水。

“笑笑，这里的温泉有搓澡服务吗？太久没搓澡了。”陆小满好奇地问。

白祈年：“……”温泉馆不是搓澡堂。

“这我也不清楚，一会儿帮你问问。”谭笑笑说着端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这里的茶水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倒是就是尝不出是什么茶。”

陆小满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咂了咂嘴，“喝不出，应该是当地的特色茶吧。”

白祈年没有动茶盏，外表一副昏昏欲睡没精神的模样，但心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去问问前台，到时候带些回去给朋友。”谭笑笑说，起身出了招待室。

白祈年舒了口气，见陆小满吃的欢，道？ “你就不怕这茶水里有些什么？”

“那咱两也不能抗拒的太明显啊。”陆小满说着又插了一块水果放嘴里，“总得有人挺身而出。”

白祈年看着茶盏中褐色的茶水， “你和林莫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陆小满，“我们两个同一个导员，有些非专业的课一起上，一来一往就认识了。”

“哦。”白祈年的语气很淡，“所以你来这里是林莫安排的？”

“嗯。他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所以就带我一起过来看看，你问这个干嘛？”

“你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因为我想参加朝祭节啊。”陆小满道。

“我和阎玄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有一张传单指引我们来到这里，是他选中了我们来这个小镇。而你来这里会不会也是因为被选中？”白祈年晦暗的眼神让陆小满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胳膊，，“被选中？洗白白送去当祭品吗？”

白祈年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小满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儿分低沉清冷。

“我怀疑林莫……”白祈年话音刚落，一抹身影的出现让他闭口不言。

“太多人排队了。”林莫站在门口向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服务员给几人分配了汤池，三个池子连在一起，中间有帘子隔板隔开，有一定的隐蔽性。

谭笑笑去了女士泡澡区域，走之前目光念念不舍， “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休息室汇合。”林莫说。

白祈年等林莫先进了温泉池，用眼神和陆小满沟通了一番。

“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什么问题。”陆小满压低声音道，“他们在附近，放心泡吧。”

白祈年环顾了四周，寻找着“他们”的身影，手腕上的红线紧了紧，在提醒着他们的存在。

阎玄站在暗中，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各自的温泉池。

白祈年看着小小空间里的池子，久久没有动作。

旁边池子里很快传来水声，是陆小满在水里扑腾的声音，他喊了句，“你们都能听见我说话吧？”

林莫应了他，“别泡太久，头会晕。”

“祈年你呢？下水了吗？”陆小满问。

白祈年本想坐这儿十几分钟再出去，开始不情愿地解上衣的扣子，“我正脱衣服呢……”

“那你快点泡，我迫不及待要去祠堂看看了。”陆小满催促道，听不见白祈年那边一点动静。猜测他是不敢下水。

但吴赦嘱咐过，千万不能扰乱顺应而为的流程。他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关乎能否找到他们要找的鬼怪。

“啊——”

正说着，陆小满隔壁的汤池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林莫问，声音隔着挡板也能感受到他的担心。

“没什么，没什么，差点摔倒而已。”白祈年连忙道。

“注意安全。”陆小满提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快下池子，这泉水真暖和。”

“这温泉水和外边池子里的温泉都是不一样的。泡一泡能强身健体。”林莫附和道，听着离他最远的池子中传来了阵阵水声。

“哇，的确舒服。”白祈年说，“我已经开始泡了。”

不太自然的声音让陆小满捕捉到了，他泡在温泉水里笑得双肩颤抖，没敢发出太大声响。

这边池子内。

白祈年看着池子里外形像自己相似但是五官扭曲的假人，又看向在一旁神色得意的阎玄，眼角抽了抽，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这个捏假人的水平还能提高吗？”

纸糊的脸，加上拙劣粗糙的画技，既诡异又喜感。

“99%还原。”阎玄神情微舒。

画的很好，下次不准画了。

“这温泉水真有问题？”白祈年蹲在池子边问。

“嗯。他们泡这个水没事，但你体质不一样。”阎玄道。

“泡了会如何？”

“这可不好说，水里有蛊。”阎玄面上一副风轻云淡。

“那小满怎么办？”白祈年紧张道。

“他自然会没事的。”阎玄示意他噤声，“他们门派百蛊不侵。”

“那就好。”白祈年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着没说话，白祈年觉得就这样站着还有些尴尬，正欲坐下，抬眼对上阎玄的目光。

阎玄看着白祈年光着膀子抱着衣服，明目张胆上下打量着他，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胸口。

“干嘛这么看我？”白祈年退缩道，面颊有些泛红，温泉里的气温有些高。

“过来。”阎玄冲他勾勾手道。

“什么？？？”

“过来让我看看……”

白祈年大脑一片空白，立在原地。

“看看？？”

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