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卢娜从楼顶一跃而下，头摔得稀烂。

借雨幕掩盖，坠楼的声音并不能清晰传到屋内。

她像是忘了方才在走廊上的冲突，轻轻拍打着窗户，一下、一下，向屋内的两人求救。

“好冷……好冷……”

“请放我进去，喝上一口热水，可以吗？”

“我好痛啊……好痛……”

骨肉混在一起的可怖脸庞贴着玻璃窗，朱辞镜拉开窗帘，正对上她掉出来的眼珠子。

见有人来，卢娜更加奋力向上攀爬，很快便将半个身子伏在窗台上。

她的身体以夸张的角度扭曲着，森森白骨戳破皮肉，断折的尖端裸露在外。

这样的面貌，很难想象在最开始放她进屋的外来者是什么精神状态。

卢娜还在呼救，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闭上眼睛听真觉得有几分可怜。

看她唱半天独角戏，朱辞镜一时兴起，屈起指节敲敲玻璃。

卢娜用变形的手扶住眼球，看向他。

“再不睡觉。”朱辞镜在她面前恶魔低语，“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把不听话的南瓜锤成南瓜泥。”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可以称之为南瓜罐头了。

一句耍鬼玩的话，卢娜居然真的被震慑到，眼神从乞求转变为愤恨，在朱辞镜脸上刮了一圈。

然后她松开手，再一次跌落在地面。

过了没多久，他们听见隔壁传来拍窗的声音。

“请放我进去……”

萧筱和马尾辫就住在隔壁房间。

她们是装听不见，没有搭理。卢娜拍窗的声音骤然变大，在雨声覆盖下也清晰可闻。

“为什么不放我进去！为什么！”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童遥一听便知：“认门。”

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行动能力较高的原住民身上。

一旦某间房有人被害死，鬼怪就会对那里出现特殊感应，牢记在心里。

这样的房间，住在里面的活人将面临无法摆脱的监视，每晚都会成为原住民的首选目标。

名副其实的凶宅。

“我们这次进的是第二层级。”朱辞镜正在拆八音盒，头也不抬，“如果安瑟倒腾的新一代链接仓靠谱，就该考虑磁场问题了。”

先前奥莉安娜山庄的空间重叠尚且可以认为是小概率事件，现在紧接着第二层级又出现会认门的原住民。

哪有那么巧的事。

“金字塔堆砌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童遥站在他身边，弯腰去看：“能装回去？”

要是拆坏了，很亏。

“好了。”

朱辞镜捻着最后一个小齿轮，放在旁边，道：“小东西而已。金字塔还稳固？”

他们说的金字塔，是先前几十年先辈对异空间幸存者人数的总结。

观测者群体初现雏形开始，有人统计了前几个星球在每次异空间降临之后的幸存人数。

数据排列在一起，组成规律递减。

以最先受灾的莱尔星为例，第一层级异空间幸存人数为97%，第二三层级为89%左右，第四层级骤跌至61%。

后来磁场紊乱范围扩大，异空间受灾星球越来越多，每次新增加的异空间都会重复之前的步骤。

或许是人大抵都一个样，又或许只是触底。

“要等数据统计。”童遥说，“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卢娜一直在扒在隔壁，哭喊拍窗，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获得屋里的人回应。

估摸着得有快一个小时过去，她才放弃。

现在雨小了，□□摔在地面的声音清晰传来，卢娜再次跳下去，要骚扰下一间。

安生了没几分钟，童遥和朱辞镜听见敲门声。

朱辞镜走到门边：“谁？”

外面传来小孩子稚嫩清脆的声音：“是我，萧筱，方便开下门吗？”

朱辞镜：？

童遥：？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那小鬼继续敲门：“有人死了，你们快来看看！”

朱辞镜：？？？

童遥：？？？

朱辞镜：“你们观测者，还能返老还童？”

童遥：“……我觉得，不能。”

朱辞镜：“我也觉得。”

也忒敷衍了，要骗人至少声音捏得像点，咿咿呀呀一听就是小屁孩的声音，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被骗出去。

朱辞镜敲敲门，劝道：“回去睡吧小朋友，熬夜长不高。”

门外沉默了一瞬，接着想起更剧烈的敲门声：“那个怪物来了，快放我进去！”

朱辞镜：“是你爸抓你回去睡觉呢，别闹。”

门外沉默得更久了。

两人在屋内，能听见沉默后重重的跺脚声，随后是脚步声跑远。

希望丽莎小朋友的自尊心没事。

“你听见了吧？确实是小孩子的声音。”朱辞镜躺在床上，向童遥确认。

童遥盯着门板，神游天外：“……什么？”

