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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是日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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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苏枋回东风商业街的那一晚过去后,我一直没有再去酒吧。

苏枋给我发的消息全都已读不回,打来电话也一个不接。告别和决裂都需要铺垫,太过粗暴地剥离少年人的感情会引起逆反,从而惹来更大的麻烦,还是得先从冷淡和失联开始。

我有时候会怀疑我是否太过在乎苏枋的感受,但紧接着又想起,即便是处决背叛的同事时,我也会顾念旧情让他们死得痛快而有尊严——我就是个看重往昔情谊,同时对待人情又很轻浮的人,就是这种上赶着对别人好的个性,没有办法——即便这些人终有一日要离我而去。

或许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对别人好、哄别人开心是一件非常廉价、信手拈来,并且不需要太多投入的事。只要对他们好,说他们爱听的话,在金钱上大方一些,在细节上做得体贴到位,摆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态度,别人就会感激我,对我释放善意,然后接受我的请求、帮我的忙,甚至甘愿为我做事——太方便了,这样一来,想做什么都很方便。

我是从不吝啬自己的好意的,与此同时,我也无惧于伤害他人。接受我的示好难道是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的吗?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即便我不在酒吧,听松冈汇报说,苏枋依然每晚7点准时出现。松冈夸他进步神速,说苏枋已经能游刃有余地穿过女客人堆,顺便随口陪人说几句可有可无的话了;不过更多的时间,他还是端正地坐在里间,独自一人安静地喝茶——他现在沏起茶来也有模有样,毕竟看我沏过那么多次。

看吧,热血上头的小子,搁一边晾上两三天,自己也就能摸索着稍微成长一点了。

这几天的打车费我在断联第一天就直接封了现金在信封里,让松冈交给苏枋,他那么聪明,应该懂得意思是到周日音乐会之前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我埋头于事务性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觉得一度脱轨的事态也能安稳回归正轨了。

很快到了周日,我上午就到艺术剧场做准备,合了几遍演奏后,指挥和格林卡娃夫人都很满意。我本想趁午间休息去和格林卡娃夫人打个招呼,不过她早就被剧场经理人还有一群投资人团团围住了,便干脆不去打扰。

出去吃了顿午饭,买了杯咖啡在西口公园的长凳上坐着休息。中途敷衍了几个来搭讪的青年,有一个想上手,被我用甩棍抽了几下就爬不起来了——这年头的街头混混身体素质有点参差不齐啊,还不如风铃那群男高,且不谈榆井,感觉樱他们大部分都是表面上游手好闲,实则在家偷偷硬拉120公斤。

刚收起甩棍,叶戈尔给我打电话,报告我订的贵货配送到店了。

这一趟配送花的时间可真长啊——算算差不多有一两年了?

我揉捏着喝干了的咖啡杯,漫不经心地吩咐,贵货要小心存到酒窖去,别摆在店里,容易惹是非。

纸杯发出空洞的、反复磋磨的声响。

下午又进行了一次调音合奏,中间有三个小时是属于歌剧的场次,我还偷偷溜进去听了,唱得还行。歌剧表演结束后清场,晚上的音乐会终于开始入场布置了。

我进后台做准备之前给苏枋发了消息,若无其事地叮嘱了一遍过来的路线和入场事项,他前面发给我的信息全都视而不见。

接着,把手机锁了柜子,就去换衣服和化妆。两个月前给格林卡娃夫人做钢伴时,由于按照以往演奏会的规格定了件普通的礼服就穿着上台了,被她狠狠奚落了一番衣品,这次我专门斥巨资做了件高定,还联系独立设计师借了配套的首饰。

礼服裙是不怎么华丽的款式——毕竟不能压了主奏的风头,但在剪裁和用料上都颇为用心,穿着不显沉重,不过裙摆下端的钻石都是一颗颗手工钉上去的。搭配的首饰只有很少的几件,不过设计师送来一顶风格古典的金枝发冠,美观又庄重,能压得住这条裙子。

换上裙子,化完妆后,我开始编头发,这顶发冠对盘发的要求不低,普通地做个基础款的发型怕是戴不出效果。

正当我编头发编得手都有点儿发酸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轻叩了两下。我很疑惑,今晚的乐团建制不大,大化妆间完全够用了,这间休息室是和我关系好的经理人特意给我腾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除我以外的人要用这间休息室了。

“哪位?请进吧。”

“打扰了,观月老师——”

见到来人,我吃惊地睁大眼睛:“榆井同学、苏枋同学、樱同学!你们三个……怎么进后台了?”

