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阮舒照旧到学校上班。

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第一节早课，学校里到处都是匆忙赶去上课的学生。

阮舒侧身躲过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视线再次落回手机上。

屏幕上，是他和孟江的聊天界面。

[不想上班：你知道心脏病要挂什么科吗？]

[物质决定意识：？]

[物质决定意识：鬼也有心脏病？]

[不想上班：是活人]

活人？阮舒一脸纳闷地盯着手机，疗养院不就他一个活人吗？

这么想着，他随手发了两个问号出去。

过了将近一分钟，手机界面弹出孟江的回复。

[不想上班：一个老太太阳气不稳，误入了疗养院，在大厅被吊死鬼的舌头绊倒，心脏病犯了]

阮舒：“……”你确定心脏病犯是因为被绊倒吗？

考虑到救人要紧，他来不及吐槽，低头快速打字——

[物质决定意识：翻翻她的口袋，应该会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喂她吃下然后赶快打120]

消息发出去后阮舒才想起，正常的活人看不到疗养院，救护车来了也找不到地址。

他想了想，又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让孟江把人抬到外面，他来打120，还没等消息发出去，孟江的头像跳了跳。

[不想上班：不用了]

[不想上班：已经死了]

阮舒愣了愣，脑子有瞬间的空白，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孟江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不想上班：我看她阳寿还长，又把魂塞了回去]

阮舒：“……”

阮舒默默把聊天框里的话删除，面无表情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物质决定意识：哇！猫猫崇拜.jpg]

阮舒缓缓吐出一口气，收起手机准备朝教学楼走去，几秒钟后脚步却忽然顿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

原本热闹的校园不知何时变得寂静，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阮舒转头，发现就连人工湖上的水纹也悄然不动。

“……”

阮舒咽了咽口水，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前方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

“！”阮舒神经紧绷，下意识跟着叫出了声：“啊啊啊啊啊啊！”

阮舒一脸恐慌地抬头，就见一个男生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朝自己的方向跑来，他身后，一个无头女鬼趴在地上，身形扭曲着向前挪动，语气阴森：

“我的头……我的头呢……你看到我的头了么？”

“——”阮舒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原来就是掉头啊，吓死他了。

对面，肖秦阳看到阮舒后，面上一喜，激动喊道：“阮老师——！救命——！！”就连脚步也明显加快了。

阮舒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时诧异了一瞬，仔细一看，发现还是不认识。

大概率是选修课的学生吧。

阮舒想了想，停下脚步等他过来。

“阮老师！呜呜呜——”

大概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熟悉的人，会让人下意识放松。

“扑通——”

肖秦阳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阮舒面前。

他伸手紧紧抱住阮舒的大腿，仰起头，露出一张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开始嚎：

“阮老师有鬼啊啊啊！！”

阮舒：“……”

阮舒抽了下腿……没抽出来。

他看着肖秦阳凄惨的样子，只好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别怕，你先松手。”

肖秦阳抽噎了一下，慢慢收了声，手上的力气也开始放轻，阮舒挣了两下，终于抽回了腿。

身边有了其他人，肖秦阳逐渐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站起身一脸严肃道：

“阮老师，我数三个数，你往左跑我往右跑，我们俩总有一个人能跑掉。”

阮舒：“……”小伙子不怎么看鬼片吧。

落单死得快啊。

阮舒在心里感叹了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跑？为什么要跑？”

他探头往肖秦阳背后望了眼，纳闷道：“有人在追你吗？”

“？”肖秦阳愣了下，急道：“不是人！是鬼！鬼！”

看阮舒还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肖秦阳焦急地转头一指：“就在我后面——”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空荡荡的身后，肖秦阳茫然地眨了眨眼，鬼呢？

学校的喧闹声再次传入耳中，连带着阮舒关切的声音：“同学，你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

肖秦阳：“……”

阮舒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市中心医院精神科张主任的联系方式，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肖秦阳看着阮舒真诚的表情，心里竟然有了些微的动摇。

他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阮舒微笑：“不客气。”

然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这个张主任是替活人祛除阴气的疗养院后勤保障人员呢？

打发走肖秦阳后，阮舒望了眼附近三三两两的学生，对着身后招招手，小声道：“跟上。”

在人工湖边的长椅旁停下后，阮舒转过身，握紧手里的手铐，学着李知意之前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你应该知道恐吓活人是违法的吧？”

在他对面，刚刚还满地找头的红衣女鬼抱紧自己的脑袋，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吓他的，我是为了救他！”

阮舒动作一顿，表情疑惑：“救他？”

女鬼把脑袋放回脖子上，点点头，如实交代道：“我本来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吹风，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直直地往人工湖里走，两眼无神，动作僵硬，一看就是被控制了！”

