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祁肆和张弛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蓝韵的办公室。
“我写的时候，感觉挺有道理的啊，怎么蓝韵一说，我感觉我像个傻逼呢？”张弛揪了花坛里一朵野花，边拔边感慨。
“大拿不愧是大拿，看几眼就知道问题了。”祁肆蹲下身捂着脸，声音闷闷的。
“怎么办，还死磕她吗？”张弛扭过头看着祁肆。
还没等祁肆回话，办公室突然又走出几人，其中一个祁肆看着有点眼熟。
是邓凯。
只见他不信邪地把项目书举起来对着日光，懊恼道：“这真的是蓝韵眼中的屎吗？”
邓凯旁边那人张弛认识，是教科学院的刘燚。
刘燚上前一步，一脸淡漠地拍了拍邓凯的肩膀，接话道：“是，而且前后逻辑不通，还是稀的。”
噗——
听到这段对话的后面两人实在是没有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邓凯回头，惊喜道：“祁肆！你怎么在这，也是来找蓝老师的吗？”
祁肆忍俊不禁，点点头跟邓凯问好：“对的，学长好。”
邓凯是个藏不住事的，直接蹲在祁肆旁边开始唠嗑。
“我跟你说兄弟，蓝韵这人也太恐怖了我操。以前都是跟着宋哥混，没机会跟她当面对线。现在自己当了负责人才开始吃苦头。”
他懊恼地摸着头发，“刚才她一顿喷，直接给我喷自闭了。”
“她说什么？”祁肆好奇地探过脑袋。
邓凯掰着指头开始复述——
“你写的东西像像外星文”
“是什么样的九年义务教育才让你的遣词造句如此小众？”
“如果这东西不拿来搞大创的话，可以考虑投《故事会》。”
“这样的东西在学术界叫学术垃圾，在建筑界算违章建筑。”
“看得让我比跟老公闹离婚那段时间还焦灼。”
张弛听到这一大串，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奥对，她还问我，中文是不是我的母语。”邓凯也是性格好，一点都不在意张弛的笑声，又补充了一句。
祁肆翻看着邓凯的项目书，指着其中的一段说道：“我感觉也没差到那种地步啊，你看这段，不是挺好的吗？”
邓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祁肆说的是哪一段，“是挺好的，蓝韵刚还夸了呢。”
祁肆一脸疑惑，还没来得及出声，却听邓凯话锋一转。
“不过这段是我抄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弛瞬间笑得不能自已，祁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邓凯拿过项目书，一脸悲壮地起身。
“听好哥哥一句劝，别找她了，太恐怖了。宋哥毕业之后，这个学校没人能在她手里活下来了。”
祁肆和张弛双双笑着点头，送走了邓凯一行人。
“这么一对比，我怎么感觉蓝韵对我们还算温柔呢？”张弛笑得肚子疼，声音都有点抖。
祁肆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对比起邓凯他们，蓝韵就只说了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他们继续打磨。
两人对视一眼，一致同意就继续修改，然后明天再来骚扰蓝韵，直到改到她同意为止。
所以后面的几天，经常能在蓝韵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蹲在那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祁肆和张弛甚至排了一个值班表，严格蹲守，轮流换班，坚决狙击蓝韵的一切空闲时间。
“老师，您昨天说的所有缺陷我们已经全部修改了，下午可以拿给您看吗？”祁肆给蓝韵拨去了电话。
两人从蓝韵近期的态度里渐渐看见了希望，感觉距离她同意只剩最后临门一脚。
谁知蓝韵却拒绝了，“我下午有事，明天拿给我吧。”
张弛有点担心，“这不会是她委婉的拒绝吧？”
祁肆盯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界面，“应该不至于，可能是真的忙。”
不用找老师改项目，祁肆和张弛下午就闲了下来，两人一拍即合，又火速溜去了篮球场。
打了还没十分钟，祁肆的手机就响了——
【姐姐：阿肆你下午忙不忙？粥粥今天下午六点要开家长会，但是我约了产检走不开，你姐夫在忙，能不能你帮忙去一下？】
张弛本来是过来喝水，没想到一个仰头却看见了祁肆的手机屏幕。
“粥粥的家长会……你去吗？”
“不去。”祁肆一把摁灭了手机，开始运球。
张弛不信邪地看了他一眼，匆忙咽下口中的水追了上去。
临近五点，张弛明显感觉祁肆的球越投越飘了。
“要不休息会？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今晚可能得你自己一个人吃了。”祁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为什么？”
“开家长会。”
张弛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祁肆因为之前来过幼儿园内部，所以很快找到了粥粥他们班，并一脸正义地立马落座，开始玩手机。
真的很像一个谁都不认识，就是专门来开会的家长。
因为今天有家长会，所以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可以在园里多玩一会，等到家长会开完之后再跟大人一起回去。
粥粥玩了半天出了很多汗，只见她满头大汗地飞奔过来，扑到祁肆的怀里，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
“舅舅，我好想你！”
祁肆摸了摸粥粥的脑袋，亲昵地回复：“舅舅也很想粥粥，一会就带你回家，现在乖乖去玩吧，注意安全。”
粥粥乖巧地点点头，又马不停蹄地跑开了。
祁肆到的比较早，教室里还没坐满，也没看到宋时序的人影。
