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前一晚的对戏，栾恕真正上去演的时候已经收放自如，他原本就是极有天赋的演员，只是昨晚有点放不开，等到他适应了这个拍摄方式，就是活生生的程颐铭。

庄司丞到了片场也不跟他打闹，只静静坐在旁边，栾恕感谢他坐得那么远，才可以让自己心无旁骛地揣摩角色。

一早上的戏都很顺利，郑明看栾恕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中午饭本来是各自回自己的保姆车吃，庄司丞拎着自己的餐盒眼巴巴看着栾恕问：“要不要一起吃？”

栾恕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没法拒绝，便一起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庄司丞把餐盒打开，饭递给栾恕，再给他掰筷子，又说道：“还适应吗？郑导挺好说话的吧。”

栾恕点点头：“嗯，挺好的。”

庄司丞想抬眼说什么，但是想了想没有说，这个小表情被栾恕捕捉到了。

“你想说什么？”栾恕问。

“可以现在说吗？我很开心能跟你搭戏。”庄司丞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看着他，认真地说。

“哦。”栾恕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心想自己干嘛多事问一句，这会儿心慌了吧。

庄司丞有分寸，没有多说话影响他的情绪，只是默默吃完又把东西收拾好，回自己的保姆车休息。

中午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小杨买回咖啡，栾恕一口灌了下去。

下午的戏是严兢试探程颐铭的戏份，这种带点文艺气息的故事片，很多时候就是靠人物场景烘托气氛，没有太多跌宕起伏的剧情。

“你还没结婚？”严兢点了支烟问。

程颐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原本给介绍了村里一户姑娘，但是人家嫌我整天跑来跑去不着家，觉得管不住我，就黄了。”

过了一会程颐铭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试探地问：“那你呢？”

严兢瞥了他一眼，在烟雾里自嘲笑了：“家里太穷，人家都看不上。”

程颐铭点点头说：“你跑完这趟就有钱了。”

严兢咧嘴笑笑不搭话。

这场拍完，郑明和编剧在监视器前激烈讨论，看架势快要吵起来了。郑明认为这个氛围很好，可以在后期加入感情戏，编剧固执地认为若有若无的情愫反而可以在观众中提高讨论度，让观众自己找糖吃是更高明的做法。

郑明把庄司丞他们叫过去，问他们的想法。庄司丞看了一眼栾恕说：“加也不是不行，但是在国内没法上映的话感觉损失会比较大，如果只是在海外版增加倒是可行。”

再问栾恕，栾恕的说法跟编剧一样：“感觉没有说出来的爱意会让观众更意难平，印象也更深，并且不会有无法上映的困扰。”

郑明思索了一下说：“最后那段拍出来，到时我剪片的时候根据成片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加进去。”

栾恕跟庄司丞对视了一下，栾恕又偏开视线，郑明这话是说，最后那段吻戏要拍。

好在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不然栾恕看着庄司丞总想闪躲。栾恕觉得自己很怪，明明对着任何人都可以谈笑风生，偏偏对上庄司丞就有些犯囧。

绝对不是因为心虚。

晚饭的时候庄司丞问：“一会还对戏吗？”

“不对了，感觉可以跟上郑导的节奏了。”栾恕答道。

“可是我不行，”庄司丞可怜兮兮地说，“我需要你帮我对戏，昨天我帮你，今天你帮我好不好。”

“你跟郑导合作那么多次，现在说不行？”栾恕无情地揭穿他。

“这次突然不行了。”庄司丞面不改色地说。

这人总是这样，毫无顾忌地撒谎，一点不怕别人看穿。栾恕无奈，只好答应。

两人的对手戏都是日常对话，接下来该是他们路过一个县城，在县城休息的戏份。两人路上交换开车，这会儿离交货时间还早，他俩就决定在县城休息。

县城来了歌舞团表演，严兢从没看过，想拉着程颐铭去，程颐铭显然是知道里面是什么演出的，有些抗拒。

“程老板，晚上要不要去看这个，香港影视巨星莎莎小姐激情演出。”严兢拿着宣传单，自以为把程颐铭的夜生活安排得很妥当，让他对自己完全卸下防备。

程颐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看这种表演？”

严兢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您不喜欢啊？”

程颐铭没好气地说：“香港巨星是假的，就是个脱衣舞小姐，上去唱几首流行金曲，最后把外衣一脱，你要是有钱，还可以带她回家过夜。”

严兢讪讪地说：“是，程老板见多识广，肯定不喜欢这种演出。”

“你要是喜欢，自己去看吧。”程颐铭说。

“那不行，我得跟您在一起。”

栾恕看了一下回放，问庄司丞：“我这段是不是有点不太贴合人物了？”

庄司丞想了一下说：“不会，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互相有好感的，所以程颐铭的反应是正确的。”

