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早晨起床，人数和昨天一样，一个不少。

王娜和三个冲锋衣在蘑菇中毒的作用下起得很晚，另两个路人在餐厅见不到人，以为一晚上死了四个，吓得战战兢兢。

他们下楼时，表情恍惚，脸色也很苍白。

坐在座位上搅了两下碗里的汤，王娜才想起来去看萧筱：“小萧，早上起来你怎么不叫我？”

萧筱敷衍道：“醒得早，看你睡得香就没喊。”

“嘶……今天怎么头这么疼，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来着？”

头当然疼了，异空间里的毒蘑菇吃下去有什么反应全看运气，运气差的并发症像开一箱盲盒那么多。

和昨天一样，艾波在早饭后提着几大袋东西出来，要给人们分配任务。

他个头不大，力气不小，一手提两个麻袋放在众人面前。

“今天要麻烦你们给泡泡村的大家派送礼物。”艾波说，“还有四天就是复活节了。”

“请按照标签，在节日到来前把礼物派到大家手上，完成之后也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哦。”

萧筱小声问：“是我想的那个复活节？”

朱辞镜：“有鬼。”

进个异空间遍地饼干小蛋糕也就算了，还能过节，有这种好事？

怕不是群魔乱舞，沉浸式体验恐怖主题变装晚会。

麻袋里东西很多，童遥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个，念标签上的字：“曲奇洞，鼹鼠小姐。”

给鼹鼠送墨镜……

朱辞镜拎着墨镜腿晃晃：“鼹鼠小姐能用到这个东西的场合是？”

艾波因为他的多嘴不高兴了：“我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

好吧。

朱辞镜把墨镜放回去。

艾波掌握着做饭的勺，为免惹得太过火被下毒，他可以违心认同一下。

众人将四袋礼物分了分。

王娜和冲锋衣们今天格外安静，给什么接什么，被其他人塞了不少看地址就知道难缠的东西。

派不上用场的墨镜落在童遥他们手里。

“黑森林、水果胡萝卜、波板糖、巧克力曲奇草莓曲奇……”

走在路上，朱辞镜查看袋子里的东西，突发奇想：“碰见不开门的能不能把它们的房子吃了。”

“针剂还有半盒，你想用完我没意见。”

童遥示意两人看旁边：“那里。”

他们分到的礼物中，离木屋最近的就是那副墨镜。

地上鼓起一块土包，包上面盖着一块黑色的巧克力曲奇饼。

“……好敷衍。”

出于礼貌，朱辞镜本想先敲门，结果第一下就敲得曲奇饼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从一捏就掉的兔子头到一敲就裂的饼干门，他还是头回遇到这么脆的异空间。

童遥站在背后，十分惋惜地说风凉话：“希望鼹鼠小姐能看在礼物的份上宽恕你。”

几秒后，曲奇饼动了两下。

一只黑乎乎的鼹鼠掀开遭人攻击的房门，气急败坏地跳脚，骂起人来尖声尖气：“有没有公德心！轻一点不会吗！”

她头上那只亮面巧克力花吸引了朱辞镜的注意，一时没有出声。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鼹鼠小姐更加愤怒，爪子直指着朱辞镜，喊道：“你！道歉！”

“呃，不好意思。”朱辞镜这才说，“我们来送礼。”

那朵花到底谁给她捏的，也太丑了……

鼹鼠小姐闻言，冲上去一把夺过墨镜，飞快地拖回洞里。

朱辞镜回头看童遥：“她是不是生气了。”

“……下一家。”童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你觉得呢？”

走到哪里惹到哪里，跟他做室友安稳睡一觉的概率等同于宇宙湮灭。

至少从表面上看，泡泡村的大多数居民都还算友好，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素质。

找到那座彩色波板糖搭成的房子，这次童遥去敲门。

其实旁边有门铃，绿色糖豆做的，但他没注意，敲门时碰掉两块软糖。

朱辞镜在后面笑：“轻点儿呀，首席。”

门开了一条缝。

来开门的是……一口漆黑的坩埚。

“有什么事？”坩埚眼睛下裂开一个口子，说道。

童遥冷静地把掉下来的软糖踢到坩埚的视线盲区，说：“艾波给你的礼物。”

一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木材。

很难形容，他们居然从一口坩埚的，呃，脸上，看见了眼前一亮的表情。

坩埚吹了口气，木材就漂浮起来，晃晃悠悠飘进屋里。

“谢谢。”坩埚关上门。

“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有机会能进去看看吗？”萧筱格外兴奋：“会魔法的锅！”

童遥没接话。

他站在糖果屋门前，像被定住了一样。

萧筱以为是她提的要求太离谱，把人无语到了，又说：“其实，不看也行？”

