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言先回房间换回了传教服，以免伯爵看出不对劲，从而产生疑心，毕竟没有人能保证伯爵就是玩家。

柏夜见况言来了，赶忙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女仆装，挂起一个甜妹应有的笑容，敲响房门。

“咚咚咚——”

“谁啊？”伯爵房间内传来年轻男生清冷的声音，可仔细去听，声线还是有些不自然，像是刻意调整出来。

况言莫名觉得这声音耳熟，却与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有些许出入，抱着怀疑的态度，他扭头和柏夜对上视线。

对方笑容一僵，轻轻咳嗽几声，声音比起先前和队友们谈话时还要尖细甜美：“您的贴身女仆蒂娜。”

“哦，你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可能是说的话多了，端着嗓子的伯爵先生不小心暴露了马脚，被集中注意力的况言精准捕捉。

“我认识他。”况言低声道。

闻言，柏夜脸色更差了，二话不说把门打开，原本装出来的淑女甜妹形象烟消云散。

早知道是玩家，他何必牺牲色相，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进入房间，况言一眼便瞧见趴在床上装尸体的伯爵先生，眉眼微弯，摆上笑容。

缓步走至对方跟前，他刻意没有发出脚步声，而后趁着对方没发现，突然出声：“小林总，好久不见。”

在诡域里见到老板，肯定要好好相处。况言心想。

“我*——”林梓烨被吓了一跳，趴在床上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四肢收起，爬了起来。

况言保持着淡定的柔和笑容，可搭配起那张瘦削的面庞和淡漠的眸子，在林梓烨的视角里，完全就是个来索命的男鬼模样，还是特别虚的那种。

“吓到你了？抱歉。”见人没反应，甚至表情呆滞，况言收敛了些许笑意，转而带上担忧之色。

林梓烨在诡域里认识的玩家不少，叫他小林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以至于他现在还没认出面前的家伙是什么人。

这时，况言才回过味来，打量起眼前换了个皮的林梓烨。对方面容年轻稚嫩，却有着不合气质的黑色长发，幼稚与成熟同时出现，矛盾之中又体现出别样的美感。

想了想自己神似肾虚男鬼的长相，况言终于意识到幸运值高的概念了。

不止是拿到的角色地位高，长得也讨喜。

“我是况言。”况言懒得去逗老板，直入正题。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林梓烨眼眶刷地就红成一片，哽咽着唱道：“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我看到3级诡域，眼前一黑啊！”

“特殊管理局的大哥们是不是在附近，我要抱大腿！”他满心的绝望总算有了几分光亮。平时在1级诡域呆着，他就足够难熬，勉强能稳住心神，装装老手帮助萌新。

这下好了，直接进3级诡域，他除了想抱大腿就是开摆。刚好碰上外界人类分散开的诡域，找不到大腿，他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在床上开摆。

没想到现成的大腿自己跑上门，还是自己之前想罩的“小弟”，不止如此，对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好青年，心思单纯善良。

太走运了！

“我们队伍五个人都在船上，希望你好好配合。”逢局抱腿之人柏夜见多了，立即念出了惯用的固定台词。

“嗯，这位是我们队长柏夜。”况言见柏夜凑了过来，便向着林梓烨介绍道。

林梓烨循声望去，就看到他女仆大队里最奇怪的那个家伙走了过来，很是自然地两腿岔开，坐在床沿。

越看越觉得奇怪，他看了眼笑盈盈的况言，决定带着腿部挂件应有的自觉，拍马屁道：“你们队长是位女士啊，巾帼不让须眉，真厉害！”

“……”柏夜黑脸，认为这个诡域对他的恶意太大了，“我是男的。”

“啊？”林梓烨瞳孔地震，抬手在嘴巴上划了一下，状似拉上了祸口的拉链。

还是得先谈正事。柏夜不愿在说自己身份性别的问题，话锋一转，正色道：“小林总，你这里应该有武器吧？”

柏夜本来是想从队友那边拿点武器防身的，比如说大副李忆和子爵尹乐乐。可惜李忆持有的武器需要向上级报备，数量有限，而尹乐乐负债严重，手中就一把手枪和两把佩剑，女仆可不该拥有无法藏匿的佩剑。

不过这位罗伯特伯爵就不一样了，虽说几位前来的贵族背负债务，但伯爵根本没有债务，相反他还是债主，手中的大量土地受不到威胁，甚至不断扩张，爵位不仅安稳，手下势力也会愈加庞大。

