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进来”的回应之后，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给了他们一个完美弧度的微笑。

陆鸣骏跟在座的各位打了招呼之后，走到丘喆身边，低声说：“我来接您吃饭。”

丘喆点了点头，对尤占他们说：“走吧，我请大家吃个晚饭。”

尤占起身说道：“饭就不吃了，不差你这顿的，我去旁边看看他们试戏怎么样了。”

丘喆又看向庄司丞和陈慕兴，庄司丞说道：“我晚上还有事，原本跟尤导约的不是今天，凑巧有空过来的。”

陆鸣骏粲然一笑说道：“庄先生有事就先忙吧，日后进组拍戏有的是机会向庄先生学习。”

陈慕兴送庄司丞出去，庄司丞全副武装，还是遇到不少在试戏现场蹲他的围观群众。这些年轻的孩子，怀揣着梦想，在演艺圈这扇争名逐利的大门外张望，伸出试探的脚步，又被虚妄的门槛绊倒。

陈慕兴帮他拦了签名，庄司丞还是一一接过签完了，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隔离带的外面聚集了一大群粉丝，听她们谈论的内容大概知道是陆鸣骏的粉丝。

见到他，那群粉丝神态各异。有兴奋的，有失望的，庄司丞见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

庄司丞发动车子，栾恕才冒了出来：【陆鸣骏和丘喆感觉应该是真的，刚刚丘喆邀请你一起吃饭，陆鸣骏居然是以主人姿态回应你。】

“你是个八卦系统吗？”庄司丞笑他。

【你也不想想待在你身上有多无聊，我总得找点乐子，你还知道我是个系统啊，任务呢庄司丞。】栾恕本想在他脑子里放个敲黑板的声效，但一想他在开车于是作罢。

“任务做不了啊。”庄司丞又在跟他装弱。

【算了，我们还是一起毁灭吧。庄司丞，看见那条河了吗，一会加速，然后我们一起冲下去。】

“会有救援人员打捞我们的，这样浪费社会资源不好。”庄司丞不为所动，并且还要讲道理。

【希望你在家裸奔的时候也能这么有公德心。】

“希望你少看点片子。”庄司丞反击。

【我没有看片子！】栾恕抓狂。

“你明明就很了解，还有很多存货。”

【我那是在系统里直接搜的！】

“呵，男系统。”

今天也是想跟宿主同归于尽的一天。

栾恕左想右想不对，这电影还一个月左右开机，庄司丞前几天才看剧本？

【庄司丞。】

“嗯？”庄司丞专心致志开车。

【尤占这个剧本你是不是早就看过了？】栾恕问。

“嗯，他们早都递给我了，不然丘喆也不会亲自来催，而且我那个角色，也不少人去试过。”

【那你犹豫的是什么？】

“你记得之前看的那个双男主剧本吗？”

【你想接那个？】

“我本人更倾向那个本子，原本的档期也是留给那个片子。当初我建议过导演另一个男主的人选，可是演员那边考虑了很久，可能牵扯的事情太多，最后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

“因为当初我建议的另外一个男主角是栾恕。”

栾恕记得经纪人提过一嘴，郑明有个本子联系过他，但公司因为各种考虑拒掉了，只告诉他一个拒掉的结果，连本子都没递到他手上。小道消息说公司推了胡清珏去试戏，栾恕为此还跟经纪人吵了一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现在终于知道经纪人纠结的点在哪，一个在国内很有可能上映不了的电影剧本，并且另外一个男主角是庄司丞。

但他没想过的是，推荐他出演的人是庄司丞。

【你为什么会建议让栾恕出演。】

“因为他适合。”

【那胡清珏呢？】

“他？怎么想都不会是他吧。”庄司丞把车子停在一个酒店停车场，戴好帽子口罩上了自助餐厅。

【庄司丞，你自己吃饭选自助餐厅？】

庄司丞走到餐厅门口正想进去，听到他这么问，停下来问他：“自助餐厅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不愧是你，好无趣的选择。】

庄司丞眨眨眼，转身走近电梯，看着外面的夜景问：“你推荐一下？”

【你是不是非要在五星级酒店吃饭的大少爷？】

“不是。”

【路边摊？】

“没吃过。”

【好吧，大少爷，去自助吧。】

“不要，带我去吃路边摊。”

【路边摊不适合豌豆公主，】栾恕吐槽归吐槽，还是给他指了一条路，【出门右拐，一直走到下一个红绿灯。】

庄司丞在栾恕的指导下，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小巷子。

【你找个地方站好，我一会找人套麻袋揍你。】栾恕恐吓他。

“麻袋要粉色的，其他颜色我不喜欢。”庄司丞挑剔。

【前面右拐，】栾恕指路，【庄司丞，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粉色的砖头你喜欢吗？】

