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答应一个条件，必要时帮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越嬅轻轻一笑，云淡风轻，“我前不久帮他解决了军营中的瘴毒，已经完成了这个条件。”

“原来是你替他解的瘴毒，怪不得……”玱玹恍然大悟。

“怎么，我坏了玱玹哥哥的事了？”越嬅故作无辜。

“无妨，你也是为了小夭，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你们都问完了，也该我问了。”越嬅看向涂山璟。

“青丘公子缘何在此，你已有未婚妻，很不该在婚约解除之前与我师姐过分接触。”

玱玹面色亦是一肃。

涂山璟对着玱玹和越嬅躬身一礼，“璟确实对大王姬倾心相许，但也绝不敢损害她的名誉，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解除婚约，还王姬一个叶十七！”

小夭故作不在意，玱玹面露不屑，越嬅不置可否。

越嬅正色看向小夭，“师姐，你有空的话早日回玉山一趟吧，师父、阿獙哥哥和烈阳哥哥都很想你。”

“嗯。”小夭点点头，事到如今再逃避也没有用了。

“如今一切也都说开了，我也要回玉山筹备蟠桃宴了，希望届时能再相会。”

“一定。”

……

越嬅回到玉山开始闭关修炼，直到蟠桃宴正式开始之日方才出关。

蟠桃宴当日，玱玹、涂山璟、小夭自然应约前来，玉山上人影憧憧，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相柳也来了，他坐在洪江旁边，无人敢与他言语，他也不与旁人言语。

他不看越嬅，越嬅便也不看他，可在越嬅将目光转向别处的时候，他却总忍不住偷偷看向她。

洪江也是看了越嬅好几眼，心里是越看越高兴。端庄大方，知书达礼，真的很不错啊，若是柳儿有了归宿，我便也就能放心了。

一切都是遵循旧例，只是王母并没有出席，越嬅空着主位以示对王母的尊敬，坐在旁边的玉座上，主持蟠桃宴。

“此次比试灵力法术的彩头乃是衔龙环。”

旁边的侍女打开玉盒，只见其中躺着一枚玉扳指，形如青龙，以口衔尾。

“它可做储物之用，不能装活物，东西放入其中便时间静止，永远不会腐坏，内里空间差不多有如今这座大殿的百倍。”

众人皆是一惊，之前的彩头大多只是一些兵器之类，像这般储物之用且体积如此大的神器他们是闻所未闻。

只消想一想，他们便能想到这般神器有多难得，在战争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原本对此次比试不甚在意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了上去。

相柳的目光也忍不住看了过来，越嬅朝着他微微一笑，相柳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比试结束，衔龙环毫无疑问到了相柳的手中。

整座大殿竟没有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越嬅化出一张古琴，弹奏《解忧》为众人疗伤，大家皆是称赞她体恤，可她也不过只是为了一人罢了。

蟠桃宴结束，众人均是忍不住开始称赞起越嬅这个王母的小弟子来，赞她灵力高强，主持蟠桃宴有度，越嬅正式开始在大荒扬名。

……

蟠桃宴结束，越嬅送走众人，回到住处，相柳已在树下等着了。

“你就那么肯定拿到衔龙环的人是我？你就不怕我不来参加？”

相柳歪头看向越嬅，依旧是白衣白发，干净整洁，片片桃花在他的身畔飞舞，却始终没有一片落在他身上。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越嬅在衔龙环里留了一封信说有要事相商。

“若你不来，彩头便不是它了。”越嬅微微一笑，她今日乃是盛装出席，一袭白色宫装端庄高贵，一套镶金错玉的华丽头面装扮在如云青丝上。

“为什么不用我的灵力？”相柳问。

越嬅手腕向天，片片雪花落下，与桃花瓣夹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这次用的是相柳的灵力，“我怕影响你比斗，再者，我也已经修成神体了。”

“恭喜，可我没空带你出去玩，你找别人去吧。”相柳转身就要离开。

“相柳，”越嬅连忙开口唤住他，“我可以与你解除梦云契了，修成神体后，我发现我可以控制解除它了。”

相柳顿住脚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但是表面上他始终一点表情都没有，宛若极北之地亘古不化的冰雪。

