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赑标出来的，正是代码疯狂攻击的密钥所在地——首都。

IP分布热点图密密麻麻如蜂巢，显示着数据的来源，首都那片银杏叶一样的巴掌小点红得发紫。

吴卡犹豫道：“网站创始人在首都，不能说明什么吧？”

元赑却噘嘴‘啧’了一声。

“按这类嫌疑人的尿性，仪式感不可或缺，一定要比家里老祖宗的百岁大寿还要隆重，七八，我知道你要证据，但那太慢了。”

他合上马克笔，把笔记本还给王冰彬，掷地有声说道：“这是多起跨度30年的连环杀人案。”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王冰彬还保持着接电脑的动作，闻言脸部裂开，僵滞着说不出话。

“凶手数目不明，动机不明，但至少，组织形式出现了一个可能——”

绿色激光笔点着投影上网站那一行冗长的字母。

楚根长砸巴一下嘴：“通过网站交流，或者发布任务？跟玩游戏一样？”

“还是不对。”吴卡理智地说，“梁思宜在找到李老八以前就已经开始做梦了，OK，先不管真的是做梦，还是只是她的托词，但至少我们没有找到她长期泡在这个网站上的痕迹。”

元赑挑眉道：“痕迹一定要是近期的吗？”

王冰彬连忙说：“起码一年以内都没有呢。”

“冰彬。”

“哎！”

“我问你。”元赑忽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你人生买的第一台主机电脑的型号吗？”

“那当然记得啊！我十一岁组装第一台，主板是二手的XX牌……”

王冰彬从小就有个程序员梦，他家条件尚可，父母都是远程在家工作，他可以说是在电脑桌旁边长大的。

爸爸妈妈白天头秃上班，王冰彬抱着椅子腿学走路。

他爸老爱打趣他，说：“你两岁大的时候该睡觉了，死都不愿意上床，非爬上电脑桌哭喊‘我要加班！我不睡觉’。”

人生第一台电脑的配置他可谓如数家珍，不假思索就全报出来了。

元赑对吴卡说道：“这就是我的意思，某些特定的信息，就算再久远也完全不需要重复记，嘴一张就出来了，同理，梁思宜做梦、接触网站，不一定就是上了高中后才发生的事。”

楚根长替所有人问道：“那为什么要等到高二？”

“两点。”出声的却是吴卡，“一，网站今年才到期解封，二，她必须卡死亡预告的时间。”

这两点看上去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来并不严谨，王冰彬就发现了。

“可是网站已经关了20多年了啊，梁思宜哪有机会接触，那时候她离投胎还早着呢！”

元赑将案情复杂化，却打开了众人的思路，楚根长和王冰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吴卡抠着软皮笔记本封皮，脑子高速运转。

元赑知道该给大家时间喘口气，便说：“大花，有覃佩韬那小子的电话吗？”

“有。”

“让他送几瓶红牛进来。”

“行。”

封晟宇立马给覃佩韬发红包，元赑看到了，制止说：“别介啊，204有一箱呢，让他直接去拿。”

代码还在孜孜不倦地破解着密钥。

进度条卡在27.3%，已长达半个小时没有动。

元赑以为卡了，叫王冰彬查看，王冰彬却说：“没卡，我又加了段新代码进去，跟暴力拆包不一样，用AI直接破译快照新建立起一套语言系统，看能不能翻译成中文，帮助咱理解。”

如今一切的猜想都需要数据库来验证，要是元赑猜得对，那些快照应该包含了大量命案信息，破译社区论坛讨论的内容就迫在眉睫。

里边可能潜伏了凶手，藏着一起起包装成‘意外’的杀人计划——不，按遇难者的规模，这都不能叫杀人，堪称人口清除邪典。

“聪明。”

元赑很少夸王冰彬，短短两个字，硬是把王冰彬一整天的怨念全给抵消了。

在专业上，王冰彬自信爆棚，他骄傲地对元赑说：“我喂小苹果，哦，就是AI，喂了它那么多悬疑剧本，它再怎么也能从快照里分析出点有用的来吧。”

“结果可信吗？”

王冰彬想了想，还不太敢断言：“其实就跟林展一样，至少能推测出几种大致的意思。”

元赑又问：“能重现网站本身的内容吗？”

“哪一块？”

“你不是跟七八说，那类似于页游。”

“唔嗯……”王冰彬懂了，“要上手玩玩这个‘游戏’，就必须得进数据库。”

