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电子屏上的数字快速跳了两下，电梯在目标楼层停住。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阮舒看着孟江闷闷不乐的背影，伸手抓了抓头发，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劝道：“院长，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
“换个角度想，赫尔伯特说的这些，非但不是什么缺点，反而还是你的优点！”
孟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怀疑道：“优点？”
“没错！”阮舒点点头，认真道：“比如他说的冷脸，其实是现在很流行的一种‘高冷’人设，娱乐圈好多明星都在凹这个人设呢。”
孟江不为所动：“那嘴毒呢？”
阮舒：“那个叫直爽。”
孟江：“我脾气很差。”
阮舒：“那是有个性。”
孟江：“我人缘不好。”
阮舒张了张嘴：“……”
这个没得辩解。
就他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院长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朋友。
看到他沉默下来，孟江的眼神有些黯淡。阮舒急忙道：“这条不算！你一共只认识我一个活人，完全没有参考性！”
说完，阮舒眼神闪烁了下。
他说的这句话多少有些偷换概念了。
赶在孟江反应过来之前，他提高音量，心虚地总结：“你看，高冷、直爽、有个性。”
阮舒掰着手指头，努力道：“每一个特点都很受人喜欢啊！”
孟江眨了下眼，突然问道：“那你喜欢吗？”
“啊？”问题来得猝不及防，阮舒一时愣在原地。
现在这个语境，他说喜欢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偷偷觑了眼孟江的表情。
但要是说不喜欢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打自己的脸吗？前面所有的安慰都白费了。
阮舒有点为难。
他想了想，保守道：“这个，分情况吧。”
孟江紧追不放，盯着他的眼睛，问：“那在什么情况下不喜欢？”
阮舒：“……”现在就不喜欢。
阮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于是站直身体，迎着孟江的视线看过去，正色道：“你话太密了。”
孟江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绷直嘴角，闭上了嘴。
阮舒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安静地走到各自房间门口，互道晚安后就分别进了房间。
阮舒打开卧室的灯，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起身准备去洗澡。
他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衣物，视线不经意扫到箱子角落里的一个塑料包装袋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嘶，晚安说早了。
***
“叩叩叩——”
孟江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消息，突然听到门板被敲响的声音。
他眉心动了动，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阮舒顶着半干的头发站在外面，看到房门被打开，他举起手里的包装袋，讨好地笑了一下。
“院长，能帮个忙吗？”
孟江看了眼包装袋上“医用创口贴”的字样，侧过了身子，“进来吧。”
阮舒从他旁边走进去，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纳闷道：“你怎么不开灯？”
孟江在他身后“啪”地一下把灯按亮，反问道：“为什么要开灯？”
阮舒：“……”
差点忘了，鬼本来就是喜欢黑暗的物种。
他瞅了一眼茶几上亮着屏的手机，羡慕地想：
他们甚至没有关灯玩手机会对眼睛造成危害的顾虑。
阮舒摇了摇头，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拆开创口贴的外包装后，递到了孟江手里。
洗完澡后，他上身换成了更加宽松舒适的T恤，这时刚好方便了换药。
阮舒把衣服下摆掀起来，露出背上快要结痂的伤口，因为刚刚浸过水，周围一圈泛着点白。
他背对着孟江，维持着掀衣服的姿势等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阮舒忍不住回头：“你该不会是不会用——”
孟江看到他转头的动作，心里一惊，慌忙把创口贴拍到了伤口处。
“啪”的一声脆响后，阮舒“嗷”一嗓子蹦了起来。
孟江看着他疼得倒吸凉气的样子，脸上的别扭神情消失不见，眼神慌张道：“你没事吧？”
阮舒咬着牙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
院长根本就不会用创口贴！！
