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走的时候许是太过匆忙，忘了把朏朏带出去。
“你确定吗？”相柳看向越嬅。
“我确定，只要解除驻颜花的变化她就能变回真容。”驻颜花是能够让人变换容貌的神器。
烈阳和阿獙跟她说过驻颜花是玉山桃林万年间才孕育出的神器，被封印在小夭身上，用来帮她孕养灵力。
她在玉山上住了两百年，玉山桃林的气息她不会认错。
她拥有神力所以对神器的感应很敏锐。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偷偷摸摸来到辰荣义军军营附近的事实。你别忘了她也是西炎王的外孙女，你是要我放过她吗？”
越嬅看向相柳，他的目光冰冷极了，好似一丝一毫的温度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冷漠，我的话害他伤心难过了吗？
“你要我放过我的敌人？”相柳的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她，她不一定就是你的敌人，她刚才不是一直在解释吗？你能不能派人去查一查，也许她真的只是上山来捉朏朏的呢？”越嬅辩解道。
相柳朝着越嬅迈近一步，“若她真的是奸细怎么办？”
越嬅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能不能看到师父烈阳还有阿獙的份上放过她，送她回玉山呢？他们都在盼着她回玉山呢。”
相柳又朝着越嬅迈近一步，神情中带着几分执拗。
“如果我不愿意放过她呢，若是我一定要杀了她呢，你会怎么做？对我出手吗？你身负神力我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你可以打伤我，带她离开，只要逃回玉山你们就安全了。”当然你还可以选择杀了我，你会怎么选择呢？
越嬅愣愣地看着相柳，她不明白相柳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凶。
一直以来，他不是都很尊敬师父的吗，还有阿獙哥哥，他们不是好朋友的吗？
“回答我的问题。”相柳一步步逼近，越嬅忍不住开始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床边，她直接坐到了床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越嬅不解。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放了她，有朝一日她就有可能杀了我。”相柳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着越嬅清澈见底的眸子，心中忽然有些不忍。
越嬅一愣，连忙道，“不，我不要你死，你杀了她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相柳一怔，他没想到越嬅居然会这么说，越嬅猛的扑到了相柳的怀里。
“相柳，有很多人想要杀你吗？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越嬅忽然想到九命相柳在大荒悬赏榜单上高居榜首，赏金高出第二名一大截，不由得心中一酸。
相柳感觉自己好像快要忘记呼吸了，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她，可是他的手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
“还有朏朏，咱们把朏朏杀了灭口。”越嬅一指在笼子里趴着的朏朏，认真道。
相柳差点笑出声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到那一步，我先让人去查玟小六的来历，至于这只朏朏，它只是一只没有灵智的野兽，留着给你玩吧。”
相柳刚刚离开，原本趴着不动的朏朏顿时变得活跃起来，悄悄地开始啃笼子。
越嬅站在旁边看着，心道真不愧是解忧兽，一举一动都很是可爱。
不过它既然想要离开，那就让它离开好了，何必强留呢？
越嬅眼睁睁地看着朏朏咬开笼子，偷偷摸摸的溜出营帐，被正要返回营帐的相柳逮了个正着。
相柳疑惑，“你不喜欢它吗？”
“它自己啃坏笼子跑掉的，很明显它想要自由，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养它。”
“那就把它还给玟小六吧，经查实她确实只是一个在清水镇待了二十多年的小医师，同一个低等神族和两个凡人为伴，前些年又捡了一个身受重创的高等神族，这一点虽有些可疑，但她确实没有理由和动机做细作。
据说她这次上山是为了捉朏朏卖钱，给其中一个人族成亲做聘礼。”
“嗯。”越嬅欣喜地看向相柳。
玟小六抱着朏朏离开辰荣义军大营，不由得暗自感慨，这辰荣义军还真是军纪严明，居然就连这朏朏也还给了我，传说中的九命相柳也没那么恐怖嘛。
“小六！”叶十七看着全须全尾的小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十七！你一直在等我？”玟小六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
这一日相柳照例带越嬅逛街，相柳去另一条街拿东西，越嬅站在屋檐下躲雨。