“我说，这次的伎俩也太拙劣了，只有说话方式像。”他长叹了口气，“这一家子就剩辛普森太太老实，后半夜……”

窗外飘来幽幽的歌声。

还不到起床时间，朱辞镜就体会到比起床气烦躁百倍的心情。

他硬生生咬断话头：“我要砸烂他们家的南瓜。”

砍人的亲爸，唱歌的妈，二百五的妹妹，跳楼的她。

还有个吃人肉的老二，埋在地下等着开花。

“睡不了了。”童遥回过神，两手交叠，指尖敲着手背，“变个魔术看看？”

朱辞镜答应得飞快，然后才问：“看什么？”

童遥：“随便。”

随便就是什么都看看的意思。朱辞镜笑眯眯地摊开手掌，一团火苗左右弹动两下，变成个兔子模样。

“摸摸。”他说。

童遥伸出一根手指戳过去，火焰兔头嘴张得比头大，一口啃在他手上。

温温的，是贴在皮肤上能立刻适应的触感，没有不舒服。

兔子又慢慢抻出更长的四条腿，耳朵逐渐缩短，变尖，尾巴长成柔软的长条。

是小猫，和那天在研究所遇见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猫尾巴弯起来，顺着童遥的手腕缠上两圈。

太像了，除颜色外无可挑剔，连花纹都生长在对应的地方。

童遥忍不住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听见逼真的呼噜声。

“模拟的声音。”朱辞镜捏了捏小猫的后颈皮，“你要是喜欢，就留着。”

童遥停下抚摸猫背的动作。

“严格控制观测者接触异能衍生品，避免不必要的事故。”

他神色变得冷淡，把小猫推回去：“收好。”

“啊，又是行为准则。”朱辞镜收回异能，遗憾地叹道，“你将错过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童遥瞥他：“你的异能？”

朱辞镜：“可防身可观赏的攻击型防水橡皮泥，不够有趣？”

真有他的，异能当橡皮泥送人捏着玩。

童遥闭上眼：“我还不想死。但你可以联系工厂批量生产，记得往上打报告。”

这种属性有待考察的东西，留两份在手里是资源浪费。

早晨，昨天的人一个都没少。

并不平安的平安夜。

萧筱和马尾辫起得最晚，两人面无血色，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我，我申请休息。”萧筱挂在沙发上，声音软得像抽干了精气，“太累了，现在头都疼。”

童遥能理解：“上午就回去，你可以把缺的觉补上。”

“岂止是缺觉。”萧筱一个咸鱼翻身，目光呆滞地瞪着顶上的吊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变的鬼，她像录音机成精！”

“叫我们开门，谁要给鬼开门啊！”她悲愤控诉，“本来就熬夜，那个鬼的叫声特别不对劲，我俩听着听着开始头疼，堵耳朵也不管用。”

“而且我居然还听见了我妈的声音，天，我妈都没了快三年了，鬼才知道为什么听见的第一反应是开窗户而不是害怕。”

马尾辫点头：“我也听见小黄的声音。真是好险，要不是萧筱及时清醒过来拉住我，昨晚肯定没命了。”

另外两人也说听见熟人的声音。

童遥和朱辞镜听见的只是鬼叫。

“怎么鬼还搞区别对待啊……”

“不是区别对待。”

两人想到可能性最大的情况，用随身携带的检测仪把他们测了一遍。

耳朵里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响得他们头疼。

“是精神攻击。”朱辞镜说，“你们的精神健康的折半了。”

童遥不赞同地皱眉：“萧筱，你不知道？”

模仿熟悉的声音面貌欺骗外来者，是异空间内原住民的常用手段。

他们顶着最能唤醒人内心深处柔软一面的特征，以音效和图像无形中磋磨外来者的精神健康。

精神健康损失到一定地步，就是死路一条。

萧筱用力揉眼睛，眼前昏花一片：“不清楚，我只知道不看不听不说话，别的想不起来。”

她状态很差，生理和心理上都是。

朱辞镜拍拍童遥的肩，拿出一个白色小瓶来，给几人挨个分两粒。

灰外套不太敢吃，忍着头疼恶心偷偷藏起来，见其他人都没出问题，才在早饭后吃下。

卢娜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朱辞镜和童遥。

她那不长心的妹妹丽莎真的信了童遥会在周八给她娃娃，三人临走时追出门外，喜气洋洋地打招呼道别。

我好爱甜甜互动……

幸好俩人没有完全掰，掰得有点千丝万缕藕断丝连的，方便时不时来口糖（吸溜）

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QAQ作者是会因为没有评论而损失精神健康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