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破碎,黑夜将至,天台上beta的身影就像是被风随意摆弄无力的野草。
这其实是顾由第二次见到观庭,第一次,他其实并不知道他和自己同校。
因为第一次相见,纯属偶然。
那天,顾由和夏杰,陆遐他们分道扬镳,随意地进入一家装修很是时尚简约的理发店,想简单地修剪一下刘海,店主是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技术很好,所以店里人流很多,因此顾由还需要排一会队,但他很闲也不介意。
无聊的坐在皮革沙发的顾由百分聊赖地翻起了美容美发杂志,就是这个时候,旋转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原本顾由是没在意的,但他却听到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倒吸了一口凉气,另一个捂着嘴小声道:
“又来一个帅的……”
顾由听了扬了扬眉,自恋地想,再帅能有我帅吗?
然后,他抬起头,原本只是想瞅一眼,可是这一眼从人家进门,到人家入坐,坐在他旁边都没结束。
“居然没感觉到信息素的存在,居然不是alpha,而是beta……”
他直勾勾地盯着beta明净清逸的侧颜,直到对方侧过脸,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顾由撤过目光。
但是,透过理发店内墙壁上的镜子,他还是默默地观察着beta的一举一动。
只见,对方打开了背包,拿出一个眼镜盒,取出一副有些老气的黑框眼镜戴上,然后,对方打开了练习册。
不过,这练习册有点眼熟。
理发店自然是有些吵的,但顾由看到对方笔速飞快,奋笔疾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还是个认真的好学生类型,像顾由对待作业就不可能这么投入。
不过半小时,beta写完练习册,然后拿出一本厚实的维克多词典默背起了单词。
又过了半小时,beta收回词典,掏出了高中数学教科书,不过,书有点旧和破,是高三的教材。
难怪这么认真,原来是高三的……
顾由等了好一会儿,马上就到他了,但是店里也没几个人了。
等到顾由的时候,理发店店主那个头发颜色染得乱七八糟的alpha儿子来到店里,顾由见过他一次。
然后,他走到看着白净斯文的beta面前,啥也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红钞甩给了beta。
什么情况?顾由想回头看清楚点,但奈何他的头已经被店主阿姨控制住,“别乱动。”
beta也不生气,冷静地数了数,并且一张接着一张确认真伪,然后沉声:
“少了。”
“不少啊,1000,都在这了。”
“一小时80,总共1120才对。”
“啊……你不是没效果可以少一点吗,我觉得我也没提高多少分啊……”
“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别逼我动手。”
“动手?就你……”
下一秒,beta一把把alpha推倒在沙发上,alpha直接恼了,上去就是一拳,beta也不躲,结实地挨了一拳,倒地时,嘴角磕到,有了伤,出了血。
事发突然,店里其他顾客都呆住了,就顾由反应最快,完全顾不上正在剪的头发,冲上去把beta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但是对方没有搭理他,带着伤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完全不像笑的样子:
“这一下,你还要赔我医药费,不愿意的话,我们公安局见。”
顾由一时间有一种谁才是猎物的迷惘。
事故最后以店主赔了beta500医药费结束,外加补上欠的120。
尴尬地摸了摸因为自己乱跑而不小心剪毁,最后只能剪得更短些的头发的顾由,走出店门,已是微风不燥凉如水的夜晚,但他心里却漾起一种很奇特很微妙的感觉。
只因为刚刚,他离beta最近,清晰地看见beta美丽的眼睛里那抹一闪而过,又生动不己的狡黠。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天台上了。
不过顾由不是第二个登上天台上的人,在此之前,做为值日生的他,他看到,除了观庭之后,还有一个长得不怎么样,还凶巴巴的alpha。
两个人好像在争论什么,就在alpha想对他动手时,他突然凑上前,两个人霎时间只剩下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顾由看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橘粉色的天空都变得暧昧起来。
好在他的角度,能看到观庭一副轻松淡然,游刃有余的样子。
果不其然,alpha上钩,撅嘴,想亲上去。
“咔嚓——”
观庭眼疾手快地拿起手机拍下了照片,随后,表情厌恶地推开了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的alpha。
“恶心。”
观庭的口型是这样的应该没错。
但接下来,观庭又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得alpha心理崩溃,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凶狠狠的alpha居然狼狈不堪地逃离了。
好像胜利的人是他,但是顾由却看不出他有一丝的喜悦或者高兴。
之后的故事,就很显然了。
——
“我欺负别人,总比别人欺负我好吧。”
梦魇的蝴蝶最后停在那双琥珀一般,触感冰冷的眼睛。
……
“顾总?”
