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疯狂蔓延在所见之处，剥夺了空气的清净感。

血水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像是柔弱的女子突然黑化，面目失去原有的生机，眼神呆滞，表情更像是木偶，偶尔会透着一丝怨气，怨气扩散便是控制血水发出凄厉的叫声。

谢拂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红色，这些总不能是卯魂的本体？

也没人说他是女子。

谢拂雪道：“这个究竟是卯魂养的宠物，还是本地的妖怪？”

这要是原住民还能友好互相介绍下，方便以后做任务多个支援。

谢拂雪刚想和那血水中的女子谈话，听见墨执道：“这怕是豢养怨鬼的阵法，以妖血与人血中合，手段残忍。所养出来的鬼，一般鬼差包括我也难以对付。”

用血养鬼无非是想积累怨气和煞气，使气只有战斗力，没有思考能力。

谢拂雪警惕地看着周围，感应到了追踪符的痕迹，果然看到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男子出现，身体像是有些溃烂。

待感应到极寒之铁的气息时，谢拂雪和陆酩酊对视一眼，确认这是卯魂新的躯壳。

卯魂很嫌弃现在的身体，对着血水中的女子道：“你们都是不中用的东西。”

女子依然睁着眼睛不说话。

卯魂双手结印，口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眼神凶狠地盯着血水：“冯玄英现在已经背叛我了，那你也没什么用，不过，也该你为他补偿。”

只见所有的血水被女子吸收，露出一张原本柔弱，现在看着却苍白瘆人的脸。

卯魂望着女子空洞的眼神，道：“现在你就是我的杀手，去杀了冯玄英！”

女子点了头，手中多了把匕首，指甲上也是充满毒素的刺。

卯魂笑道：“本座就是喜欢看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

谢拂雪和陆酩酊没有出声，感觉卯魂有点中二过头。

她看着女子的模样，结合卯魂说的猜测这难道是芳娘？

陆酩酊看向没有动静的墨执，捉住蝴蝶的翅膀放在袖子里，暗示他别出来。

墨执哪里肯愿意，却发现袖子中被陆酩酊用结界封住。

墨执觉得陆酩酊就是喜欢逞能，总以为能自己可以解决一切。

谢拂雪注意到师父的动作，可能是顾及到墨执的伤势还没有好，才会这么护着。

如果这都不算友谊以上。

算了，她也有点怕被师父揍。

卯魂的表情透着说不出来的阴冷，像是刚出啦捕猎的蛇，盯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在他操纵女子舞动手中的利刃片刻后，冯玄英踏剑而来。

“卯魂！你不应该这样控制芳娘！”

冯玄英手中的剑劈向卯魂，挡住他的却是朝思暮想的芳娘。

此时的芳娘没有一丝理智，脑海里都是卯魂的声音：“杀了冯玄英！”

“是。”

芳娘的声音不再柔情，只剩下冷冰冰的空灵。

面对芳娘的攻击，冯玄英不忍还手，“芳娘，你看看我啊，我是玄英！”

芳娘像是没有听到，淬过毒的刀锋差点刺进他的胸膛时，被一把剑挡住。

谢拂雪淡淡道：“她现在的状态不是你以为有血有肉的芳娘，她已经被卯魂养成了怨鬼，除非除掉她身上这些不属于她的血液。”

这么阴毒的方法，亏卯魂想得出来。

冯玄英看向失去一切可控能力的芳娘，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相信！”

他心爱的芳娘绝不会变成这样。

谢拂雪从宝囊里拿出东西困住卯魂，道：“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试探她的魂魄，是否还有当年芳娘的影子。我想，你比我更有发言权。”

毕竟这可是可以精分两半灵魂的人。

谢拂雪的注意力放在卯魂的身上，问道：“你纠缠这些神人妖仙，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有机会问了，可是却让她觉得危机越来越重。

卯魂的道行不容小觑，即时极寒之铁在他灵魂上有了印记，也能自由操控皮囊，杀人于无形。

卯魂笑道：“小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陆酩酊，本座知道你和墨执在此，有种出来我们好好较量。”

话音未落，荒地刮起一阵风烟。

陆酩酊喝了口酒，愣是没有让袖子里的墨执出来，冷淡道：“多年不见，如今你也是三界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你所做的事情应当给那些亡者一个交代。”

这些年，他和徒弟们一直在找卯魂，不成想此物竟然距离他们不远，让他和众人防不胜防。

卯魂怒道：“本座何错之有？”