“越嬅？你怎么在这儿？你能离开玉山了？”玱玹身着一袭粗布麻衣，高大挺拔，气宇轩昂，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屋檐下的越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越嬅也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嗯，我来清水镇游玩。”
西炎玱玹是西炎王的嫡长孙，他的父亲为国战死，母亲为夫报仇后殉情，他自幼在皓翎国为质，被皓翎王收为了弟子。
“你一个人？你可真是胆大！居然敢到处乱跑，你师父知道吗？”玱玹不由得想起了偷下玉山，已经失踪了三百多年的小夭，脸色瞬间变得严厉了许多。
在小夭离开玉山后，玱玹来过玉山不止一次，许是为了补偿小夭，他对越嬅很好，不但时不时来看他，还常常让人来给她送各种吃的玩的，他让越嬅叫他哥哥，就像小夭当初那样。
算起来越嬅见玱玹其实比见相柳要早。
“师父自然是知道的，不经过师父允许我怎敢私下玉山。”越嬅笑道。
玱玹道，“那便好，我化名轩在街上开了家酒铺，你可要过去坐坐？”
越嬅婉言谢绝，“不必，我约了人，再说我很快就要回玉山了。”
“玱玹哥哥，你来清水镇也是来游玩的吗？”
“嗯，我陪阿念出来逛逛。”玱玹收伞站到越嬅旁边。
阿念是皓翎二王姬，小夭同父异母的妹妹，大名皓翎忆，玱玹从小看着她长大，两个人的感情很深，玱玹将对小夭的疼爱大部分都倾注到了她身上，少部分给了越嬅。
也是为了找小夭，玱玹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落寞，当初阿婆临死的时候让他们两个一定要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可他却把妹妹给弄丢了。
相柳站在街角看着两道交谈甚欢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神情冰冷。
越嬅一眼便注意到了相柳，转身对玱玹告别，“雨停了，玱玹哥哥，我走了。”
“嗯。”玱玹点点头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嬅面带微笑，一路小跑朝着相柳的方向奔去。
“相柳！”
相柳脸上的霜雪稍霁，冷声问道，“他是谁？”
越嬅疑惑地看了相柳一眼，难道相柳也看出来他的不凡了吗？
“他是西炎玱玹，你应该知道他吧，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我担心他要对辰荣义军不利，也不知道他来清水镇多久了，相柳你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些。”
相柳看着越嬅眼中的关心，心中的不快瞬间消散，他强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平静道，“知道了。”
“不光是要知道，你还要放在心上才行，你可不要小瞧他。”越嬅生怕相柳大意，急忙道。
“嗯，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相柳温声道。
“我想去看看师姐过得怎么样？好回去跟师父说，相柳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好。”
两人隐身来到玟小六的医馆，因为上次的蟠桃宴，相柳一眼便认出了涂山璟。
据说这位青丘公子十多年前生了重病，一直不见外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子，连腿都瘸了。
越嬅见相柳看向他，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看那个高等神族，你觉得他包藏祸心吗？”
相柳诧异地看向越嬅，“你不认识他？”
“我应该认识他吗？看着好像是有点眼熟，嗯……嗯……我想起来了，他是赤水丰隆！”越嬅笃定道。
相柳惊得瞪大双眼，一时无语，“你确定？”
“怎么了？难道我认错了？”越嬅无辜道。
“你忘了吗？他还和你在蟠桃宴上琴笛合奏过呢？”相柳的话里隐隐带着一股酸味。
“合奏？”越嬅皱眉，“你是说……可是，他弹他的琴，我吹我的笛子，不能称为合奏吧？”
“再说了，弹琴的不就是赤水丰隆吗？”
“是涂山璟！”相柳无奈，看来上次蟠桃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啊，居然连人都没分清，真是白瞎了王母这一片心思。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相柳的心底忽然生出几分甜来。
“哦，是涂山璟，嗯……他们俩个总是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有点把他们弄混了。”
相柳无言以对，“好了，如今见也见了，他们看起来过得也算悠闲自在，你回玉山只需要说她过得不错就可以了。”
他顿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一分不舍，“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玉山？”
“今天吧，师父派烈阳来寻我，让我回玉山继续筹备下一次蟠桃宴。”
“筹备蟠桃宴？”相柳怀疑的看向越嬅，“王母倒是信任你。”可不要到时候连人都认不对，罢了，我到时候跟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