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批奏折的手停了半秒,他垂了垂眼睫没作声。
他竟能结合茉莉,这是秦铮意想不到的。
“陛下觉得可好?”江景阳笑问。
秦铮勾了勾嘴角,“甚好,你知晓朕的性子,想出来的自然不错。”
江景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陛下夸赞。”
“你给朕的殿重新命了名,很符合朕的心意,这是有功,有功就有赏,”秦铮看他,“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么突然要赏他,江景阳一时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他中规中矩的行礼道谢:“谢陛下好意,我不想要赏赐,我只有一事想问您。”
他可一直念挂着云浮桥。
秦铮挑了下眉,“何事问朕?”
“您还记得上元节那晚,我们有没有去云浮桥?”
“……”秦铮脑子里浮现出那晚的情形,去春楼,江景阳喝醉,说知己,叫阿铮,想回家。
他抿下唇,“去了。”
江景阳闻言,墨都不研了,颇有兴致的问:“云浮桥的景色怎么样?人多吗?”
秦铮如实告诉他:“景色倒能入眼,或许是我们去的早,人不多。”
江景阳下一秒就苦起脸,“早知道就不喝那酒了,喝了难受还什么都不记得了,更是错过了桥景。”
“……”秦铮冷哼一声,“也算是给你长了记性。”
江景阳叹气,“真是喝了个教训。”他愁一眼秦铮,小心翼翼道:“我…没发酒疯吧?”
秦铮细想了那些话,他逗逗江景阳,便点点头:“挺疯的。”
“我……酒量是挺差,也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要是冒犯了陛下,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都是些酒疯话,不值得您在意。”他越说越急。
虽说秦铮灭了南国,还把他俘虏到皇宫,可有一说一,秦铮待他也是好。都说酒后吐真言,江景阳就害怕自己发酒疯,说些话伤了秦铮的心。
“……”秦铮没心思看折子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江景阳,“你当真不记得那些话?”
“当真。”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江景阳心怔了怔,“那…我说了哪些话?”
秦铮玩昧地笑:“你说我们是知己。”
“……”
静声了。
江景阳艰难地吞了下喉咙,他尴尬的手指疯狂捏着衣角。
他都不敢想象还说了什么疯话,根本听不下去,江景阳刚想开口找个借口回去,偏偏秦铮说了下一句,让他无地自容了。
“你说以后出宫都叫我阿铮,”秦铮说出来都觉得变扭,“说是你的家乡叫自己知己都是这样的,显得亲和。”
“……”
殿内安静的不行。
江景阳想过自己疯,但没想过自己这么疯。
他尬笑两声,给自己辩护:“都是些酒疯话,不重要的。”
秦铮紧了紧牙关,“…朕觉得重要”
“……啊?”江景阳脑子听没明白来。
“朕的意思是,不管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你想叫朕什么,便叫什么。”
秦铮与他对上眼:“可懂?”
江景阳听明白了,秦铮是说可以叫他阿铮,或者别的,在这皇宫里也可以。
明白了意思后,江景阳慌乱的移开眼,点点头。
秦铮视线落回折子上,提上御笔,“用了午膳再走。”
“…好”
——
到了午时,王公公传了膳。江景阳扫视了一遍琳琅满目的菜品,看着就有食欲。
王公公想伺候着秦铮用膳,秦铮不让,因为江景阳在,怕他吃的不自在,便让王公公下去了。
秦铮脑子里回味上元节那晚发生的事,江景阳也算个半斤八两的书生,居然也进青楼这种地方。
他动筷夹了片藕,咀嚼完了再道:“朕也有一事问你。”
江景阳心怔了一下,什么事?他要问什么?难道自己还说了什么…?
“你为何要拉着朕去青楼?”
