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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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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听宋自福乐手中接过食盒,左右张望后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二哥?往日他下了早朝就会来的。”福乐不答。林承元猜测道:“许是事务缠身,你先用饭,晚些问问太傅,他肯定知道。”陈听宋内心充满不安,草草吃完盘中的清蒸鲈鱼,喝了药后跑到崇文亭,找到许云晦。

陈听宋等他吃完,行了学生礼后问道:“太傅,今日怎么不见二皇兄?”许云晦像是知道他会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做错了事,陛下让他闭门思过,还不知道要闭门到几时呢,最近估计都不会来文英阁了。”

做错了事?他们才刚回京,能做错什么事。陈听宋微怔,行礼道:“事发突然,我先去同章先生告个假,再去向父皇求求情。”许云晦捋捋山羊胡,说道:“不必,我已向他说过了,殿下放心去吧。”,此话一出,陈听宋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不能坐视不理,毕竟陈落禛待他极好。

他一拱手,转身向苍梧宫跑去。

他远远看见有人跪在丹墀上,那人身形瘦弱,在雄伟的殿宇前显得格外渺小。他走近一瞧,发现竟是皇后兰芸!陈听宋慌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娘娘怎么在这儿跪着?地上凉,您快起来。”兰芸没有起身,而是牢牢抓住他的衣袖,“阿隽,前两日你也在娄息郡,能不能......”陈听宋叹了口气,“您先起来,父皇那儿我去说,怎么可以这般折辱您。”说罢,他硬拉着兰芸起来,吩咐一旁的內侍送她回去。

片刻后,杨之方出来温声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呢。”陈听宋颔首,跟着他进殿。还不等他跪下问安,陈望熙先发制人道:“不用行礼了。你不听先生讲学,也学别人来当说客?”陈听宋直挺挺地跪下,磕了个头,“我有件事情想请教父皇。不论是在我朝律令还是民间通俗中,儿臣听说的都只有父债子偿。”

陈望熙本想发怒,但转念想到张大式提到的病情,心蓦地软了下来,“你兄弟三人中只有你有这个胆子面刺朕的过错,这事小芸不知内情,就知道一根筋地跪在外面,以为这样朕就会原谅老二。”

陈听宋皱眉道:“儿臣不知道二哥有何过错,但是堂堂国母跪在丹墀之上,说什么都是您不对。不过,我已经请皇后娘娘回去了。”陈望熙轻哼一声,“所以换你来给老二当说客?”

陈听宋又磕了个头,“没错,但我想先知道二哥有何过失,请您告诉我。”看他如此直接,陈望熙有些意外,“他纵容手下官员贪墨赈灾银四万两,整整一半多!这事被御史台知道后参了他一本。”怪不得赈灾措施如此简便......陈听宋稳稳心神,劝道:“二哥都肯成日亲自在粥棚施粥了,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您要相信他。”

陈望熙讽刺一笑,“这事证据确凿,你莫要管了。”陈听宋膝行上前,攥住他的袍角,眸中已蓄了一汪泪,“父皇,二哥品性如何,您难道不清楚吗?他从来就不是个贪财之人。”陈望熙叹了口气,“他是太子,一出生便享有最好的一切,自然不贪财。但是,他识人不清,管束不住手底下的人,这便是作为储君的大忌。朝堂上下无数双眼睛看着,谁都不能随心所欲。”可是一旦毫无期限的软禁他,陈落禛的声望便会陡然下降。

陈听宋又重重磕了个头,额间渗出血来,恳求道:“二哥虽有过失,但他此次赈灾有功,不管是数月半年,您好歹给个思过的期限吧。况且他在的话,可以帮您分忧不是吗?”陈望熙不去看他那双凤眸,冷声道:“作为太子,赈灾抚民是他的义务,谈何功劳?他在围场时错信周悝,现在又偏信阉人,如此不知悔改,朕能将事情放心交予他吗?”

陈听宋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劝说成功了,但他又不想无功而返,只好以退为进,“可......父皇,我想去看看二哥。”陈望熙冷然道:“朕早上刚发下诏令,任何人都不准探视他,岂能朝令夕改?”陈听宋伏地泣道:“二哥之前同我说过‘法下容情’,我虽然身单力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关在府里而无动于衷。”