“顾总。”
顾由猛然睁开眼睛,然而,一张大脸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就给那张大脸来了一记左勾拳。
“啊?顾总,你为什么要打我?”
原来是这几日暂替观庭工作的孙特助。
“原来是你啊……”刚才半是回忆半是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顾由,道:“那边有观庭的消息了么?”
“这正是属下要说的,”孙特助推了推眼镜,道:“观秘书已经回公司上班了,正准备向您报告呢。”
“什么?!!”
这几个月一直在忧心忡忡,担心观庭的顾由一下子绷直了身体,像木偶一样僵硬的往门外跑去,来到了秘书办公室。
恰好撞上了迎面而来,一身定制西装纤尘不染,发型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站在顾由面前像是顾由又在做梦,这几天只有梦里才能见到的观庭。
顾由一脸平静,先是伸手摸了摸观庭的脸,像确认真实触感似的又捏了捏,观庭害怕又茫然地盯着他。
捏完,确认观庭安然无恙后,顾由的拳头就向观庭袭去:
“你他喵的到底去哪儿了!……”
在触到观庭的衣服的那一刻,顾由原本就绵软无力的拳头停滞在观庭的胸口,“……我担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说完,顾由用力地抱住了观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金诚众员工惊讶的目光下,他们的老板和多日不见的秘书相拥在一起。
金诚众员工瞬间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来来往往又会远离顾由和观庭,仿佛这两个人自带几里地的结界。
“对不起。”
漫长的沉默之后,观庭终于开口了。
顾由立即察觉到不对劲儿,松开了观庭,道:
“观庭,你的……”
观庭有些冰冷的手指忽然抵上顾由的唇,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然后观庭把顾由拉进了总裁办公室。
顾由抓着观庭的手,道:
“观庭,你的舌头怎么了?谁干的?!我……”
“我,自己,咬的。”
正在沉浸在愤恨中的顾由忽然愣住了,道:
“为什么?”
但是观庭却突然沉默不语了。
“一定有人找你麻烦,对不对?”
顾由想起了观庭那些让人难过的过去。
“没有。别问了。”
观庭的语调很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来源于每次顾由试图过问他的事情,他都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顾由很尊重他,每一次他这么说,顾由都不会闭嘴不再问了。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顾由换了纡回的方式,继续追问道:
“观庭,你信任我吗?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闻言,观庭内心触动,无意识地抬眸,与顾由对视,顾由的眼神真挚又坚定,观庭的眼神从黯然到有光,但又忽然黯了下去。
“但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唯独不想让你知道。
关于程氰的存在,关于曾经那些难堪痛苦的过去,关于曾经那个懦弱妥协的自己,唯独不想让你顾由知道。
顾由难以置信,“你不信任我,是吗?”
“这和,信任,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他们两个人的眼神互相对峙着,却难以分出输赢。
最后是观庭败下阵,
“有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管。”
“怎么会无关呢,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是应该……”
顾由忽然感觉“朋友”这个词说出来,怎么说怎么别扭,别扭到他语塞。
就在他兀自烦恼时,观庭感到一阵微微的苦涩,他真的很烦“朋友”这个词,尤其这个词是顾由爱挂在嘴边的,他十分无情地说:
“朋友,也应该有个界限。”
这句话,对顾由的伤害和冲击,不亚于一枚核弹落在了他头顶。
而观庭掠过顾由,眼神直直地瞪着蓦然出现在门外的程氰。
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
“我刚刚收到了海淀区公安派出所的电话,要我去自首,说是有人举报我非法囚禁他人,涉嫌故意伤害他人。”
程氰云淡风轻地说,像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抓起来?而是要你自首?”
观庭的右手紧紧握着左手佩带着的机械手表。
“因为不公——”
程氰邪笑。
观庭的庭是家庭的庭,但他没有。
顾由的由是自由的由,他也没有。
只有程氰,□□的氰,他是真的有毒。
第30章 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