“会太明显吗？”栾恕又问。

“那再来一次，收着点看看。”

明明说要对戏的是庄司丞，结果来劲的是栾恕，一个片段磨得比导演还认真，庄司丞倒是乐得陪他演。

“我会太钻牛角尖了吗？”栾恕在第四遍之后问庄司丞。

“有点，其实第一遍就已经很自然了，我们没有专业设备，录下来的效果完全不能比的，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就是程颐铭。”

栾恕垂眸说：“我只是想做得更好。”

“你已经非常好了，换成是郑导，你刚才的导演他也挑不出毛病。”庄司丞说。

栾恕莞尔：“你倒是挺会安慰人。”抬眸看到庄司丞看着他发呆又问：“怎么？”

“没有，”庄司丞小声嘀咕，“你真好看。”

栾恕听到挑眉笑了，笑得耀眼，拿台词本轻轻抽了他一下说：“你说的是华语电影最受欢迎男主角吗？”

“嗯。”庄司丞也不遮掩，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别看了，对戏。”栾恕笑着打他，心里却紧张得乱跳。昨晚思来想去对付这个混小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浪。

但操作起来总有一种把自己绕进去的感觉。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戏，小杨在一旁说：“庄哥我下去一下。”

庄司丞应允，小杨门一关走了。

庄司丞问栾恕：“你觉得他们最后是有感情的吗？”

栾恕看了看庄司丞，点点头说：“有，一路上发生那么多事，严兢打交道的都是一些社会边缘的渣滓，头一次接触到正直善良的商人，给他的世界造成的冲击不小，自然而然地产生感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那程颐铭呢？”庄司丞又问。

“程颐铭本身是精于商业运作，但是感情方面可以算是空白，甚至一开始他可能就不是直的，一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跟一个处处照顾你看似很靠谱的人在一起，喜欢对方也无可厚非。”栾恕又说。

“所以其实你是赞成有感情戏的。”庄司丞说。

栾恕想了想说：“这是两码事，有感情不一定要有感情戏，让观众去思考可能更合适，而且这样的氛围反而会激发观众的探究心理，对于影片的热度也比较有帮助。”

庄司丞凑近了说：“最受欢迎男主角的观点果然很独到。”

栾恕避也不避地对着他的眼神，一双略微偏琥珀色的桃花眼眸光潋滟，就这么看回去。

庄司丞又凑得更近一点，嘴唇快要贴上栾恕的，鼻息轻轻打在栾恕的脸上，栾恕还是睁着那双漂亮的眼，不推不拒地看着他，像撩拨，像挑衅，放肆又浪荡。

“你为什么不躲？不是不赞成感情戏吗？”庄司丞就这么个距离问他，声音低哑暧昧。

“那你为什么不撤，不是没在拍戏吗？”栾恕轻声问，带着他那独有的柔软腔调，不紧不慢一个一个字清楚地咬着，像小动物的爪子挠在庄司丞的心上。

庄司丞轻轻笑了，笑意漾在眼底，像深不可测的湖，把眼前这弯明月映在他的湖里，随着波澜摇曳。

他的手划过栾恕的脸颊，轻捏着他的下巴，气息有意无意地撩拨着栾恕，沉声说：“情难自禁可以理解吗？”

栾恕的下巴被他抬着，就着这点距离，唇角微微上翘，双手攀了上来，按在庄司丞胸口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栾恕手上用劲，把他往后轻推，两个人的距离稍稍分开，栾恕不说话，只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庄司丞。

“职场性骚扰。”栾恕给他定罪，声音还是柔和的，轻飘飘的，好像说的是春天花开了一般。

庄司丞两手一摊，还是那个无辜的语气问：“怎么办呢，要闹大吗？”

栾恕不接话，还是抱着手臂的姿势看着他，像气恼又像挑逗，一双眼还亮晶晶地瞪着他，想要凶狠又看不出嗔怒。

庄司丞坏笑着问：“怎么办啊，要我跪键盘写悔过书吗？”

栾恕瞪他，想笑又得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庄司丞那句话刚说完，接着做了个口型。

小杨在门口敲门：“庄哥开下门。”

栾恕不理他，扭头去开门，却因为他刚刚无声说的那两个字心下狂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要被整层楼听到了。

庄司丞说的是：米修。

大概也许可能一直让庄庄叫栾恕“普什么”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段？说不上来的一点奇怪癖好。

因为最近三次元的事压力比较大，长了汗疱疹（满手小水泡好掉san），手上涂满药膏不想蹭到键盘上，所以今天和接下来几天的文是两根手指头打的哈哈哈（辛苦两根食指了）。为什么要写出来，因为可能以后翻回来看这篇文的时候可以想起有这事，就会想说：哇这么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呢。以及本文连载的时候正赶上巴黎奥运会，中国队真的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