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庭一直觉得,这十年,他,顾由,祝安组成了一个莫名其妙又异常和谐的三角关系。
当天晚上,观庭因此做了一个怪异又慌诞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黑猫,顾由变成了一只哈士奇,祝安则变成了一只小白兔。
黑猫努力追逐着哈士奇,但是哈士奇却拼命追着小白兔。
小白兔跳进了森林里,哈士奇就也没找到它的踪迹。
黑猫陪伴了哈士奇一会儿,当走进一条深巷时,哈士奇却突然也不知所踪。最后被剩下的黑猫独自走过这一条又长又黑的深巷后,黑猫以为自己能再见到哈士奇,却猛地回头发现一条花纹艳丽的巨蟒在他身后!
然后……怕蛇的观庭就惊醒了。
醒来一看,才五点。他想再睡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
八点半,观庭准时来到公司。
此时公司只有寥寥几人。
观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提前处理今天的工作内容。
九点左右,差不多是公司新招的员工来报到的时候,张姐带着新员工熟悉环境,最后安排座位。
俊雅的程氰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张姐把他的位子安排在了韩昔旁边,自来熟的韩昔立即打招呼:
“你好啊新同事,我叫韩昔,昔日的昔,最后插一句,你真帅啊。”
程氰微笑,如沐春风:
“你好,我是程氰。”
今天刚来不到几个小时,程氰就和这里的人混了脸熟,并且他还贴心地准备了见面礼,是Noka巧克力。
连韩昔这种不喜甜食,视甜食如毒蛇的人收到如此昂贵的进口巧克力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抽屉里收好。
同样收到巧克力的李琪琪:
“……新同事看来是一个富二代来体验生活……”
回到秘书办公室的观庭意外发现了一盒昂贵的Noka巧克力,他下意识地想到,这可能又是顾由送的员工福利吧。
他打开包装礼盒,却惊奇地发现,里面的不是巧克力,而是一张纸条。
恶作剧?
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
“观庭,我回来了。”
字迹枯瘦又笔锋凌厉,观庭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的字迹。
一个他绝对不愿想起,不愿提及,不愿再见的人。
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观庭全身颤抖地走出了办公室,来到职员总办公室,他抬头看去,一双如记忆中的阴暗的眼睛对准了他。
“surprise!观庭,好久不见。”
程氰满脸笑容。
一旁的韩昔闻言凑了过来:
“程氰,你和观哥以前认识吗?”
程氰笑容羞涩温柔,眼神却锁定在了观庭身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地疯狂:
“我和观庭曾是初中同学,说起来,那时我们的关系可好了。”
观庭凝视着眼前的程氰,脸色阴沉。
程氰见他不言语,一下子凑近他的脸:
“观庭,你怎么不说话呀。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吗?”
观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程氰,你想干什么?”
程氰贴在他的耳边,恶魔低语道:
“我来遵守我们的约定。”
观庭后退一步,看向程氰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地微笑:
“……我一直以为你在M国被人枪杀了……”
微笑着的观庭看起来凌厉冷艳,像一把锋利的刀:
“没想到你还活着。”
程氰内心爱死了这样浑身是刺的观庭,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已经死死地掐住了观庭的脖子。
“观庭你这样说,我可太伤心了。突然离开是我不对,但这么多年,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太假了。
观庭一眼看穿,他在演戏。
偏偏韩昔个傻子,自以为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就开始打圆场:
“多年朋友相见,何必箭拨弩张呢?”
观庭无言,甩脸走开了。
程氰十分善解人意地帮观庭说话:
“观庭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实际上他也开心能再见到我呢。”
韩昔附和:“……也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观庭那个样子看上去是开心吗?
“观庭,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如果我几年后能活着从M国回来,我将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个黄昏即逝的傍晚,凉风习习,最后一丝昳丽的霞光消散在十五岁的观庭眼眸里,同样十五岁的程氰微笑着这样说。
那时的他们之后许久未见。
程氰一直是观庭心里的一把匕首,插上会钝痛,拔下却会息流不止,他埋藏于记忆里深处想要遗忘却能感知到的存在。
……
“观庭,观庭……你在发呆么?”