“砖头那叫赭红，不是粉红，普什么，你是不是视觉系统也没做完？”

【你闭嘴，庄司丞我不带路了，你就地吃墙皮吧。】栾恕恼羞成怒，他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毫无营养的草履虫对话，庄司丞会用自己丰富的草履虫经验轻而易举打败他。

庄司丞乐了，哼着小曲快步走。巷子拐过去是一条烟火气很浓的小路，这一带都是做宵夜的店，还有夜市摊子，夜幕降临之后，昼伏夜出的夜猫子才游走在街上，肆意撒欢。

“哪家？”

栾恕别别扭扭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他在栾恕的指导下，找了一家门头很小的店，门口摆了个摊子煮砂锅粉，里面却别有洞天，像是把这附近的骑楼打通了一般，上楼七拐八弯的，每桌都坐了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才找到一张摆在阳台的小桌子，他一个人坐倒是正正好。

庄司丞坐下正对着小路，下面是烟火缭绕的夜市，身后是觥筹交错的聚餐，他坐在人间烟火气里，浸落在喧嚣中。

老市区的旧骑楼里，昏黄的阳台灯映在他身上，睫毛在他脸上拖着长长的影子，像是电影里的镜头，男主角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天生吃电影饭的人，栾恕想。晃了一下神，才跟庄司丞说：【这家的啫啫煲很好吃，你的话点两个菜就够了，多了浪费。】

庄司丞听话地点了两个煲，又加了个青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栾恕本想说自己以前周末放学就会来这一带吃饭，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个系统了，只好改口说：【系统里搜的，不过庄司丞，你真的是无菌培养皿里长大的啊？】

“从小我妈管我就很严格，她从来不让我吃路边摊，要么在家让阿姨做，要么去酒店吃。没空管我的时候，就在附近的酒店充钱，放学就让司机接我去吃自助餐。我从小拍戏，剧组的饭我妈从来不让我吃，都是阿姨在附近租房给我做了送过来。”

庄司丞倒了点桌上的免费茶水，栾恕以为他喝一口要吐出来，结果他把一杯都喝完了。

【你妈妈，控制欲挺强啊。】栾恕感慨。

“她没有安全感，我爸去世之后，她的生活重心就在生意和我身上，她其实很忙，但是也很注重培养我。我上大学之后她嫁了个意大利人，也终于可以过她自己的生活了。”

栾恕想起来，庄司丞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他以一个高分考入了很好的大学，学的是个理工类的专业，这一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庄司丞就像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在全国人民的视野中长大，没有长残，没有荒废学业，没有因为过早成名而染上恶习，也没有泯然众人。他像所有人期待中的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模板。

栾恕可以理解国人对他的喜爱，就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庄司丞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夜市发呆，一整条夜市街弥漫着烧烤油烟，他却毫不在意。

“那个是什么？”庄司丞指着下面一个巨大的“渣男”牌子问，摊子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个招牌。

【手打柠檬茶，你没喝过吗？】栾恕问。

“哦，助理买过，挺好喝的，就是喝了一晚睡不着。”

栾恕没忍住笑了。

【庄司丞，你是亏心事做多了吧，不然怎么能够睡眠质量那么差的？】

“嗯，所以更不能做渣男了。”

栾恕噎住，这回旋镖是扎自己脑袋上了。

【庄司丞，有个稳定的伴侣对提升睡眠质量有很大帮助，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你那任务是五个，我家床不够大。”庄司丞想都没想就驳回他的建议。

【庄司丞你玩这么野的吗？你居然想同时睡五个？】栾恕大惊。

这回到庄司丞缄口结舌了，他许久才反驳道：“没有，反正我不干。”昏黄的灯光下，庄司丞没再开口，只是耳朵悄悄地红了。

栾恕觉得这样的庄司丞很新奇，没忍住又逗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庄司丞。】

庄司丞不理，只是耳朵那点红怎么也下不去。

这人真不禁逗，栾恕又欠兮兮地用那种小恶魔的语气在他耳边悄悄说：【庄司丞，其实你私底下就是荒/淫无度，胡作非为的吧。】

“不是。”庄司丞用手搓着脸，百口莫辩。

庄司丞点的菜终于上来了，两个砂锅煲滋滋啦啦地发出声响，香味四溢。他夹了一块鱼吹了吹，放进嘴里。

“好吃。”

栾恕得意地说：【是吧，比你的自助有味道多了。】

庄司丞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很好吃，好香。”庄司丞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但栾恕就是知道他很喜欢。

庄司丞开心的时候，哪怕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的眼睛都会变得更亮一点。

这一点连庄司丞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