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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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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晖走进房中,信手解下披风挂在一旁,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

陆盛呈上一份文书,“将军,这是阵亡将士名单。”

林晖翻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嵌在洁白的宣纸上,触目惊心。而这只是一部分人,还有更多无法辨认身份的英魂孤独地睡在这片荒土上。他沉痛地闭了闭眼,“他们都是我大汉的英雄。这次是因为我决策失误才造成了伤亡如此惨重的局面,若非北戎三王子及时来信,我们都将身首异处。我对不起他们,待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我会向陛下请罪。”

虽说这事还因情报有误,但随着乌尼日撤军,那个斥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伤亡,必须有人要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而他作为西北将军兼任主帅,则是最好的人选。在场者皆清楚此中门道,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许久,陆盛开口问道:“将军,那封书信是怎么回事?”

林晖解释道:“北戎王年事已高,二三王子为王位一直争斗不休。这次北戎出兵,就是他们二王子的主意。我在来时路上接到圣旨,遵旨让刘舫携钱财美人暗中拜访三王子。三王子是个贪婪至极的人,得到这些后便偷拿了他父亲的印玺,偷偷盖在了书信上。不过,原以为还要过些天的,没想到今日便到了。”

陆盛是边关为数不多知道新帝继位的人,他长眉扬起,“侯爷一定想不出这种计策来,这是陛下自己的手笔吧。”得到林晖肯定的答案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咱们这位新陛下不容小觑啊。不过,乌尼日其人虽不通人情事理,但却不得不遵北戎王命令。这次撤军,一定会叫他有苦说不出。”

林晖看了他一眼,“阿衡呢?”陆盛回道:“那小子击退了岱钦,被那帮小兵捧着夸着,估摸着现在已经打成一片了。”

事实并非如他所言。

林承元躲开那些说要帮他庆贺“首胜”的士兵们,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瞭望楼上。

“少将军,大家都在庆祝,你怎么一个人,嗝,窝在这儿呢。”何屏拎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凑近他,说话时酒气喷了他一脸。

林承元反问道:“军中禁酒,你怎么还喝?”何屏毫不在意地笑笑,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这酒是嗝,小张给的,嗝,这酒鬼先前同说一醉解千愁。我一直不知道真假,反正他现在,嗝,不在了,我不是喝酒,我、我是想看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别告黑状,嗝,大不了哥分你一、一口。”

林承元费劲地听完他含混的言语,一醉解千愁?他从没试过。

何屏大咧咧地揽过他的肩膀,“小张说的看来不假,我再来两口。等等,我好像看见他在朝我招手。不止是他,还有小刘、小齐......”

林承元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何副将,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何屏不断挥着手,含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北戎那帮蛮人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现在逃走啦!哥给你们报仇了!”

原来他说的均是牺牲的烈士,林承元心下一阵酸涩,放弃了唤醒他的想法。

“喏,这是我们少将军,嗝,他刚来这儿。你们没见过他,他、他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把岱钦那混球赶跑了!”

林承元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干脆夺过他手中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反复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这便是愁绪消减的感觉吗?可他并没有释然之感,四肢仿佛被看不见的藤蔓缠绕,叫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猛烈地呛咳着,眼角沁出泪来。

何屏拿回酒壶,嘿嘿一笑,“这烧刀子够烈吧,大漠上就靠着这玩意儿御寒呢。好了,不能光顾着我们喝,我得给小张他们来一口,要不这帮酒鬼铁定同我闹。”说罢,他转动手腕,将酒倾倒在地上。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流下,不知是辣的还是他压根便没醉。林承元不作声,恭恭敬敬地朝着关外战场作了一揖。

半晌,何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少将军,你才那么点大就被林将军带来这儿,应该会很想家吧。”林承元看了眼天边那轮圆月,口不对心道:“玉门关便是我的家,何来想家之谈?”何屏轻易将他看穿,“少来,你莫诓我。军中的弟兄们都是年少来此的,有谁不想家?我们倒还好,家中还有兄弟可以照顾父母。小刘最惨,他爹走得早,老子娘身边又没个兄弟什么的,他这么一走,他娘后半辈子估摸着都会在等他。”

“朝中不是会派人去抚恤吗?没有人告诉他母亲实情吗?”