观庭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帅脸,是顾由,只见他好奇地盯着观庭,边盯边笑边说:
“观庭你发呆也很专心呢,注意力可真集中啊。”
面对顾由的玩笑,观庭懒得理他。
顾由一下子品出来了:
“你在不高兴,谁惹你不开心了?兄弟我帮你出气。”
观庭脸臭得顾由都有点害怕,有时候顾由都觉得观庭一定有一个杀人副业,顾由都能想象到观庭一脸冰冷冷酷地从讨厌的人的尸体上踩过去的画面。
“没有。”
但观庭的表情永远比他的嘴巴诚实一点,他的表情告诉顾由“有”。
顾由不敢胡乱揣度观庭的心思,只能“病急乱投医”:
“难道是我又惹你不开心了吗?我道歉,我认错,对不起,观秘书,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的话就笑一个。”
说完,顾由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不忍直视地鬼脸,见他在糟蹋自己的颜值,观庭不解又好笑道:
“你在干什么……”
说着,观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了,面对眼前这个alpha有些幼稚和笨拙的哄人技巧,他一扫之前的阴霾。
在顾由眼中,观庭笑起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消失得不留痕迹,有的只是温和,以及……顾由看得移不开眼。
顾由喜欢看观庭笑,但观庭几乎从不笑。
哪怕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笑了,几秒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敛起了笑意,又逐渐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仿佛刚刚的笑容,只是顾由的幻觉。
很长一段时间,顾由都以为观庭是一个天性冷漠,生人勿近的人,一直到不久前,顾由都这样以为。直到……直到那天晚上,他酒后情迷意乱,那时的观庭……以及那天的庆祝活动上的观庭……
顾由猛然间才发现,尽管他和观庭认识了十多年,但他却不并十分了解观庭。究竟是他太迟钝,还是他从未真正关心过观庭呢。
一直以来,顾由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向观庭求助,但观庭有什么样的问题求助他吗?似乎没有。
顾由知道自己不如观庭,聪慧,执行力强,学习能力强……但他还有点钱儿和一些人脉,总能帮到观庭,哪怕一点点吧。
但什么时候,观庭才能对他卸下心房呢?
顾由觉得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深奥,他简单的头脑并不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但他却能遵从本心,他想让观庭开心。
不要再像那天晚上那样,顾由不想再看见观庭流泪了,观庭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却砸在他的心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顾由最先感觉到的是片刻的震惊。
然后是深深地难过和心疼,最后是一丝懊恼。
他居然把观庭弄哭了……观庭哭了……
除去这些感觉和想法,顾由感到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悄然诞生了,然而迟钝笨拙如他,他自己也不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他想弄清楚。
“观庭,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给老板一个犒劳一个优秀秘书的机会呗?”
说完,顾由耍帅地眨了眨眼,本来很油腻的表情,出现在他过分帅气的脸上,竟有些笨拙和可爱。
而观庭一下子被顾由今天接二连三岀格的举动搞害羞了,他一害羞就会不自觉紧张,一紧张脸就绷直,但眼神却躲无可躲:
“火、火锅吧。”还有口吃。
顾由听到观庭随口而岀的答案后,自顾自比了一个“0k”的手势,“好的。”
但他全然没注意到观庭慌不择路的眼神。
他确实迟钝笨拙。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就能发现观庭藏在眼睛里的秘密。
午饭时间,苦哈哈打工人韩昔又点外卖,但他的外卖搭子,他擅自认的,观庭和其他人一样岀去吃了。
不用帮观庭拿外卖的韩昔感觉到小小的失落。虽然都是他主动帮观庭拿的,观庭从来没使唤过他。
他果然是个受虐狂。
公司楼下,观庭坐上了顾由的车,观庭绷直着脸,严峻的模样仿佛要去一个很大的项目。
顾由却没心没肺地揶揄他:
“观秘书,去吃饭也要这么严肃认真吗?”
观庭睨他一眼,他立马闭嘴开车,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未收敛。
“你笑什么?”
观庭不解。
顾由的回答却让他更不解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笑。”
顾由跟个傻瓜似的,一边开车一边笑,但观庭却好想也被他传染,假装看向窗外,却偷偷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