准确来说，罗伯特伯爵应该是女王派出的贵族代表，用来吸引其他封建地主仇恨，更是一种打压。

毕竟那么大一笔财富，女王偏偏选了你去，必定另有隐情，其他大贵族就会想尽办法从罗伯特的家族手中瓜分好处，从而达到权力的制衡，避免过于安稳，一家独大的情况发生。

当然，倘若罗伯特伯爵死了，家族内为争夺世袭爵位必定乱上一阵，女王再从中插一脚，照样好处不少，说不定还能回收部分封地呢。

“有一箱吧。”林梓烨想了想，那箱武器是伯爵自己带的私有物品，不归海军管，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接着，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箱子，“就是这个，你们悠着点拿，给我留点。”

柏夜丝毫不客气，拿了两把手枪、一把弯刀以及一把便携式小匕首，看得战斗白痴林梓烨一阵肉疼。

“就这个吧。”况言翻来覆去，只拿了一把短匕首和一把长度适中的弯刀，热武器愣是没碰。

他没用过枪支，万一后坐力太大，导致失误就不好了，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去练枪。

“你就用这个？”林梓烨看不下去了，眼前的人太过纯良，连枪都不愿意用的吗？

况言扫了对方一眼，唇角微扬：“嗯，就这个，谢谢你。”

***

和柏夜他们分开后，况言没有到处乱逛，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祝医生给他的药不见了，应该说是压根没带进诡域。

薄唇抿起，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他在房间的行李里一阵翻箱倒柜，依然没有找到那个白色药瓶，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他说过自己要好好表现，如果因为san值降低，坏了事，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处，况言来到房间内的镜子前，凝视着镜面里和自己长相截然不同的身影，目光死死锁定脖颈上的黑色项圈。

梦梦在看着他吗？

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情绪，打开黑环查看身体状态。

【san值：60（精神状态良）】

具体停药多久，病情会复发，况言不太清楚，毕竟上一次直接少了一个月记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断药的，毫无头绪。

出院后停药的病友有不少，复发率极高，特别是和他一样精神分裂症患者，复发率达到了难以置信的百分百，这也是为什么精神分裂症患者大多需要终身服药的原因。

第一次停药，复发的时间可能会晚一些，停药次数越多，复发越早。当然，这不是一定的，也有第一次停药，不到一个月就复发的情况。

“呼。”

既然找不到药，况言只得认命，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便是，上次发病仅是出现了幻视和幻听，他的情绪和理智没有失控。

要是真严重，那恐怕不是身边人伤，就是他自己死了。

他可保证不了发病后是先自残，还是把其他人当成幻觉，直接干掉。

黑环曾提到过影响正常人san值的两个因素，一是情绪，二是诡咒，即组成诡域和鬼物的能量体，待在诡域之中，本身就是一种对san值的消耗。

况言脸色有些难看，快步走到床边，捡起了地上堆积的东西。

这是一套被血液彻底浸透的衣服，包含了大主教的外袍、里衣、裤子和一块血色手帕。

他拿起衣服来闻了闻，又用指尖摩挲血液浸染最深厚的布料，神情严肃，“血液很新鲜，就在最近几天染上去的。”

或许他正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身份，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些衣服被原身藏得很深，就在那个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被手工制作的隔板挡住，不仔细搜索，根本发现不了。

不止是藏的位置特殊，原身甚至用了好几个香包塞在里面，遮盖了大部分血腥气，况言就是凭借那逸散而出的部分气息，才找到它们的。

况言把这些脏东西重新找了个箱子收起，用锁彻底封死，打算找个时间扔进海里，销声匿迹。

为了确保原身不留隐患，他敲响了隔壁护卫凯尔特的房门。

“马修阁下，有什么事吗？”凯尔特面带微笑，身上只有一件褶皱衫，先前繁重的军礼服外套不知去了何处。

“我想了解一下我的护卫。”况言眼神柔和，笑容明媚，浑身上下流露着神职人员包容宽和的气质，“这有助于我们培养默契。上了船，看到不眠者复仇号，我才发现海上生活确实危险。”

“这样啊，来，您请进。”凯尔特笑眯眯的，似乎听不出况言话语里的弦外之音，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心下一沉，况言总算开始正视眼前的家伙，意识到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

幸运值高就是——

前几天的林梓烨：长这么大还么看过海（第10章）

现在如愿看海，还能在海上航行几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