“非常抱歉……是我很好奇这么漂亮的剧场后台是什么样的……”榆井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苏枋同学说他能找路溜进来,我就硬拉着樱同学也过来和观月老师打个招呼。”

樱在他身后脸色非常难看:“榆井你这家伙,只有碰到这些事的时候强硬得难以拒绝……”

我看向苏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苏枋同学?”苏枋笑得一如往常:“没问题的,没人发现,我很擅长偷偷潜入后方呢。”

我叹气:“真服了你们了……等会儿出去也小心些,别给别人添麻烦哦——眼下在后台搬出搬进的乐器都很贵的,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噢!”

樱喉头一哽:“真是的,我们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不可靠啊。”

“你们都很可靠呀,所以我才没有立刻大声叫来保安把你们架出去。”我笑眯眯地说。

“说起来,观月老师今天的裙子好漂亮!妆容也很不一样!”榆井又开始夸我活跃气氛了,那我自然不能让他的话茬落地上没人接。

“三位同学今天也很帅气呢,看样子是好好打扮过了——”我打量起三个人,顿时乐了,“樱同学,穿三件套未免正式过头了吧!”

“哈?!喂,苏枋,不是你说要穿正装吗?!”樱立马质问苏枋。“咦?一般这种场合西装衬衫和西裤就行了啊——”苏枋笑得很无辜,“我也没想到樱君还专门穿马甲,打了款式这么鲜艳的领带……”“我揍你啊?!”

榆井赶紧去拦:“别别别,樱同学,冷静一下——正式一点也没问题嘛,我看已经到场的观众都穿得很工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

“对,正式一点也没问题的。不如说樱同学这么重视这次音乐会,我很开心啊。”我附和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专门抓了发型,果然还是……哈哈哈哈。”

“怎么了啊!”樱快气死了。

我毫不吝啬地夸他,总觉得逗得他害羞的样子很有趣:“樱同学,大背头这种发型可是帅哥质检器哦,梳大背头还能这么帅,你现在是通过认证的真正的大帅哥了!”

“……什么跟什么啊!好了!招呼打过了,我先出去了!”樱满脸通红地摔门而去。“樱同学——等等我啊!”榆井追了出去。

休息室里就只剩下苏枋和我,还有一段深水般骤然沉降下来的寂静。

苏枋不说话,只是笑着望我;那我也无话可说,转身对着镜子继续编辫子。

他仍然背着手笔直地立在我身后,视线通过镜子折转落在我身上。好在他的眼角眉梢温和宁静,头发丝都显得比平时更顺滑,不是那一声打断榆井的尖叫后看向我的眼神。

我无法回忆那个晚上苏枋的神情,那不是任何一种铺垫或者有意图的表演,那确实是他的真心。

是被我的所作所为伤害了的他的真心。

而我绝不愧疚。

此时此刻,苏枋站在我身后,穿着中灰色的西装和黑衬衫,丝滑、优雅、完好无缺,仿佛那个晚上的所有对话都没有发生过,裂痕从未出现。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种态度就好像我们仍能回到我为他沏茶而他安静等待的时光里。

可我知道那短暂的美好时光已然一去不复返。发生的就是发生过,存在的就是存在了,分歧和冲突不会因为一方的妥协退让或是一厢情愿就不复存在。

我和苏枋的关系没法修复,因为我决定撕裂它。

我盘好最后一根辫子,仔细整理完发梢,一看距离演出开始没多少时间了,我伸手取发冠,顺便开口赶人。

“演出要开始了,苏枋同学,你该……欸?!”

我的声音半途就被突兀地折断了,苏枋也靠了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傻眼了——发冠的环圈部分坏了。

拿出来的时候还没发现,想来是早就有了裂纹,毕竟这顶精美独特的发冠可能已经被设计师出借过很多人了。

“咦——这下怎么办,老师,这个发饰坏了啊。”苏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听得我想揍他,“老师首饰那么多,没带备用的吗?”

这话直接踩我痛脚,我白了他一眼:“这次没带,我没打算用别的发饰配新做的裙子。”短暂地权衡了一下,我果断起身出门,“我去找人借。”

很不幸地,这场演出格林卡娃夫人为了和声效果,提升了钢伴的地位,削减了交响乐团的演奏编制,乐团偏偏不剩下几位女乐手,挨个问了一遍,也没有多余的发饰能借给我用。

我气冲冲地回了休息室,免不得有点烦躁。一会儿演出结束,格林卡娃夫人又要来嘲笑我是个不裱花就把蛋糕坯端出去的蠢材了——上帝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她骂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这么清楚,难不成这就是我家的家族烂梗吗?!