何屏笑了下,“少将军,别逗我笑了。朝廷平时连军饷都差点发不出来,哪来的钱抚恤。我一开始来这儿的时候还想着要挣大把的军功,最后衣锦还乡,让我爹娘好好高兴高兴。后来,我不求挣军功,只想好好保全自己的性命。现在,我觉得自己守在这里大半辈子,最后能得个全尸便已是大幸。”

林承元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松快些,“别那么说,北戎人不是才刚被我们打跑吗?”何屏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面上酡红,“为什么北戎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出兵?为什么在援军来之前我们始终被他们压着打?为什么这次情报有那么大的错漏?少将军,你有大才,只是莫要被迷雾遮了眼。”

周遭寒冷,可林承元身上的衣衫却没由来的被汗水浸透。他隐约猜到些许,犹豫道:“何副将,你的意思是......”

无人应答,黑夜恢复了它原有的静谧。

林承元扭头看去,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此时睡得正香。他哑然失笑,强行忍住摇醒他问个一清二楚的念头,走下瞭望楼喊来士兵将何屏带回去。

他慢悠悠地往回走着,便走便四处张望着。记忆中的玉门关,虽则条件艰苦了些,但那时汉戎互市兴盛,四处张灯结彩,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安逸幸福。现在街道上一片空旷,破旧房屋中住着的不是居民,而是重伤的军士。

战事残酷,但面对外族入侵,他们不得不举起武器保护家园。眼下北戎撤军,朝中财政难继,满目疮痍的玉门关需要的正是休养生息。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每年去兵部看人白眼,不如亦战亦耕、军农一体。

他裹紧披风,快步赶回府内,抄起狼毫草草写了一封书信,随后系在大雁脚上,放它飞向远方。

鸿雁南归,带来西北捷报。

长岁进殿,呈上战报,“陛下,玉门关大捷。”陈听宋细细看完,向对面坐着的林政说道:“外祖,前线战事已了,朕想着手处理财政。”

长岁忽然插了句嘴,“陛下,战报下面还有一封书信呢。”

陈听宋拆开信封,抽出纸笺,上面是熟悉的字迹。终于舍得给他写信了,他眸中刚泛起笑意,便想起林政教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于是生生将这份喜悦压了下去。信上没有西北风貌,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有针对玉门关近况提出的相关对策。

陈听宋认真看完,“阿衡哥哥来信,说玉门关眼下急需修养,他认为军士在修筑防御工事的同时和农人一同耕田,这样不仅可以省下朝中开支,又不至于让军士们终日无所事事。”林政微微颔首,“阿隽,那你怎么看?”陈听宋思索片刻后,斟酌道:“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不止是玉门关,它还可以推广至其余州郡。前些日子王琛同朕说了财政吃紧一事,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充盈国库。”

林政笃定道:“想必你心里已有了主意,说说看。”陈听宋接着说道:“先帝在位时,各郡州屡屡有田地侵占之事发生,但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据我所知,各地郊外都有大批荒田,我们可以用朝廷的名义收下这些荒田,并按人头派给农人耕种。且不再按丁征税,改为以田宅数量征税。不过,为避免过激情况的出现,朕想先在玉门关和岭东郡试行。”

林政点点头,“但监税官往往与乡绅们相熟,会帮助他们隐瞒田地数量,你要有所对策。”

陈听宋笑了下,“外祖放心,明日便是此次加试的最后殿选,朕会从中挑选人才,并将他们外放至岭东郡去重新丈量土地、清查乡绅隐田数目。”

他已经提前了解过此次进入殿试的人选,除却耄耋之年的几位老汉和大腹便便的多数青年人外,还有几位饱读诗书的少年郎。这些少年郎有些出身于地方豪强,有些则是与他们没有明显瓜葛的寒门子弟。豪强之所以为豪强,无外乎手握钱权。若要打压他们,唯有分权。若是这几个寒门子弟真有才学,他会考虑提拔他们以制衡地方豪强。

林政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提醒道:“帝王之法,权术制衡。不止地方各郡州,京中与他们有联系的官员甚众,你要一并处置才行。”

陈听宋点点头,发出了邀请,“我怕自己识人不清,外祖明日可否陪我一起?”林政有些意外,转而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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