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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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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梨花开得正盛,漫出无边春意。

陈听宋头上戴着兜帽,悄悄出了宫门,轻声道:“都说宫城下放榜,朕怎么还没看见呢?”长岁紧随其后,无奈笑道:“就在前面不远处。陛下,殿试时您不是就见过了吗?再说明日便要在柳江畔设宴,您何必如此心急。”

陈听宋如脚底抹油一般向前跑去,“我坐在上面,连人脸都看不全,还不如现在便来一睹才子风采。”长岁见状,慌忙跟了上去。

宫墙前早已人群满满,四处张望的不止是士子,还有来此捉婿的各府中的小厮。陈听宋仗着没有相熟之人,干脆坐在长岁肩上,大大方方地摘下兜帽。

片刻后,有官员带人来在墙上张贴好了榜单后不多做停留便离去了,众人立即簇拥上去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有人喜不自胜,“公子!你中了!我回府告诉老爷去!”

有人面色黯然,“贤弟莫要太过伤悲,你我身怀才情,总有一日会得到陛下青眼。”

亦有人怒发冲冠,“陛下突然改换考题,如此敷衍,可有将我朝读书人放在眼里!我不服!”

听到这里,陈听宋皱了皱眉,他身居庙堂之上,并不能理解突然改换与以往格式完全不同的考题对这些寒窗苦读十年甚至几十年,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书生们意味着什么。人群中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盖过了新科进士们的欢庆之声。

“走!咱们去击鼓鸣冤,去找陛下要个说法!”有人振臂一呼,义愤填膺的书生们立即紧随其上。

长岁扶着陈听宋小腿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担忧的声音响起,“这......您要是被认出来就麻烦了,要不咱回宫吧?”陈听宋摇了摇头,他很好奇,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不知京兆尹会怎么处理,“跟上,他们当日都不敢抬头,认不出我的。”长岁拗不过他,悄悄跟在人群的最后面,随他们到了京兆尹府前。

书生们自发地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方才呼吁之人走到门前,拿起鼓槌一下下敲击着大鼓。眼前这副场景似曾相识,陈听宋皱了皱眉,似乎与地方官学暴乱之举一般无二。

片刻后,朱门大开,京兆尹刘襄走了出来,“何人击鼓?”击鼓之人草草一拱手,“此次殿试未曾事先告知我们便突然改换考题格式,我们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望大人替我们做主!”

刘襄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这鼓须得有冤屈才能击打,尔等冤屈为何?加试本就不受礼法约束,陛下突然改换考题亦是无可厚非。再说,殿试为的是选拔人才,尔等策题相同,落榜只因技不如人。本官奉劝你们一句,技不如人就该好好回去潜心学问,莫要妄想以此来胁迫朝廷。”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那击鼓人的面色黑了不少。只见他再次号召道:“履行数十年的规矩哪能说变就变,我们不服!诸位兄台,京兆尹大人不肯正视我们的需求,那我们就一直堵在宫门前,我就不信皇上不见我们!”

乍听此言,刘襄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哪是书生,明明是一副流氓做派!他思索片刻,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举子们稍安勿躁,本官可记下诸位名姓,再进宫转告陛下诸位需求。”击鼓之人面色微变,“大人莫非想要以此来迫害我们及家人?”

刘襄收了笑,“本官不帮,你们要埋怨,本官好心要帮,你们又不信。既报不出名字,那便有假借举子之名寻衅滋事之嫌。来人,将他们带下去,择日候审。”话音刚落,龙虎军鱼贯而出,书生们亦是不堪被捕,两厢撕扯之下,场面一度混乱。

长岁慌了神,一瘸一拐地走到街尾僻静处,哄道:“陛下,您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咱回去吧,免得镇北侯知道了生气。”陈听宋摇了摇头,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此事事出因朕,没道理叫别人替朕挨骂。长岁,你拿着这玉佩去找刘襄,同他说,刀刃不能向内。”

长岁问道:“那您怎么办?宫外不安全,您年岁尚小,奴才不能扔下您一人。”陈听宋笑了下,“此处遍地是衙署,不会有事的。御史台应该就在附近,朕去办点事。”长岁站着不动,也不肯放他从肩上下来,“不行,您别想了,奴才不会让您一个人在这的。”陈听宋知晓是先前围猎绑架之事让他如此耿耿于怀,眼珠一转,“那我随你一道回去。”

等二人回到京兆尹府前时,人群已散,只刘襄还站在门前发怔。

陈听宋从长岁肩上下来,上前主动招呼道:“刘卿,早好啊。”听见这话,刘襄好不容易回笼的神思又被吓飞了出去。他跪下行礼,轻声道:“陛下,您怎么出宫了?”陈听宋扶起他,“朕出宫之事未曾告知任何人,爱卿先起来,与我进去说话。”刘襄忙不迭起身,迎着他入府。