陈望熙面色不算好看,甚至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愠怒。

良久,他看着陈听宋的发顶,长长叹了口气,写了一张手谕递给他,“早点回来,莫耽误了晚膳。”陈听宋收好手谕,跪下行礼后告退。

陈听宋走到东宫门前,向守卫出示手谕后随着內侍走到后院。陈落禛正往池塘中扔着鱼食,笑道:“小阿隽怎么来寻我了?”陈听宋忍不住,扑到他怀中一个劲地哭着。

陈落禛看着他破皮渗血的前额,着人拿来止血散,边帮他上药边问道:“谁欺负你了?二哥帮你去收拾他。”说罢,他想起自己被软禁的事实,讪笑道:“现在恐怕不行,你记着,等我能出门之后再说。”陈听宋哭得更厉害了,“二哥,对不起......我、我去求了父皇,但是,但是他不答应。”

陈落禛哭笑不得,蹲下来拿帕子拭去他的泪水,温声哄道:“你能帮我去求情,我已经很高兴了。”陈听宋红着眼眶说道:“既然是赈灾之事上出了岔子,肯定与骆珣有关系,他怎么都没被罚。不行,我问问他去。”

陈落禛下意识地不想让骆珣看见他现在这幅狼狈样子,立即拦住他,“别去,骆大人与这事的确没有任何关系,掌管钱财之人是我定的。这次起因本就是我识人不清、御下不严,我应该被软禁。若将骆珣牵扯进来,将对他仕途不利,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

最后一句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但陈听宋并未深究,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会尽力帮你的。”

陈落禛笑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打算好好思过。你还小,这些事情就莫要参与了。”陈听宋垂首气馁道:“可我已经十岁了啊,甘罗十二都能为相了。当日在围场,你为保护我一个人对上了熊瞎子;后来在娄息郡,你和骆大人两人事先调查了事情真相,筹谋好了一切,设下圈套请君入瓮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再做被保护着的无知孩童,我想替你分担烦忧。”

陈落禛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怔片刻后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现在确实不用你帮我什么,到时候如果需要你帮忙,我就派人来告诉你。”

陈听宋没多想,光是这句允诺就能让他高兴许久。他重重点头,看了眼天色后告辞,“我答应父皇在晚膳前回去的,二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他离去后,陈落禛走回到卧房,关上门后无力地滑坐到地上,掏出袖中的那张纸笺,上面写着一行字“这份大礼,殿下可还喜欢”。他双臂环住曲起的双膝,手中死死攥住纸笺,眼前浮现出早朝后的情景。

退朝后,陈望熙单独将他留了下来。当时天还未亮,殿内稀稀散散地点着几支红烛。

陈望熙淡声道:“你在娄息郡时将赈灾的钱财交与福桦一人打理?”他点点头,“他虽为内监,但从小便在我身边待着,对于打理钱财一事也颇擅长。都说英雄不论出处,儿臣便交给他办了。不过,后来因为他的失误导致粮仓被烧,我将他关入郡内大牢的同时也收回了打理钱财之权。”陈望熙冷笑道:“英雄不论出处?”

他茫然道:“儿臣惶恐,不知父皇所言何意。”陈望熙将一份奏折掷在他的身侧,“惶恐?我看你倒是明白得很!”

这虽说是奏折,可却有二十来页。他捡起来翻看,一开始是赈灾的各种开支流水记录,到后面便是从福桦等人手中查抄的赃银数目,整整六万两雪花银。

他顿时有些头晕目眩,福桦联合相关官员贪墨银两,而后分赃,完完全全把他蒙在鼓里。陈望熙还存有某种希望,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一句也不过问?”

他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这份奏折的来源,一边应对着陈望熙,“虽然我将这事全权交与福桦,但他每次都会将要支出的事项给我过目后才去支钱。此次儿臣失策,还望父皇责罚。”陈望熙气得一阵胸闷,剧烈地咳了几声后指着他骂道:“想必你也见到了灾民惨状,那么必然知晓少了一半多的银钱有什么影响。短短几日便被捞走这么多......你既然知道,还不阻止,朕对你很失望!”他嗫嚅着嘴唇,无力地解释道:“水至清则无鱼,我、我知道他们在贪,但没想到他们能贪这么多。”

陈望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朕原以为你自周悝之事后便会长教训,没想到还是那么容易轻信他人。换作其他世家公子,或是琉儿、阿隽如此,都无伤大雅,最多受些皮外伤,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你不同,你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孩子,出生时便被朕亲封为太子,身上是我大汉的未来。你这样,如何让朕在百年之后将这江山安心交给你!”

他心下知道自己过错甚大,没有丝毫争辩,请罪道:“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陈望熙叹了口气,“秉性难移,回你的太子府好好待着去,什么时候改了,再出来。”

想到这里,陈落禛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纸笺。他从苍梧宫出来时仍是一团雾水,直到在书案上发现了这张纸笺。它虽然暂时解了他心中的疑惑,但对方在朝中和他府中渗透的势力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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