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学，人流从各大教学楼涌向东南西北四处的食堂。程卿谢绝了室友一起吃饭的邀约，跑到二食堂门口，果然看到柏玉亭正背着书包等在那里。

柏玉亭的书包也旧旧的，但是很干净，就像他整个人，看起来旧旧的蔫蔫的，但是很干净。

十一月的天不是特别冷，但是大多数学生都会在外面穿件外套了。柏玉亭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破洞毛衣，露出瘦得突出的锁骨，看着还有点吓人。

程卿随口道：“穿件外套吧。”

柏玉亭不自在地低着头，跟在程卿身后，像只被拴着脖子的小狗，小声道：“没有。”

程卿：“……”

两人找了两个座位把书包放下，去打饭。

柏玉亭只打了二两米饭，看看自然而然地走向菜品区的程卿，停住了脚步，轻声请示：“我要去盛汤了。”

程卿：“？？？”

柏玉亭拘谨地夹着双臂，端着只有一勺饭的餐盘，解释：“现在打汤，可以捞到下面的蛋。”

程卿：“……”

程卿一把抓住柏玉亭的手腕，硬生生把柏玉亭拖到了菜品区。

柏玉亭虽然高大，却完全不敢反抗，乖乖被程卿拉着走。

“端着。”程卿把自己的餐盘塞进柏玉亭另一只手里，让柏玉亭一个人端着两个餐盘，点了一堆荤菜。

程卿的餐盘堆得满满的，左右极不平衡。

回到座位上，柏玉亭把程卿的餐盘放到程卿面前，赶紧去打免费汤。

程卿坐着没动，柏玉亭就自觉地把程卿的汤一起打了。

程卿趁着柏玉亭离开，把自己餐盘里的各式菜品分成两份，柏玉亭个高骨架大，餐盘里那一份多一些，程卿那一份少一些。

柏玉亭回来，看到自己的餐盘，再看看大口吃饭的程卿，抿了抿唇，轻轻把汤碗放在桌上，怕放碗的声音吵到程卿似的。坐在了程卿对面，不敢拿筷子：“……我没有钱。”

程卿撇撇嘴：“我又没问你要钱，快吃，吃不完找人……”

柏玉亭这次打断了程卿的威胁：“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程卿：“？？？”

柏玉亭抬起头，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程卿，忐忑，小心：“你想让我做什么？”

程卿：“……”

想让你对我妹妹好点。

程卿：“想让你做个合格，不，完美的男人。”

柏玉亭：“……”

吃完了饭，程卿又拖着柏玉亭去买衣服。

柏玉亭开始很乖顺，进了店里只看着程卿走来走去，挂着的衣服看都不看一眼。直到程卿拿起两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柏玉亭才微微瞪大眼睛。等到程卿让他去试衣服，柏玉亭终于确认这衣服是要买给自己的，坚决不肯。

“不听话我就找人……”程卿又想威胁。

柏玉亭眼角下垂，双唇紧抿，十分倔强：“那你找人欺负我吧。”

程卿：“……你以为我不敢？”

柏玉亭看着程卿，拧紧双眉，双手握紧书包背带，像是要从那已经掉色到斑驳的帆布带上获取一些毫无根据的勇气，重复道：“我不要你的衣服。”

程卿冷笑一声：“那你要不要上学了？你信不信你不听话，我就每天堵你，让你进不了图书馆，去不了教室，上厕所都看着你！”

柏玉亭：“……”

柏玉亭一双黑色的狭长眼睛看着程卿，面色紧绷，像只终于被人欺负了却一如既往不敢反抗的野狗，小心又委屈地说：“程卿，我没惹你。”

程卿滚刀肉一般不要脸道：“我就招惹你了。”

柏玉亭：“……”

柏玉亭黑色的眼睛现出屈辱，深深地看了程卿一眼，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从里到外，两套可换洗的衣服，程卿付了三千多块。

柏玉亭穿着崭新暖和的羊绒衫和大衣，手里还提着两件羽绒服，面色紧绷，冷硬道：“算我借你的，我会记账，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你。”

程卿：“行，你单独给我记个账，四年之后，连本带利，一毛钱都不能少我。”

柏玉亭愣了一下，看着程卿的眼睛，神色和缓下来，确认：“四年？”

程卿一想到四年后妹妹就要回家了，嘴角比ak还难压，点头：“四年，你记住了，四年之后，你最好已经出息了。”

柏玉亭定定地看着程卿：“那这四年内，我要干什么？”

程卿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你只要做到，听话。听我的话。”

柏玉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像一条狗一样吗？”

程卿：“像我弟弟一样。”

柏玉亭：“？？？”

衣服之后，是手机、书包。

柏玉亭在新手机上给程卿单独建立了一个备忘录，用来记账。

程卿又给柏玉亭手机上转了一万。

柏玉亭：“？？？”

“逢年过节，一个月纪念日，百天纪念日，我生日，记得给我送礼物，”程卿培养柏玉亭对重要日子的敏感度，“用我的钱，但是礼物要你亲自送，不要让我提醒你。”

柏玉亭：“……”

柏玉亭微微皱着眉，认真道：“程卿，我大学期间，不准备谈恋爱。”

程卿谢天谢地，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记住你的话，敢谈恋爱，我让你毕不了业！”

柏玉亭：“？？？”

关于程卿的备忘录（一）

2023.11.20

欠程卿饭钱20，服装费3598，手机一台6999，书包398。

程卿暂存款10000。

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只有脸还行。

他喜欢男人？想玩我？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是斗不过这些小少爷，可是再穷再窝囊，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