“解除契约前，我想请你带我去海里玩一次，可以吗？”越嬅一脸期盼地看向相柳，解释道，“你是海里妖王，我想去海里玩只能找你。”

“你在威胁我？”相柳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越嬅连忙道，“是请求，你若是不同意，我现在就可以解契。”

相柳不忍心她难过，但也不想给她留下希望，既然已经决定远离，又何必……

“一天，”他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她，况且这次过后便要解除梦云契，他与她再无瓜葛，就当是最后再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吧。

越嬅嫣然一笑，她朝着相柳伸出手去，相柳握住她的手。

两人坐在毛球上，相柳察觉到越嬅还是有些害怕，“你可以去买一只坐骑，多坐坐便不会害怕了。”

“嗯，”越嬅靠在他的怀里，相柳没有拒绝，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由她吧。

相柳拉住越嬅的手，带着她从毛球身上一跃而下，越嬅吓得连忙闭住眼睛。

“睁开眼睛，不要怕。”

越嬅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忍不住闭上。

相柳轻叹口气，两人落在海面上，他重新让毛球飞来，带着越嬅飞到毛球背上，两人又跳了一次。

“什么时候你能睁着眼睛到达海面，什么时候我再带你去海里玩。”

“相柳？”越嬅有点委屈地看向他，眼尾微微泛红。

“你无法永远依靠我，你总要学着长大。”相柳静静地看向她。

再一次，越嬅虽然依然害怕，脸色惨白，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相柳带着她潜入海底，大海幽深奥秘，四下里茫茫一片，可是有相柳在，越嬅也没有感到害怕，有的只是一片新奇。

奇特斑斓的鱼群，美丽的珊瑚，攀爬的海星……

相柳带着越嬅在海里自在畅游，相柳是海底妖王，越嬅已修成神体，两人都不需要担心换气的问题。

“相柳，那是什么？”越嬅一指远方。

“是海贝。”

“里面好像有人在唱歌，不过她唱的没我好听，相柳，你想听我唱歌吗？”

“你能听到鲛人的歌声？”相柳微微有些惊讶，鲛人的歌声只有妖族能够听见，神族和人族都不能听见，是因为越嬅是神灵的缘故吗？

越嬅用神力幻化出一只箜篌，轻轻弹奏起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相柳看向她，目光幽深，神情里带着欣喜和挣扎，可在越嬅望过来之后便只剩下一片寒冰般的冷漠。

“走吧，”相柳拉起越嬅的手，“我刚刚看到一种好吃的贝类，我去捉一些给你。”

“好。”

两人并肩坐在海岛的沙滩上，洁白的海浪一次次涌上来，又一次次退回去。

“好了，”相柳取出一只贝壳做的小碗，将熬好的海贝汤盛入其中，“尝尝。”

他忍不住开口叮嘱，“吹一吹再喝，小心烫。”

越嬅莞尔一笑，“我倒也不至于全无常识。”

她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很好喝。”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海风吹拂过来，长发微微飘起，更显得她圣洁空灵。

相柳忽然想要时间就停留在眼前这一刻，永远也不往下流淌，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相柳，我想最后再用一次你的灵力。”

“好。”

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之中飘飞而下，越嬅站起身，在漫天飞雪之中跳起舞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雪中仙子一般。

一舞毕，太阳从海平面升起。

“我送你回去。”相柳站在风中，白衣白发，俊美无俦，满天风雪都好像成了他的陪衬。

……

玉山。

越嬅垂下眸子，将手放到了相柳的心口上，神力涌出，乳白色的光芒再次出现，片刻后，相柳便清晰地感知到心口的梦云契已消失，藏心戒亦是随之消失，化作一缕青丝。

他的心底忽的出现了一抹怅然和痛楚。

越嬅认真地看向相柳，“相柳，我解除梦云契是不想束缚你，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自由的。可即便没有了梦云契，我也依然爱你，我的心始终不变。”

她飞快地退后一步，转身跑回院内。

相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哀伤，就听到越嬅告白的话，他感觉心脏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直接跳出来。

他心底里迸发出来的除了无奈和苦涩，还有说不出的欣喜和甜蜜。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看着眼前被重重阵法包围的小院，很显然小院的主人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出来了，他最终还是暗叹口气转身离去。

……

“喏，你让我帮你找的古籍。”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出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