苏枋端详了我一会儿,走上前来:“老师,盘头发的话,要不要用这个?”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发簪,似乎用了很名贵的木头,做工精细,造型古朴典雅。

我挑了挑眉:“苏枋同学怎么随身带这个?”苏枋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本来想在演奏会结束后送给老师的,谢谢您招待我和我的朋友;老师用得上的话,就直接给您了。”

我犹豫三秒,意识到自己可能别无选择。“谢谢。”我拿过簪子,散掉辛辛苦苦编了起码一个小时的发型,重新梳整过后按照印象里中华风的式样简单挽了头发,插上发簪,倒也像那么回事。

“呜——不行啊,这个和裙子还有其他饰品根本搭不上。”我对着镜子,捂着脸发出一声洁癖无法忍受灰尘的呻吟,摘下耳饰和项链随手往桌上一扔,钻石耳钉滚了一圈就掉下台子,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角落里了。

苏枋面露诧异:“现在重新去借裙子吗?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场了——再说,也不一定能找到中华风的裙子吧。”

“上个月有个中国民乐团来演出,当时服装是剧场提供的,应该就放在仓库里,找件我能穿得上的就行。”

我踢了高跟鞋又冲出去,熟门熟路摸进仓库一通翻找,运气比较好,很快就翻到了一条我能穿的尺码,也很漂亮,可是——

这种里外几层又要系好多带子的服饰要怎么穿?!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啊!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管不了那么多,我抱起衣服冲回休息室。

“苏枋苏枋苏枋同学——!!你知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穿?!”

苏枋——我最后的希望,伸了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翻看了一下,特别沉着地点了点头:“嗯,我大概知道。”

“太好了,真是大救星——快教教我!”我刚说完,意识到不对,“呃……你是不是不太方便教。”

苏枋愣了一下,慢慢地,罕见地微红了脸,视线落下去,不再看我。他瞟了一眼更衣间,盯着鞋尖小声道:“没关系的……我在外面,老师听我的指示一步步穿就行。”

“好,那就这样——要来不及了快一点!”

穿上这套繁复华丽的织金裙装走出更衣间时,我在反思。

我在思考,总是做着危险、极端的工作是不是会潜移默化影响我在日常生活中的思维,导致我会冷不丁在情急之下忽视一些普通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问题——我的心情已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引起的巨大跌宕后,转而陷入一种死灰般的平静了。

不就是在一屋子西装革履的乐手和观众中间穿着中国传统民族服饰上台给小提琴女神当钢琴伴奏吗?

不就是挽着宽袍大袖给索菲娅·格林卡娃那个性格垃圾、吹毛求疵的女人弹改编过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二重奏》吗?

小场面,绝对不会比在欧洲争端地区的最前线四处窃听、破译密电、穿搭情报来得更加生死一线了。

我是贴着火线、濒临绝境也能活下来的人,小小波折根本不放在眼里。

……索菲娅想怎么骂我就骂吧,她要是不依不饶骂得太难听,大不了我让苏枋扇她。

我长叹一口气。

“老师,怎么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苏枋歪着头和我一起看镜子,“这不是很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我只是在想——我的音乐生涯应该要在今晚落下帷幕了吧;以后我在东京交响乐圈子里算是彻底完蛋了吧。”

“哈哈哈,没想到老师也会说出这么丧气悲观的话来啊。”

“好了别笑我了——苏枋同学快去观众席吧,我要上台了。上帝啊,指挥和乐手他们不会被我吓死吧。”

我说真的,索菲娅等会儿大概率会提着琴弓上来抽我的!

“好,那就待会儿见,老师,祝您演出顺利。”

“等等。”我叫住他,下意识捏住自己光溜溜的耳垂,“我一件能搭配的首饰都没了,苏枋同学的耳坠能借我戴一下吗?”

“……欸?”苏枋明显愣住了,同样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了垂落在肩头的流苏,“这个吗……?”

“啊——抱歉,”苏枋的反应让我倏然间回过神来,“我忘了,在中国那边,这种贴身很久的首饰应该是不能随便给人的——而且你那两颗红珊瑚多半是老古董了,算了,当我没说。”

我理了理袖子,提起裙子越过他:“走了,出去吧。”

“……老师。”“嗯?”

我回头,只见苏枋指尖灵巧地拨弄了两下,就把从不离身的珊瑚流苏耳坠卸下来,放在手心里递给我。

“给。”

苏枋的音色薄得近乎透明,我仿佛在那种声音里又见到了早春的风中从高枝密叶的光影间腾跃而起的雀鸟。那如水般流荡的、美丽而常常破碎的、转瞬即逝的光影,就这样轻而易举将我包裹了。

不知为何,摘了耳坠的苏枋给我一种和平日里的他迥然相异的印象,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我一时间又说不太上来——我不禁去想,一件固定的配饰对一个人形象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只是借给老师的,要记得还给我。”

他的笑意依旧温柔如此良夜。

写了我特别想写的问苏师傅借耳坠这个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苏师傅真的很好,这等于养了十年的包浆都拱手出借啊(喂

最后鸟姐穿着汉服上台弹钢琴了(服了

唉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啊苏师傅(摇头叹息

怎么真有人觉得鸟姐就是个老师啊我真的笑死了哎呦这才哪到哪啊………

第7章 7.是日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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