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逛逛。
祁肆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幼儿园的操场，正准备坐下来缓缓，却远远看见了隐蔽的绿植角落站着的两个人。
看样子是一男一女，双手交叠，似乎还在推脱着什么东西。
祁肆感觉自己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下意识就想回避。
转身还没走两步，祁肆突然福至心灵，一脸惊恐地回头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那两个人——
角落里那张脸曾多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祁肆坚信他不会认错。
是宋时序。
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他怎么会在这？
还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虽然窥探别人的隐私极其不礼貌，但在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下，祁肆还是不受控制地朝两人走去。
他借着栏杆上绿植的掩护，把自己藏得十分隐蔽，不一会儿就摸到了距离宋时序不到十米的地方。
他探出头来，想要看清楚两人，却在看清女人相貌的那一刻，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蓝韵！！！
祁肆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要知道这张熟悉的脸庞一天前还对着他的项目书大批特批，好不严肃，现在却对着宋时序笑颜如花。
“时序，这些钱你就拿着吧，毕竟辛苦了这么久了，不给点报酬也说不过去。”蓝韵一股脑地把手中的牛皮纸袋往宋时序手里塞。
还时序，叫得真亲切。
看那纸包厚度，应该里面装了不少钱。
宋时序赶忙推开，“蓝姐这太多了，毕竟我们还要长期合作，而且我只是每天晚上过去辛苦一下。”
听到这话，祁肆感觉自己的从头到脚凉透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什么叫我就晚上辛苦一下？我们还要长期合作？
在校期间就被了蓝韵特殊关照，毕业之后还跟她又钱财交易。
宋时序被谣言传成那样，真的一点都不冤。
祁肆不敢相信宋时序和蓝韵是那种关系，但现在一时半会，他似乎替宋时序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他没听错的话，蓝韵喊宋时序是“花花”，关系绝对也差不到哪去。
祁肆一时间理不清楚，也没心情继续看宋时序跟别人拉拉扯扯，于是借着掩护，冷着脸离开了。
十分钟后，宋时序回到了教室，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蓝韵。
宋时序环视一周，显然看到了底下一群家长中极其显眼的祁肆。他表情凝固了不到一秒，便迅速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祁肆这两天天天都能在学校见到蓝韵，单看蓝韵进门时那跟回到家似的熟悉感，祁肆都要以为她也是幼儿园的老师了。
蓝韵站在讲台上跟宋时序说着什么，从其他的家长的表情上看，显然是这么以为的。
“宋老师，这位是？”一个家长认不住问出了声。
宋时序刚好跟蓝韵说完话，指了指下面唯一空缺着的那个座位，笑着解答：“跟各位一样，这位是蓝弦飞的家长。”
下一秒，蓝韵就踩着高跟鞋，一脸淡定地坐到了祁肆的后面。
祁肆被明明白白地夹在了宋时序和蓝韵一前一后的两股视线中，当场就挂了脸。
幼儿园的家长会开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散场的时候。
家长们有序出门，祁肆更是第一个起身离开宋时序的地盘。
蓝韵不知道那会有人偷听，所以她对于祁肆完全无视自己，且不跟她打招呼的行为感觉到十分冒犯。
亏自己这两天还想着收了祁肆的项目。
宋时序走到蓝韵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蓝姐，你认识祁肆？”
蓝韵转过头，“你也认识？”
“嗯，他是我……朋友。”宋时序的笑容有点苦涩。
“这孩子找我给他指导大创，你不知道？”蓝韵有点惊讶。
她继续补充道：“他挺聪明的，也很有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看见我了，却一直没打招呼。”
蓝韵的话没说完，但是从表情上来看，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毕竟有能力的人总是有脾气。
宋时序眸光微动，看着祁肆臭到不行的脸，突然猜到了什么。
【室外】
祁肆快步找到了粥粥，一只手抱起她，一只手拿着手机给张弛发语音。
“弛子，我们能不能不找蓝韵当导师了？我们学院的葛老师也很厉害，我有信心拿下他。”
十秒后，张弛回了个好，也很默契地没有询问原因。
祁肆打字，“谢了兄弟。”
然后抱着粥粥准备离开。
“祁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祁肆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地转过身，一脸不耐烦。
“有事吗？”
宋时序看着他强装冷酷的样子有点心疼。
他斟酌着语句开口，希望这话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祁肆，要一起吃个饭吗，我会叫上蓝……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