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冲上楼的时候，刚好看到柏玉亭站在女厕门口。在他面前，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张群等人正在试图推开柏玉亭，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但柏玉亭身形高大，肌肉健硕，双臂微张，宛如一堵坚不可摧的盾牌。

张群等人嘴里骂骂咧咧，不堪入耳的脏话连珠串地往外蹦。

无意义的推搡消磨了张群等人的耐心，尤其是诊所的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人驻足看热闹，刺激了张群等人的神经。张群的朋友挥起拳头向柏玉亭脸上砸去。

程卿想也没想，冲上去一把抱住张群朋友的腰，把那人撞了出去。

一直对峙的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程卿的到来，那人更是猝不及防，被撞出去三四步后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操”，抓着程卿的肩膀就要把程卿抓起来。

柏玉亭神色一变，厉声喝止，提肩振臂，一手一个，抓住张群和张群表哥的肩膀把人推了出去。

程卿凭着冲劲把张群朋友撞出七八步，张群朋友已经反应过来站稳脚步。他的身高和程卿差不多，但是身材粗壮，满身横肉，稳住身形之后，程卿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那人激烈地又骂了一句脏话，脸上横肉紧绷，目露凶光，再次挥起拳头。向柏玉亭挥拳需要提拳向上，可对身高几乎相同的程卿不需要。

眼见这一拳就要实打实地落在程卿后背上。柏玉亭怒吼一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长腿一跨，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那人的拳头，五指用力，手背筋骨凸起，血管暴突，以手中的拳头为发力点，将那人的胳膊向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外侧拧去。

这一下，那人浑身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吃痛大喊一声，赤红双目被激起血色，对张群和张群表哥怒吼：“弄死他！”

张群和张群表哥对视一眼，从柏玉亭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柏玉亭拧着张群朋友的拳猛力向外一推，双臂准备捞住程卿的腰，在两侧双拳砸到自己和程卿身上的瞬间，抱住程卿向后疾退两步，躲过了这次合击。

那两人用了全身力气出拳，因被柏玉亭躲开无处卸力，反而踉跄两步，几乎站立不稳，四肢挥舞将将稳住身形。张群朋友已经凶悍地追了上来，把两人手臂一扶，三人站成一排，一起扑了上来。

柏玉亭双臂发力，抱起程卿转身把程卿塞到背后与女厕门的缝隙里，背上挨了张群朋友一拳，闷哼一声。

程卿悚然一惊，抬头去看。

柏玉亭一双眼睛落在程卿脸上，薄唇紧抿，下颌紧绷，一贯温和无害的脸上也显出被激怒的戾气，仿佛一头被打破了囚笼的雄狮，即将释放与生俱来的野性。

四目交接的短暂瞬间，柏玉亭的双臂已经被左右两侧的人抓住，整个人被向后扯去。

程卿立刻就挥拳要去打张群。

可程卿还没窜出去，柏玉亭已经借着被后拉的力道自己大步退后两步。柏玉亭腿长步子大，这两步抵得上旁人的三四步，这一退倒反把抓他的人向后拽得不稳，也把背后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张群朋友整个人推了出去。

瞬间攻守易行，柏玉亭双手反抓住左右两侧尚未站稳的人，趁着两人踉跄无法站稳，长臂一弯，将两人同时拽向身前，狠狠撞在了一起。

张群和张群表哥痛叫一声。柏玉亭却立刻松手，右肘击开扑上来的张群朋友，退了一步，迅速矮身下蹲，长腿横扫。这一下动作极快，一米多的长腿绷直抡圆，在空中发出呼啸的风声。

在安静又吵闹的走廊里，这一记风声像是某种可怕的预警，将还未分开的张群和张群表哥绊倒在地。

皮肉撞击瓷质地板，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

放倒了两个，柏玉亭已经站起身，面向在场唯一一个站着的对手。

张群朋友见柏玉亭并不好惹，同伴躺在地上哀嚎，竟然并不害怕，反而血性上头，双目充血泛红，大叫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柏玉亭起手横拳，再次抓住张群朋友的手腕，顺势错步上前，反手擒拿，膝盖抵在那人后心处，将那人的脸死死压在地上。

不过片刻，这三人都已吃了瘪。

眼见两个在地上翻滚，一个已经被柏玉亭死死压制，程卿回身一拍女厕门，大喊一声：“开门，跑！”

只听咔哒一声，被用拖把抵住的女厕门打开，王娟娟抓着女孩的手迅速从门中冲了出来，程卿护在两人身后，见女孩挺着大肚努力奔跑的模样，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奇力，一把抱起女孩，冲下了楼梯。

王娟娟护在一旁，三人冲下了楼，程卿把孕妇放在车门旁，伸手从花坛里取回了车钥匙，电动车门缓缓打开，女孩片刻都不耽误，自己扶着肚子上了车。

程卿急声催促：“娟娟姐上车！”自己从侧边车门绕到前排驾驶座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柏玉亭从诊所门口奔了出来，拉开副驾车门，张群朋友和表哥才从门口追了出来，同样直奔车子而来。

柏玉亭坐好，程卿锁了车。

那两人离车已经不足五米，王娟娟催促：“快走快走。”

“不能走！”柏玉亭还处在剧烈运动后呼吸节奏加剧的阶段，喘息着看向程卿，“张群可能受伤了，我们是正当防卫，等警察来和警察说清楚！”

张群的表哥和朋友已经在疯狂拉车门。柏玉亭和王娟娟隔着贴了防窥膜的车窗和两人对视，

七座车加四个人的份量沉稳如山，隔着不算太厚但铜墙铁壁的车门，那两人并没有办法进一步突入。

后排传来一声压抑的呻l吟。

王娟娟惊慌的声音响起：“你羊水破了！”

女孩颤抖的声音轻声道：“没事，我没事……”

王娟娟焦急道：“晓英，你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程卿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扭脸去看那叫晓英的女孩的脸。女孩五官生的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只是在山里缺少皮肤护理，又因为刚刚的狂奔而头发散乱，此刻看起来实在狼狈。

和程卿长得一点都不像，可仔细看，仿佛大眼睛也像，鼻尖的弧度也像，人中的长度也像。

程卿手脚冰凉，祈求地看向柏玉亭。

柏玉亭张了张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拿起程卿的手机：“开车，去医院。我报警先说明一下情况。”

程卿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稳住晃动的手。汽车发出轰鸣，擦着还在车旁堵人的两人，顺着乡镇的道路冲了出去。

紧张的寂静里，除了车子发动机的嗡鸣，只有剧烈的喘息声。

良久，响起一阵破碎的呜咽声。那声音初时微弱，后来渐渐大了起来，显得撕心裂肺，犹如泣血。

王娟娟默默抱住女孩，一句话也没说。

任何的安慰都是没有意义的，人类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受了伤的人，有好好哭一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