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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遗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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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身体,对于项旸来说,只是需要挣脱蜕变的躯壳,而现在无形的漆黑,才是他真正完成的形态。

在某个瞬间挽竹几乎就要相信了,这就是他要寻找的答案。

但很快,他又重新冷静下来。

如果说,所谓的“死亡”对于项旸而言,仅仅是一场通往成熟的蜕变,那么项旸究竟是什么呢?

“蝉”只是项旸为了让他理解蜕变这一过程,而推出的例子,项旸的存在显然并不是能够变态的昆虫那么简单。

而且,根据他曾经多次去往医院的记录来看,在进行这场蜕变前,项旸似乎也并不清楚自己身份存在问题。

一切显然并不能就此停止,谜团之后还有更多未解开的谜团。

陈宴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标本,无形的漆黑还在他的身边,像液体般缓慢地流动着,然后沿着他的身体,蔓延覆盖上了他的手臂,最后停留在相框上。

装着标本的相框发出被侵蚀的声响,紧接着里面所有的标本小虫都掉落到了液体中,很快就被吞噬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白色底板。

陈宴意识到了什么,将那白色底板扣开,果然发现下方还有一张相片!

一切真的还没有结束,陈宴立刻取出了相片,对着窗外的月光,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次项旸出现的地方。

那是栋老式的居民楼,灰褐色的水泥外墙,交错着蛛网般的电线,项旸就站在楼上的某个窗口中,对着他微微而笑。

又是一个陈宴无比熟悉的地方,二十多年前他跟随养父母来到了那里,认识了隔壁的小邻居项旸。

他们一起在那里长大,又一起从那里离开。

这栋老楼占据了他们人生中十多年的时光,是陈宴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你是想要我去那里吗?”陈宴抬手感觉到无形的漆黑,从他的皮肤上流淌而下,然后重新回到地面上,又渐渐地浸入其中。

腹中的卵也像是催促般,轻轻地晃动着,陈宴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要去的意思了。

他走到实验准备室的门边,拧动了已经生锈的把手,推门就要出去,可只听到“啪”的一声,外面走廊上的灯,竟然全都亮了起来。

陈宴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以为是项旸害怕他一个人下楼害怕,所以才打开了灯光。

可是没想到,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正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陈宴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这是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了,只好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来:“大爷,我是以前这边学校的学生。”

“这不是毕业后,想回来看看母校。”

保安显然并不相信,但又看他手上除了拿着几张纸外,并没有偷什么东西,也不太像是小偷,于是继续呵斥着:

“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外头的封条吗!”

“封条?”陈宴脑子里顿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从小门溜进来的,还真没看到有没有封条。

“这边高中早就跟新区合并了,公家把楼都封了,要是丢了东西肯定先找你!”

“合并了?可学生不是都在上课吗?”陈宴这下更懵了,转头透过走廊另一侧的窗户,看向他进来时明明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可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

“上什么课,这边早就没人了。”保安更不耐烦了,开口赶人:“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

兴许是这段日子里,已经见过了太多诡异的事,陈宴只能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走。”

他就那样被保安带着,浑浑噩噩地走下了楼梯,走出了除了他们之外,根本再没有其他人的校园。

“小伙子早点回去吧,这么晚了别在外头乱逛了。”保安大爷在他身后吆喝着,陈宴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应着。

他想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如果放在大城市,夜生活或许才刚刚开始,但对于眼前的这座老城而言,已经到了沉眠的时间。

陈宴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可是在放下手机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哪有什么保安和校园,只剩下一片拆迁过的废墟。

他又长久地愣住了。

街道上的路灯只亮了三两杆,行人一个都没有遇到过,偶尔经过一辆拉货的大卡车,那动静大得连路面都跟着震动。

肚子里的卵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有些难受地动了几下,陈宴这才从那种震惊到麻木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隔着大衣安抚着它:“你……是在害怕吗?”