“我这种遵纪守法乐于助人的好鬼，能眼睁睁看着这种迫害活人的事情发生吗？”女鬼语气激动：“那当然不能了！于是我灵机一动，就用一个鬼打墙把他困住了！”

阮舒：“……”用魔法打败魔法是吧？

他想了想，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提出疑问：“但是我刚才看他挺正常的啊？不像是鬼上身的样子。”

除了阴气有点重。

“是啊，”被阮舒这么一说，女鬼也有些疑惑，“我困住他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沉默片刻，女鬼看向阮舒，猜测道：“难道那个鬼没我凶？”

“……”

阮舒看了眼她身上鲜艳的红裤子，点点头，客观道：“可能。”

鉴于女鬼见义勇为的行为，阮舒没有再计较她恐吓肖秦阳的事情，只是教育了一通，警告她不准危害活人也不准随便乱扔脑袋后就离开了。

下课后，阮舒收拾好课本走出教室，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不停张望的肖秦阳。

想到红衣女鬼的话，阮舒忍不住朝角落多看了两眼，但除了阴气比普通人重一些外，肖秦阳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阮舒纳闷的同时，肖秦阳也发现了他，他眼睛微微一亮，挤开下课的人流，朝着阮舒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阮老师，您现在有空吗？”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有话想和您说。”

阮舒看着他周围萦绕的阴气，犹豫几秒后点了点头。

教室外不方便说话，正是下课的时候，学校附近的店铺爆满，两人绕了一大圈后，竟然又回到了早上鬼打墙的人工湖旁边。

早上的事情明显给肖秦阳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警惕地环顾一圈，又为难地看向阮舒。

“阮老师……”

阮舒已经率先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他装作没看到亭子里冲他招手的女鬼，抬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面不改色道：“不用怕，她不在。”

肖秦阳既然来找他，就说明他已经反应过来早上的事不是幻觉，既然这样，阮舒索性直接承认了。

果然，自己的身份终于要藏不住了吗？阮舒一脸深沉地想。

肖秦阳听到这句话后，紧绷的表情隐隐放松了些，他坐到阮舒旁边，激动道：“阮老师，你果然能看到！”

阮舒继续深沉地点头。

肖秦阳看着阮舒高深的表情，心里已经自动展开一个“不世高人隐姓埋名在校园怪谈里降妖伏魔”的跌宕故事。

阮舒看着肖秦阳逐渐敬仰的眼神，终于收起表情，他轻咳了声，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想象被打断，肖秦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来找阮舒的原因，心情瞬间沉重下来，连声音也弱了下去。

“不是我，是我爸妈……”

原来，肖父肖母养大儿子后，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前段时间，肖母意外怀孕，两人高兴之余，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也格外珍视，每个月到医院定期检查。

半个月前，肖父肖母从医院孕检回来时路过一家蛋糕店，肖母突然想吃巧克力蛋糕。

就在肖父下车去买蛋糕的时候，一张红纸被风吹到了车后镜上，肖母摇下车窗，把纸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信封，信封打开，里面是两张薄薄的金纸。

肖母疑惑地回头，发现这条路上空荡荡，不像是谁丢在这里的。刚好肖父也买好蛋糕出了门，肖母想了想，把信封放进了口袋，只当是个好兆头。

听到这里，阮舒忍不住感慨：“……令堂心可真大啊！”

这种事普通人遇到只会觉得诡异，她竟然觉得是好兆头。

肖秦阳听到这话露出个苦笑。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肖母崴到脚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没保住。

从医院回家后，肖母的精神开始变得敏感，时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还总说自己听到孩子在哭。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越来越消瘦，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却说没什么问题，肖父请了好几拨高人去看，最后也没什么好转。

“我一直以为她是悲伤过度产生了幻觉，觉得我爸找和尚道士来看病完全就是迷信。”肖秦阳看了阮舒一眼，声音发闷，“直到今天早上。”

阮舒：“……”真抱歉打碎你的世界观。

肖秦阳觑着阮舒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阮老师，你能解决吗？”

阮舒当然不能。

看到阮舒沉默，肖秦阳又急忙补充：“您放心，事情解决之后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舒想起孟江说过，疗养院好像也会接类似的任务，他顿了顿，留了点余地，“不过这种事情得见到你父母，了解具体情况后再说。”

肖秦阳站起身，急忙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急，”阮舒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沉思。

阮舒：……疗养院热线电话多少来着？

就在肖秦阳忍不住出声催促的时候，阮舒终于决定放弃，低头拨通了孟江的微信电话。

“喂，院长。”

肖秦阳看着阮舒把手机贴在耳朵旁边，一脸严肃地开口。

“我要举报，有恶鬼害人。”

肖秦阳：“……？”

女鬼（理直气壮）：谁说红衣厉鬼只能是红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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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端午安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