陆酩酊不想和他狡辩，水囊里的酒全喷在剑上，剑很快变成一支巨大的判官笔，笔锋为棕金色。

电光火石之间，判官笔画出一个伏妖阵，在将卯魂捉拿时，卯魂像是脱衣服一样，逃离了这个身体。

随后他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来，你们还是被我耍，冯玄英，你就等着看你的芳娘灰飞烟灭吧！”

冯玄英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将芳娘的魂魄稳定住，奈何她的三魂七魄受损严重，没有一丝神智清明。

灵魂也快消耗殆尽。

冯玄英脖子后面的朱砂印发出一道光，痛到他脸色大变。

陆酩酊想去追卯魂，但是想到追踪符还有效果，便拿了传音符通知陶望三和秋容，死守着西湖水域一带。

卯魂会再次出现太华山，想必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暂时先救芳娘要紧。

谢拂雪已经开始帮忙抽出那些复杂的血液，只见芳娘突然睁开眼，会动手中的刀刺进冯玄英的眉间，血液的流动刺激着朱砂印。

冯玄英趁机燃起业火，将那些抽离出来的血引到火中，火势越来越旺。

芳娘的魂魄从浑浊变得干净，很快她的意识恢复了点，看着自己手里刀还在冯玄英的眉间，惊恐地拿开手，泪如雨下：“夫君……”

她竟然不知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

冯玄英拔出刀，眉间的伤口消失不见，他笑道：“莫怕，不是你的错。”

他的妻子没有辛十四娘的美貌，没有禄轻仙女一样的身份，唯独那颗心比任何东西都要美。

冯玄英试着触碰芳娘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忍着悲伤：“这些年，我总怕你在此地过得不好，想着早点让你投胎，是我这个做夫君的没用，让你变成这样。”

以前相爱的时光一点一点地被芳娘想起，她抱着冯玄英，哭着说：“你不必为我如此。我死了就是死了，下一世如何全看天意，何苦为了我和卯魂纠缠？”

原先，她不过是普通的山野人家的女儿，有幸认识下乡体察民情的冯玄英。

三媒六聘被迎娶到只剩他一人的冯家，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只是在他们快晚年的时候，卯魂找上来一招结果了病重垂危的她。

芳娘回想起这些，自责道：“若是我先去地府，就不会被卯魂抓到，你会寿终正寝，而非像现在这样。”

即便她沉睡在此地多年，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卯魂手里的人质。

才会让夫君走了极端。

冯玄英用自己的灵力护住她，“我这就送你去轮回，下一世咱们还做夫妻。”

若不是为了他操劳，芳娘也不会病重。

冯玄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掌心画了求姻缘的符咒，道：“今世，来世，往后你我都会遇到。”

芳娘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缺少了点什么，而那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正在阻止它们流逝，她释然地笑道：“夫君，你我缘分知道这里，不如放下执念，来世再见。”

若是真的有机会拥有来世，她想：“来世，即使不做夫妻，做兄弟，做姐妹，还是别的，我都只要你每一世活下去。”

天空出现一抹火红色。

芳娘笑了笑，感觉她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冯玄英不舍得放手，“从前都是我没有珍惜你，来世……”

芳娘魂魄的力量减弱，被谢拂雪收在玲珑盒子里，她无奈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话，倒不会等救了她再说。”

玲珑盒拥有净化灵魂疗伤的作用，虽不知这里为何有之前世界同款道具，但是看着大家使用的法器大都是剑为主，也就不再好奇。

冯玄英道：“多谢姑娘。”

“看来，我来的还算是时候。”

辛十四娘看着身体虚弱的冯玄英，想给他疗伤被拒绝。

冯玄英先是对谢拂雪道：“谢姑娘，请你帮我照顾好吾妻芳娘，我有话想单独和十四娘说。”

谢拂雪点了点头，拉着神情郁闷的师父在旁边，给玲珑阁供给灵力。

她似乎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转念又想兴许是听错了。

辛十四娘声音冷漠：“你不疗伤，是想等死？”

多少年没联系，脾气倒是变得比誉郎还倔强。

冯玄英瞧见太阳出现，在看着没有自己影子的空地，道：“我本来就是死人，因你和机缘多活了些岁数。”

辛十四娘冷着脸：“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嘴上说着感激的话，结果却是连活着都不想活。

冯玄英伸展手臂，身后多了张和辛十四娘相似的狐狸脸，道：“想和你说的就是，欠你之情，应当在此刻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