他指了指投影，绿色条刚过27.4%，表示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等。

**

琴弦大厦，灯火通明。

陶舒琼进入更衣室，脱掉防护服和护目镜。

入夜，台风‘丹达罗斯’的大军虽未压阵，但先头部队已经在A市刮起了风暴，温度降至个位数。

更衣室对面就是冷库，里面存储着泰方生物的药剂样品、配方、价值高昂的原料和设备。

大铁门的圆形把手泛着青灰色凌冽寒光。

虽然层层封堵，但那股白雾一样的冷气依旧弥漫了整条走廊，面部设别密码器的红光如同一只妖异的瞳孔，注视着更衣室里的陶舒琼。

陶舒琼打了个冷战，玻璃门上出现她留着利落短发的倒影。

“加油！”她说。

“应该给你爸加加油。”

玻璃门霎时变成了镜子，一名仍戴着护目镜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凤眼隔着两层镜片慵懒地望过来，陶舒琼心脏一跳。

“还戴着干嘛？”她错开眼神，回头说，“带你查库只是做做样子，别引起别人怀疑了。”

男子穿着合身的保安制服，崭新，肩章笔挺，一点儿也不松垮。

虽然只是仿制的稻穗纹饰，但卧在他那线条优美的肩膀上，有着堪比正规军的说服力。

他打开门，迈步出来。

比例夸张的腿简直夺目到让人无法忽略，从胯到裤脚，极长的一条笔直熨烫裤缝线，随着他的动作，大腿布料时不时绷紧，那褶皱都跟经过精心设计过的一样。

正是乔装打扮被陶舒琼带进琴弦大厦实验室的减虞。

“到处都是激光射线，保安戴护目镜不正常吗？”

他瞥了眼红光，走廊上人不多，夜间巡逻每半小时一次，刚刚那一波三个人都没发现他。

有了护目镜的遮挡，减虞眉宇间的欧裔血统淡化了些许，尖翘的挺鼻搭配下撇的嘴角，给人感觉不太好惹，生人勿近。

陶舒琼叮嘱道：“反正你小心别晃到会议室就行，那些专家的防范性很高的，以前配方失窃过。”

减虞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她就觉得不靠谱，有这身材气质当保安？当谁是弱智呢。

但除此之外的确没有好办法，要带一个陌生男人进入公司，还是重要程度堪比心脏的11楼实验室，保安是最合适的，只有保安有理由大半夜在楼里随意走动。

“会议就要开始了。”陶舒琼关门，“我带你回电子仪器室，编号F19，那是公司算力最强的一台，我申请了十小时的使用权，哦对了，Ari中文一般，在实验室都独来独往，你跟他说话时注意一点。”

“他是哪国人？”

“战斗民族。”

两人低声交谈着，进入电梯，陶舒琼刷5层，减虞则刷14层，先上后下，密闭空间里，陶舒琼有些紧张。

减虞道：“不用紧张，照我教你的做，这场会议陶敢比你更没底。”

泰方生物的海外最大客户在处于大西洋边陲的葡国，订单金额近1亿，为了迁就他们的时差，所有会议都放在国内夜间召开。

这次会议更特殊，议题有三。

一，明年的订单要求，需要双方的首席研发专家参与；

二，技术讲座开展在即，届时客户也会谴派人员参加，为表示优待，要提前告知嘉宾的人选，如果客户有想请的，泰方生物花大价钱也得请；

三，陶素琴的行踪。

陶舒琼虽有着陶家二小姐的虚名，但毕竟只是实习生，总经办安排兼修葡语的她当副翻译，明摆着是陶敢出的点子，想让陶舒琼出丑。

“他别使坏就算良心发现了。”陶舒琼说，“我爸也在公司，本来不用参加会议，唉，他在管理层的话语权很小，要不是销售总监硬要他代表我妈出席……”

减虞道：“怎么，他不愿意参加吗？”

陶舒琼叹气：“他根本不懂技术，以前是经销商，虽然有了股份，但开这种会的压力真的很大，他的性子太软了。”

减虞笑了笑：“知父莫若女，我还以为你会无脑护着吴敏。”

叮咚，电梯到14层，减虞踏了出去。

陶舒琼按住电梯，扫去眉心片刻的阴霾愁云，说：“如果我也拎不清，你就不会找上我了，不是吗？”

“你更像陶素琴的女儿，不像你爸的。”

陶舒琼白他一眼：“能说服他跟陶敢争，就已经很让步了，你少看不起我爸，他有他的坚持。”

“一切顺利。”

减虞随手挥了挥，不等电梯门关上就准备走，陶舒琼见状，连忙叫住他。

“简先生！”

“嗯？”

减虞侧身，护目镜在回头的瞬间折射出冰白灯光，让他的侧脸如梦似幻。

设定葡国与国内时差1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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