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早老师？”五条人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团，差点被呛到。

“他是自愿和我一起出来的哦，竹早。”工藤新一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五条人，替他挡住了竹早静弥的视线，笑着告诉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男人。

“对不起，竹早老师。”五条人一口气吞下了剩下的饭团，站起身，先向请自己吃饭的工藤道了谢，随后乖乖向自己的老师认错，“是我麻烦了工藤……同学，他还请我吃了饭。”

其实五条人很想问老师是不是和工藤还有狗卷两人是熟识，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既然阿人这样说了，感谢两位的款待。”五条人听这个语气就明白，竹早老师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

但他在这样尴尬的场合之下，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默默地跟在竹早老师身后，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可竹早静弥却没有动。

戴着眼镜的青年站在桌旁，神色淡淡，语气淡淡，将自己的学生护在身后：“可能我当时没有说清楚：请离我的学生远一点。”他特地在“我的”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只是现在是你的学生。”工藤新一站起身，拍了拍竹早的肩，“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跟着你吗？”

竹早静弥没有接话，但工藤新一读懂了对方的表情：“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凑近了竹早的耳边：“他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不用了。”竹早静弥拍开了搭在肩上的手，转身带着五条人就走。

在走回S体大的路上，五条人看着与平时不同、走在前面不发一言的竹早老师，忍不住问道：“竹早老师……老师为什么会来饭团店？”难道竹早老师一直在找自己吗？

“我看你不在宿舍，本来想找你讨论论文的事。”竹早静弥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就出来附近转了一圈，正好路过店外看见你，我以为他们欺负你了。”竹早静弥点了点学生的眉间：“看你刚刚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连五条人都能明显听出来是借口的话，竹早静弥自然心里清楚。但纵使心里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变化，看上去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五条人顺着老师的话说道：“竹早老师，关于论文的事情，正好我也有新的想法想和老师讨论。”

“那到宿舍谈一谈吧，正好明天的节目下午才开始。”竹早静弥满意地看着自己好学的学生，点了点头。

S体大宿舍内。

“随意坐，阿人。”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站着的学生，竹早静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先来聊聊你的新想法？然后我们再来谈你的论文内容吧。”

五条人看着整齐的室内，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老师递过来的水，紧张的情绪不减反增：“好……竹早老师。我之前在论文初稿里写了节目里的两例研究对象——现在我发现了又一例纳入研究的对象。”

看着老师鼓励的目光，五条人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抖，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玲王老师和凪老师也可能是一对恋人。”

“你这样认为肯定有原因，是什么呢？”竹早静弥没有肯定却也不否定。

五条人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继续道：“我最开始注意到他们是因为节目举行国王游戏的那一天，玲王和凪老师之间的默契和形影不离让我想起书上说的‘主仆’——”这么说来，他突然想起第一天来到体育馆入场时好像见过类似的场景：“节目刚开始那天，我在体育馆门口见到两位老师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受。”

听到学生的可爱形容，竹早静弥差点笑出声来，所幸多年的修养让他保持了至少表面的平静。

五条人迟迟没等到老师的评价，有些心虚，偷偷瞄了一眼竹早静弥的表情，却发现老师正带着期待的眼神，像是在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又恢复了信心：“而且，在今天早上比赛的时候，凪老师也总是和玲王老师非常亲密地相处，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普通的‘主仆’。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更像是主仆关系的一对恋人。”

竹早静弥并没有急于对学生提出的观点评判对错，而是点了点头，循循善诱：“那除了这三点，阿人，你还有其他的论据吗？”

仔细回忆过后的五条人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竹早老师。所以我想在接下来的节目中继续观察，希望能有更多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对玲王和凪老师的看法。”他本来并没有想这么快就在老师面前说出自己这个证据并不充分的观点的。

“不要急，慢慢来。你提出的这个新观点我觉得很好啊。”竹早静弥看上去对学生的回答很是认可，“阿人，既然你说完了，我们就从你给我的论文开始讨论吧？或许这个研究思路也能对你的‘新想法’有所帮助。”

“好的，竹早老师。”看着老师拿出自己密密麻麻写满了正反面的两张纸，五条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之前写的这两例，是否和竹早老师的想法一致呢？

“你在初稿里提出的两个观点，”竹早静弥翻到了纸张的最后一页，指出学生的结论给他看，“一个是认为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是一对恋人，另一个则是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组成了一对——”

“竹早老师！”五条人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一天刚得出的最新结论，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师，“我通过最新的观察发现，影山老师和日向老师可能并不是一对真正的恋人——他们之间的亲密接触，多半是假装的。”

后知后觉自己打断了老师说话的五条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好像没有生气的竹早，又深深地低下头道歉：“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在老师说话的时候插嘴。”

“没关系的，阿人。”竹早静弥摸了摸学生的头，替他总结道，“也就是说，你现在的主张是，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依旧是一对，只是他们是在‘伪装恋人’，对吗？”