陈听宋坐在上首,饮了口茶水,“方才我见龙虎军将书生们带走了?”刘襄拱手道:“这些人有寻衅滋事、抹黑圣誉之嫌,微臣便暂时收押了他们。”陈听宋点点头以示理解,“爱卿用心良苦,朕甚是欣慰。只不过,我朝一贯礼贤下士,举子又身负功名,眼下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说明他们寻衅滋事。”

他点到为止,刘襄会意,“那陛下是想放了他们?”陈听宋沉吟片刻,“疑罪从无,是该放。此次殿试有二人舞弊,你去将这事告诉这些书生后再放他们出去。还有,去仔细查查那击鼓之人的底细。”

他冷眼旁观,早已看出击鼓者的意图。反正都是闹事,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都是参试举子,贿赂之事肯定不止那二人知晓。三人成虎,只要他将其余人的怒火转移到舞弊之事上,说不定就能更快地将那些收受贿赂的蠹虫拉下马。

刘襄也是在京为官多年的人精,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微臣领旨。”陈听宋笑了下,“你只要转达朕吩咐之事即可,若是节外生枝,朕唯你是问。”他生得粉雕玉琢,笑时好似春日暖阳一般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亲近之意来,可刘襄却感觉背后冷汗涔涔。他讪笑了下,“微臣怎会乱来,陛下多心了。”

陈听宋笑意渐深,“朕希望是自己多心。好了,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恭送陛下。”

陈听宋攥着一串糖葫芦溜进殿中,悄声问道:“外祖没发现吧?”欢荷往桌上摆着午膳,语气中有些嗔怪,“镇北侯在偏殿同各位大人议事呢,应该是不知道您出宫之事的。您又偷偷吃零嘴,小心吃不下饭。”

陈听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匣子来,笑嘻嘻地赔罪,“朕保证是最后一次!不过,朕给你们都带了吃的,里面是福安楼新上的茯苓蟹黄饼和龙井焙虾干,你拿下去分了吧。”欢荷接过匣子,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您之前也那么说,罢了罢了,快用膳吧。”

见她下去,陈听宋舒了口气,吩咐道:“长岁,去将张义殊叫来,朕要见他。”长岁问道:“您不用膳?”陈听宋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反问道:“你没在福安楼吃饱?”长岁面上泛红,“嘘——小心叫欢荷姑娘听见了,她又要念叨。”说罢,他飞也似地跑出宫去。

陈听宋喝着黑苦的药汁,看着桌上与往日完全相同的菜肴,不禁怀念起了之前在温兰宫和太子府的日子。皇帝每餐膳食均有定制,不可随意根据喜好变更。虽然御膳房手艺很好,但再好的手艺也顶不住天天吃一样的东西。他叹了口气,看来日后少不得要与长岁一同偷溜出宫去福安楼了。

片刻后,长岁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进来,“陛下,这便是您钦点的张生。”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两人目光交汇,其中的试探显而易见。张义殊拱手道:“不知陛下唤小生前来有何要事?”陈听宋不欲与他多绕圈子,遂问道:“那日朕看了你的卷子,还有疑惑未解。‘依于法度,互相牵制,方能内外兼宜、垂拱而治。’观点是好的,只不过举措一笔带过了,你能不能展开讲讲。”

张义殊垂袖而立,解释道:“小生愚见,其一,若是圣意能直达州县,未经中间官员曲解的话,应当会得到更好的执行,反之亦是如此;其二,天高皇帝远绝非一句空话,州郡官员远离朝堂,很容易会生出一些您所不愿见到的想法来,对此,小生认为可以让地方官员之间互相监督、牵制。”

陈听宋点了点头,“你的建议朕会考虑。眼下岭东郡有一职位空缺,主要负责田地的重新丈量,包括城郊荒田之类的无主地,你可愿前往?”张义殊跪下叩首,“陛下厚爱,义殊唯有鞠躬尽瘁才能回报您!”陈听宋亲自扶他起来,“爱卿回去收拾收拾行李,这几日便可动身了。”

张义殊满腔热血,“小生孤身来京赶考,并无甚行李,现在便可动身!”陈听宋愣了愣,“但这样,你便无法参加柳江春宴,这是踏入朝堂的第一步,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张义殊玩笑道:“小生在朝中认识陛下便够了,其他的并不重要。陛下,小生告退。”陈听宋颔首,嘱咐道:“一路平安。”

他走后,陈听宋兴冲冲地跑到书案前给林承元写了封信,告知了他自己的近况,和允诺屯田降税的诏书一并让人送去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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