江景阳差点没喷饭。
“我想着您还没纳妃,要是遇到入眼的…”他没往下说下去,“哎呀,是我瞎操心了。”
到底不是皇宫贵族,想法真是单纯。
“国事繁杂,朕不想分了心,”他越想越好笑,“要是真纳了个风尘女子,朕都觉得荒唐。”
江景阳闻言,也确实荒唐,他竟没想到身份地位这方面。秦铮是皇帝,得纳配得上他身份的女子,风尘之人边都别想沾。
另一方面想,秦铮这人,肯定挑的很。
当皇帝真难。
秦铮看他一眼,低头夹菜:“你可有钟意的女子?”
“这个倒还没有,”江景阳乐呵着,“谁真心待我,我便将心比心。”
“……”
“那陛下您想纳什么样的女子?”
秦铮随意道:“没想过。”
“……”江景阳撇嘴,自讨没趣了。
——
饭毕,王公公给俩人上了茶。
秦铮吹了吹茶水面,喝了一口:“这几日让内务府安排撤了大殿的殿名。”
王公公有些不知,“…陛下,这好端端怎么要撤殿名?”
秦铮懒懒扫他一眼,不想解释那么多,公公错愕地识相低头,“奴才多嘴了。”
“陛下要命名什么?”
“永安,”秦铮强调,“不准出差子。”
“是,奴才记住了,奴才这就差内务府去办。”公公不敢耽误,行了礼便退下了。
江景阳听完全程,也喝完了一杯茶,这茶叶味道极好。
“陛下,您这是什么茶叶?”
“普洱,”秦铮瞧他,“喜欢喝?”
他点着头,嘴里还是回味,“口感深厚,还挺不错。”
秦铮也是个爽快人:“朕会让王公公差人给你送去。”
江景阳欣喜若狂:“谢陛下!”
膳用完了,茶也喝完了,江景阳也不好再耽搁秦铮忙政务,他起身告退,“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铮嘱咐:“地上路滑,当心着点。”
“好。”
——
小石子见江景阳回来了,上前提篮,“公子可曾用膳了?”
他解开外衣道:“在大殿用过了。”
小石子放下心,打开饭篮还剩了几个包子,“公子这剩下的要不晚膳时给您热热?”
“行,可以。”
江景阳刚落坐没一会儿,王公公便来了。
小石子提篮出殿,恰好碰上王公公,“公公怎么来了?”
王公公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奴才将盒子递给小石子,“这是陛下让我给江公子送的普洱茶叶,江公子喜欢喝,就差人来内务府拿就是了。”
江景阳闻声出来,见小石子接过一个盒子,弯了下腰,笑道:“麻烦公公来一趟了。”
王公公瞧见了出来的江景阳,上前走去,“江公子,奴才可得好好感谢您。”
江景阳错愕了一下,随后也微笑着对王公公客客气气,“外头冷,先进殿吧。”
“谢公子善意,”王公公说,“今日真是谢谢您把陛下劝服了,要不然那药又得倒掉。”
他谦虚了一下:“也是陛下自己想通的,不干我事。”
“可别这么说,还是您厉害,”王公公像是找到了好法子,“明日要是陛下又不肯喝,奴才就只能请您帮忙了。”
“……”江景阳微笑回应。
王公公走后,江景阳的注意力全在茶叶上了。
小石子瞧了瞧,“这茶叶真好。”
“可不,好喝的很呢。”
小石子拿上盒子,“那我去给您泡一壶来。”
“刚在陛下那儿喝了一杯,把这盒放好,每日再喝。”
小石子听话的把茶盒放进了柜子里,他走进火炉旁,暖暖手,回想江景阳和王公公的对话。
“公子,王公公说陛下不肯喝药,那您是怎么劝服陛下喝药的呢?”
“就随意劝了几句呗,”他拿起一块糕点,“他也挺听劝的。”
“王公公劝陛下喝药,陛下却不喝,您劝陛下喝药,陛下却喝了,这是为何?”
“……”一时间把江景阳给问住了。
或许是没人告诉他那苦得尝,又或许是碍于帝王面子,没真实说出不想喝药的原因。
不管怎样,他肯喝了就好。
江景阳摇摇头,“应该是陛下自己想通了吧。”
小石子抿抿唇,没说话了。
(无修改)
第9章 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