朱辞镜：“他没听见。”

萧筱：“？”

朱辞镜拍拍童遥的肩，等他转过来，才说：“走了。”

“在想什么？”

对着标签上的地址，童遥走得很慢，看了好几张才道：“那本童话书。”

昨晚读了三分之一不到，现在看着标签上的字迹觉得眼熟。

“同一个人写的。”

怪异的是，故事讲了些什么，他竟不记得多少了。

“不急，时间还早。”朱辞镜说，“回去再看。”

袋子里的礼物送出大半，三人没有遇到棘手的麻烦，和泡泡村居民相安无事。

它们充斥着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一些不大愿意和外来者交流，拿过礼物就缩回房子。

很快，轮到萝卜地的兔子们。

艾波送给它们的是彩色石头串成的项链。

兔子们还记得朱辞镜，都躲在巨型萝卜后，滴溜圆的红眼睛看着这边。

朱辞镜一点没有黑名单人士的自觉，手上还带着第一晚灰兔子咬的伤口，不讲理地拿项圈套在最近的兔子脖子上。

“还挺好看。”

这回他手缩得快，兔子没咬到他。

童遥把手链堆放在地上，揪着他离开。

神经，迟早再被咬个对称的。

前面，萧筱在奋力招手要他们过去。

走出没几步，体型最大的那只老兔子突然跳出来，咧开三瓣嘴，做了个诡异的表情。

朱辞镜：“他是不是在笑？”

童遥：“不好看。”

朱辞镜：“咬人的又不是它，凭什么它先成精。”

完全被忽视恐吓意图的老兔子：……

老兔子见吓不到人，闭上嘴，满身怨气地扭头跑了。

另一边，冲锋衣男坐在地上，抱着血流不止的手指喊痛。

他面前的地上有好几个洞口。

“地鼠，送他蜂蜜果酱。”朱辞镜对照瓶身上的标签，“你们这是？”

王娜叹气：“路过，找错地方了。”

他们不需要给这家送礼的。

住在洞穴里的地鼠胆小，在外面叫了很久叫不出来，冲锋衣男伸手进去抓，被狠狠咬了一口。

仔细看，他左手食指的前两个指节已经断了，剩点肉皮挂在上面。

朱辞镜：“打地鼠？我试试。”

童遥：“别打死了。”

看冲锋衣男的伤势，普通的防御对付不了那只鼹鼠。

朱辞镜想了想，干脆把装着蜂蜜果酱的罐子拧开，放在洞穴上方做出倾倒的姿势。

萧筱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送礼。”朱辞镜道，“又没说怎么送，那就罐子和酱分开给。”

话音刚落，最近的洞口冒出一只灰色的脑袋，对着朱辞镜“叽叽”直叫。

听不懂，但肯定骂得很脏。

朱辞镜重新盖好盖子，并说：“这个没成精。”

鼹鼠抱起罐子，飞快跳回洞里。

才一个上午过去，童遥他们就把手里的礼物派完。

午饭时众人聚在餐桌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

最严重的是单独行动的情侣，一个被蛇咬了，一个小腿上破了大洞。

被蛇咬的男生比较幸运，没有出现中毒迹象。

萧筱给女生拿了能用上的简单药品，心里惋惜，知道她这是半截入土了。

普通人在异空间里丧失行动能力，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吃饭吃到一半，童遥戳了朱辞镜一下。

朱辞镜转头：“？”

童遥示意他看对面。

那个被蛇咬到的男生心情不好，刚给楼上休息的女朋友送了饭回来，在闷头扒饭。

他抬头时，朱辞镜看见他脸上的异样。

“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朱辞镜提醒道。

男生表情茫然：“什么？”

“眼睛。”童遥指了指，“瞳孔变了。”

桌上其他人纷纷看过来，都惊慌失措地弹开。

冲锋衣男叫道：“他的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男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回房间去找镜子。

片刻后，楼上传来一男一女尖利的惨叫声。

“我的眼睛！！！”

男生跌坐在洗手间门口，不住用手在眼球上揉来揉去，直到泛起阵痛也不肯停手。

他在镜子里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就像上午那条咬他一口的蛇。

其他人没有上楼。

王娜担忧地看着冲锋衣男。

“不，不会是……”冲锋衣男感觉一阵凉意从心头漫起，手上的伤口又突突地痛起来。

他不太想说那个猜测。

王娜说：“受伤的人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情况。”

她带着她的队员离开，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着坐在餐桌前动也不动的三人。

王娜把视线放在朱辞镜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上：“你也受伤了，现在感觉如何？”

或许能从这个人的感受里得到线索。

朱辞镜对他们有所提防，说：“不是原住民弄的。”

童遥声线冷淡，主动接锅：“对，我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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