五条人点点头，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竹早老师的一锤定音。

“阿人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学生啊。”竹早静弥笑了，温柔地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全神贯注看向自己的五条人，“你的结论都是对的哦，阿人。”

示意自己学生不用那么紧张，可以赶紧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竹早静弥一顿，微笑着等候五条人喘了口气缓过来之后，才继续道：“但是，有些可惜呐——论证的过程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竹早老师……”衷心希望老师下次说话可以不要大喘气的五条人显然不明白竹早这样说的原因，“那，可不可以告诉我老师的思路是什么呢？”

“当然可以啊。”竹早静弥将学生亲手写的两张纸举起，对准了光源，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揉了几下眼睛，随后温和却又不带一丝情感地开始叙述自己的观点。

即使不看自己写的原稿，五条人也能记得很清楚：他在论文里写的论点和论据，关于赤司老师和黑子老师这一对的，是说两位老师像是病人与医生之间的关系——当然，虽然他在论文中用的是比喻的说法，但他却总有一种或许这正是现实的直觉。他能看出赤司老师对黑子老师的依恋和执念，并且赤司老师时而判若两人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地能说明他生的病是什么；而另一方面，时刻关注着赤司老师病情的黑子老师总能在关键时刻安抚他的情绪……

“阿人……阿人？你在听我说吗？”又戳了戳学生皱起的眉间，竹早静弥看着显然是在走神的学生，笑着摇了摇头。

“竹早老师。”从沉浸的思绪中忽地跳了出来，惊觉老师正在喊着自己的五条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听，赤司老师和黑子老师……从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还以为是就医的时候两个人才结识的。

“是的哦。”竹早静弥发现学生一心二用得不错，笑着点点头，“具体的信息你可以请教榆井。在榆井能透露给你的范围内，他会把这些告诉你的。”

“之后他们因为赤司父母的反对，所以高中的时候就分开了。”竹早静弥随即恢复了不带情感的叙述，“自此开始，赤司征十郎就分裂出了两个人格，其中一个是遵从了父母的想法，将黑子哲也视为自己人生的敌人，另一个则保留了年幼的他的想法，在暗中守护着黑子哲也的同时，也默默守护着那个年幼的自己。”

五条人听得有些难以置信：原来这两位老师之间的过往，远比自己想得要复杂。

但更困扰他的是：黑子哲也老师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会让琴酒教授对黑子老师那么执着呢？

五条人没有出声询问，而是安静地聆听着，等待竹早老师解说黑子老师的情况。

“那么，我们继续来说影山和日向这一对。”竹早静弥看着直直望着自己的学生，笑了笑。

五条人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影山和日向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初中的赛场上。”可惜，竹早静弥没有给五条人多余的反应时间，直接往下叙述，“初遇是对手，但再次相遇的时候，两人已经变成了高中同学。”

五条人将关于黑子哲也的疑问留在心底，打算听完竹早老师的解答再提出这一个问题。

“两个人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互相暗恋了。”竹早静弥叙述时是不带感情的，但他转为对五条人提出建议时，脸上就会恢复形容，“月岛和山口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如果阿人你有需要，可以向他们求证。当然，这一点也不是要向他们的同学求证才能看出来的——这一期节目里这么多排球导师们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吧？”

如果我说……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竹早老师？五条人默默在内心敲打着自己：他怎么完全没有发现这些导师们能够佐证影山和日向老师互相暗恋的反应？

“两个人即使已经作为同事共事了好几年，却依旧没有互相告白过。”竹早静弥一口气讲完了两对，还想接着讲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宿舍门被敲响了。

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的竹早果断地结束了今天的谈话：“阿人，你发现问题所在了吗？”耐心地等看到学生点了头，才接着说下去的竹早静弥将论文还给五条人：“那么，就用这个思路想一想，玲王和凪他们又是怎样的情况吧？时间还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时得出结论。”

回味着竹早老师的一番话，有些迷糊地走出宿舍的五条人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下意识地点头行了礼：“晚上好，洁老师。”

没有等到口头回应，只是被轻轻摸了摸头的五条人边反思自己的思路，边往自己的宿舍走。

也因此，他没有发现洁的模样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静弥，你和工藤说了什么？”洁世一一进门，看见竹早静弥一副淡然的样子，语气难得的听上去并不算好，“我刚刚听说上面的人打算重新考虑阿人的归属权——你知道吗？这消息属实吗？”

“什么？”竹早静弥从座椅中猛地起身，“他怎么敢——”

“优秀的学生谁都想要分一杯羹啊。”门口的声音来自刚刚在饭团店见过的熟人，“我看中的人，自然要抢到手——不管用什么办法。”

“休想。”竹早静弥面无表情地举起身旁的弓，对准门外，“他是我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