他很想告诉卵,他也在害怕。

尽管到现在,陈宴也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不论是什么,都是他跟项旸的孩子,这段越来越错乱的日子里,它一直陪在自己肚子里。

卵感受到了他的安抚,也温柔地蹭着他,让陈宴也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

“好了,走吧。”陈宴终于长长地深呼吸,将刚刚的情绪又压了下去,尽管已经感觉到了疲惫,但他更想要探究这关于项旸,关于他肚子里的卵更多的事情。

冥冥之中,他有着预感,也许他离背后的真相已经不远了。

照片上的老楼,离高中校园其实并不远,以前项旸骑自行车带着他,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不过这个时间,老城里已经没有什么车可以坐了,陈宴只能自己走过去。

大约晚上十点钟,陈宴终于来到了老楼所在的小区外,这里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小区,最早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煤矿单位分的房子。

陈宴随养父母搬到这里来时,矿上刚停挖不久,老城也还短暂地维持着繁荣,大量员工离开使这里空出了不少房子,价格也很便宜。

转眼间二十几过去,老城彻底荒颓了,他的养父母早已去世多年,反而是项旸家——

陈宴记得,自从他搬到这里,就没有见过项旸的父母,跟他一起生活的只有位老奶奶。

可项旸同那位奶奶却并不亲近,自己也曾问过项旸他家的事,项旸只说他的亲生父亲早年间就在矿上出事了,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了继父,后来又跟继父外出打工,自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这位奶奶,也并不是他的亲奶奶,而是继父的母亲。

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不只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关系十分恶劣。

以至于陈宴的养父母去世后,项旸宁可搬出亲生父亲留下的房子,来跟陈宴同住,也不愿意和那位奶奶待在一起。

几栋老楼沉默地伫立在黑暗里,墙角下扯线拉出来的灯泡,难得还亮着光,可是楼上却只有廖廖三四个窗户里,透露出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其余的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甚至连玻璃都已经破碎,冷不丁还能听见夜猫躲在角落里,发出婴儿哭声般的嚎叫。

陈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对这里足够的熟悉,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吓到他了,只是裹紧了身上的风衣,从早已没有人看守的大铁门,走进了单位小区里。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陈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乱看,只低着头沿着已经长满荒草的小路,向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楼栋走去。

三号楼……二单元……四楼……

楼道里并没有装声控灯,每户门前的拉绳灯也早已坏掉了,陈宴只能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踏上了那水泥楼梯。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尽管他的脚步很轻,却还是在楼道里引来了回声,像是每走一步都有许多人跟随在他的身后。

他走的台阶越多,跟随在他身后的人就越多。

走到最后,陈宴甚至已经感觉到,他身后的人已经挤满了整个楼道,就那样望着他的背影,等待他自投罗网。

那种恐惧到要窒息的感觉,再次淹没了他,陈宴再也控制不住步子,飞快地向着四楼跑去。

而他身后的回声,也跟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多,那样密集的声音甚至已经变了调子,不再是模仿他的脚步,而是变成了某种生硬又刺耳的摩擦声。

就像他之前听到的那样。

但陈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并不确定身后那些东西,究竟是否会追上他,只能竭尽全力地跑着,终于来到了四楼,自己和养父母曾经住过的房间前。

他努力伸长手臂,从生锈的防盗门顶部,摸下了已经布满灰尘的钥匙,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冲了进去。

“砰——”里层的木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陈宴转身将铁链锁挂好,然后才大口喘息着,终于找回了几分安心。

他试着去摸墙上的开关,可惜因为很久没有缴费,已经被断了电。不过陈宴记得,家里还有预备停电时用的蜡烛,他从门口鞋柜上翻找了几下,十分幸运地找到了。

打火机点燃了一支支蜡烛,也照亮了这间他与养父母、与项旸生活过多年的屋子。

这间两室一厅的小小房屋,有太多太多温暖的回忆,过生日时大家围在桌边一起吹蜡烛,除夕宴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守岁,放学后与项旸坐在书桌边打打闹闹……

所以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陈宴仍旧没有对这里生出恐惧,而是满满的怀念。

他走过地上已经裂纹的瓷砖,伸手抚过满是灰尘的桌子,然后来到了卧室前——

不过问题随之而来,项旸在这里给他留了什么线索?

陈宴环视过整间屋子,他和项旸搬走前,已经将大部分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些陈旧又难以挪动的家具,还有些用不上又不舍得扔的零碎小物。

他试着叫了两声项旸的名字,没有回应,只能试着去翻动那些柜子、抽屉。

可就在陈宴来到曾经住过的卧室里,专心搜寻项旸曾经用过的那些东西时,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又长又干枯的指甲,抓挠过什么光滑的表面。

他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面镶嵌在大衣柜门上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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