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勉强算是把伤口处理过了，阮舒看了眼时间，穿好衣服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阮舒收拾完毕后和孟江一起下了楼，刚走到大厅，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谢教授几人。
一群人会合后，坐上孟朝阳准备的商务车朝游乐场赶去。
万泉游乐场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由于最近正处于暂停营业的阶段，游乐场附近的商贩也纷纷撤离，环境看起来略显萧条。
汽车驶进游乐场大门，一路到摩天轮脚下才停住。
“哇！”
阮舒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到空气中若隐若现浮动着的紫金色气流，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他转头看向孟江，兴奋地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紫气东来’吗？”
孟江看向空气中氤氲着的紫气，微微颔首。
谢教授几人听到阮舒的话，连忙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入眼却和平时的天空没有什么区别。
谢教授快步走到阮舒身边，问道：“阮老师，你看到了什么吗？”
阮舒点点头，如实道：“天空中有一层紫色的气。”
紫气自古以来也被认为是帝王之气，通常只出现在祥瑞之地。并且只在每日日出之时显现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他们赶到游乐场的时间刚刚好，太阳恰好在这时完整地跃出海平线。
等阮舒回答完谢教授的问题再一抬头，刚刚还若隐若现的颜色已经完全消失了。
谢教授听到阮舒的回答，略一沉思，说道：“既然有紫气罩顶，那说明贫道之前的推测没有错，这里确实是一处龙脉。”
阮舒认同地点点头。
“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奇怪了。”谢教授眼神不解，道：“既然是福泽之地，怎么会对生魂造成如此大的负面影响？”
高烧不退，神情痴呆，这些都是魂魄有损的典型现象。
谢教授看向阮舒：“阮老师，你再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阮舒应下，仔细地把周围目所能及的地方，一寸寸地扫视过去。
末了，他摇摇头，道：“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谢教授拧着眉叹了口气。
阮舒转头去看孟江，发现他正低着头，一脸沉思地盯着地面。
阮舒凑过去，问道：“院长，有什么发现吗？”
孟江看他一眼，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土很黑？”
阮舒一愣，朝着脚下看去。
游乐场的地面几乎都铺满了岩板砖，他们周围的位置里，只有摩天轮底部有一圈裸露在外的泥土。
确实像孟江说的那样，颜色比一般的土壤要黑得多。
阮舒不知道孟江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猜测道：“说不定是因为附近的土壤有机质含量高，形成了黑土地。”
“……”孟江嫌弃地看他一眼，问：“你到底是不是文科生？”
“？”阮舒被孟江问得一愣。
他不是文科生能知道这是黑土地吗？
阮舒刚要反驳，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黑土地只有在严寒条件下才有一定的几率能形成。
但宜城地处温带区域，是绝对达不到这个先决条件的。
他眨了下眼，抬头对上孟江的视线，老实问道：“所以……这里的地面为什么是黑色的？”
孟江看到阮舒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系。
他蹲下身，伸手捻了捻干燥的沙土，道：“我刚才让聂小倩查了这片土地上，近一千年来发生过的战争和死过的人。”
阮舒震惊：“一千年？”这也太久了吧？
他忍不住道：“死过的人都能绕地球一圈了，查得过来吗？”
他都能想象到聂小倩骂骂咧咧打字的画面了。
孟江瞥他一眼，道：“普通人的死不足以撼动历史分毫。”
“这里是龙脉，当然是要查王侯将相的生平了。”
“哦——”阮舒点点头，思考片刻后，问道：“所以这件事，和战争又有什么关系？”
孟江看着手心的沙子，道：“地下有很重的煞气，这里曾经可能是一处规模不小的古战场。”
“煞气？”阮舒左右看了看：“在哪里？”
“……”孟江：“煞气用肉眼是看不到的。”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到。
阮舒可惜：“好吧。”
两人正说着话，聂小倩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看到孟江一脸认真地盯着手机，阮舒好奇地在他身边蹲下，探头问道：“怎么样？这里曾经打过仗吗？”
“没有。”孟江缓缓凝眉，道：“但是曾经有两位帝王在这里建过陵寝。”
他抬眼，对上阮舒的视线后，缓缓道：“其中一位帝王，去世时屠杀了八千士兵作为陪葬品。”
他顿了顿，道：“就在这里。”
阮舒脸上的表情缓缓消失。
这他妈的，煞气不重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