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大爷不是什么善茬，年轻时想必都是刺头，眯着老花眼盯着欣玖，尽显老大爷的蛮不讲理，只不过欣玖不吃这套，在他们两个如钉子般自以为霸气的目光下迈开步子小跑离开。

两位老大爷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转过头看对方一眼嘴角一撇，又开始为偷看老婆婆跳广场舞的事件继续吵架，怒气腾腾，除了这件事就没其他事做似的。

夜市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商铺琳琅满目，小吃摊到处都是，欣玖顺着人群挤去，来到一个杂耍摊子边，看杂耍的人很多，挤挤攘攘地站成一个圈，虞美人告诉她，那个人就在这群人之中。

人群中央的表演变脸精彩让人啧啧称奇，那人一会变成红脸，转而又看变为白脸，都是大家熟知的戏剧人物，表演者肩膀上插着的旗随着他的动作带起一阵风，表演身法刚健利落，颇有大刀阔斧之态。

欣玖蹙眉，这人身形不似苍老，反而孔武有力，怎么看都不是那个枯朽的术士，她问跟在她身后的虞美人道：“你说的人不会就是中间变脸的那个？”

两只虞美人飘到空中，正要细细查看。那变脸的手中拿着一柄长枪，边舞边变脸，手腕一转长枪一转正对着虞美人的方向，二姐妹忽然大惊失色，躲回了两枚铜钱里。

欣玖看这人第一眼，就是觉得怪。

变脸变得怪，身法也怪，活像不是个人，外行人看来是身法孔武有力，在欣玖眼里看来却是笨重异常，只是当下这么多人，实在是不方便直接上前对峙。

忽然这人手中的长枪头无火自燃，花脸大叫一声要表演喷火，周围人看得津津乐道。

欣玖一脸镇定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拨到城管那里，跟对面说夜市有人不遵守消防安全，在夜市里大肆玩火。

城管车一来，围观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

这家伙的火是鬼火，不过城管不知道，走上前让他把火灭了：“禁止在夜市里玩火啊，收起你的火枪，灭了灭了，火星子怎么这么多，飘到别处把夜市烧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变脸的人停下表演，沉默片刻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城管见他不听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制服，欣玖只看到了城管明显的啤酒肚。

那家伙明显要发怒了，欣玖飞速提起一旁顺过来的灭火器快步上前，站在城管和变脸人的中间，将贴了符纸的灭火器手法熟练打开朝半空中的冒着鬼火的枪尖喷去。

火灭了，露出的是长枪泛着寒光的金属枪头。

枪头挥下，欣玖举起灭火器格挡，长枪将红色的桶身刺穿，干粉从里面朝着那张大花脸炸出。

对方的身形□□粉罩住，欣玖将灭火器丢下，拿出桃木剑，冲进去朝大花脸的方向刺出，发觉手中的剑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干粉散去之时，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欣玖收起桃木剑，心道让他给跑了。

城管则一脸呆滞地看着大变活人消失术。

欣玖微笑着上前，将手里的信封给他。城管下意识打开看了两眼，连带着四周看到信纸的人，都对今晚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瞬间消失，城管手里的信封消散后，在欣玖背后的手上重聚成形。

等到他缓过来，欣玖已走到十米开外。城管挠挠头走开，捡起灭火器，喃喃一句怎么回事？

找不到人，欣玖是来到一家夜摊前，买了份鱿鱼小丸子，跟夜市里的人打听消息：“老板，这里经常有人卖艺吗？”

老板熟练将丸子装进纸盒里，回答道：“没有啊。”

欣玖假装一脸遗憾：“我和我同学打了个赌，他说他要来夜市卖艺赚学费，想来打听一下夜市的情况。”

老板好奇：“打赌？赌什么。”

欣玖道：“我说夜市没有人卖艺，他说要是有我就得和他一起来这里表演武术。”

老板听到赌约笑了起来，倒也没有继续敷衍：“先前是有一个戏班子在这里表演杂技的，但是出了意外，那班子人马只剩一个人表演了。”

老板将鱿鱼小丸子递给欣玖，感慨：“那家伙命不好，也不知道找了什么活计维生。”

欣玖问：“什么意外？”老板道：“戏班子里领头的人得了病，没钱治，到后头还是死了，他们就散伙了，还有一个人半年前还在这里表演来着，之后就不见了。”

“谢谢老板了告知我了。”欣玖道。老板还记着她说的表演武术这件事，欣玖满口说会的会的，老板笑眯眯地继续烤由于小丸子。

欣玖吃了一口丸子，叫虞美人出来。

“你俩确定那家伙就是那个术士。”

虞美人点点头，齐声道：“我们绝对不会认错的。”突然，旁边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你，你怎么还养鬼呢？”

这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一身复古的汉服，很合身看起来像是玩cosplay，但是看起来很自然，出现在夜市里也不奇怪，姑娘睁圆了眼睛，指着欣玖面前的虞美人，显然她看得见鬼，脚下有影子是个人。

“我靠，我没看错吧，这两个是虞美人。”欣玖还没说话，姑娘倒是反应过来了，话锋突地一转，拿出手机，点开欣玖也熟悉的绿色软件，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抬头再看欣玖时眼里已经出现了敬佩，“你是完成虞美人任务的新成员欣玖！”

这是遇到非自然事件管理局的同事了，欣玖点点头试探地打个招呼道：“同事好？”

“诶。”小姑娘圆圆的眼睛全是笑意，两个是同龄人又是同行，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我今晚出来消食，没想到会撞上你。”这位长相可爱的姑娘叫厉纺霏，据她说自己是厉家玄术的传人。欣玖没听说过，不过玄术这种东西学的人少，旁门旁派的都有自己的办事的法子，姑娘问欣玖哪里人，欣玖说朔南山。

“没听说过，感觉是个难寻的地方。”厉纺霏道，“我家以前是干鬼怪生意，现在二老退休了，我就加入了这个成立不久的非自然事件管理局，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够刺激。”

没听说过也正常，欣玖问：“你晚上出来消食，你家住在夜市附近？”

厉纺霏自信一笑：“我家就在夜市里面，对这一带很熟悉，我刚才见你找人，或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欣玖便问她夜市里卖艺人的事情，厉纺霏回答她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半年前死掉了。

“你确定？”欣玖问她。

厉纺霏转过身，指着那边一个角落：“你看那里里，地上是不是还有黑色的印记。”

那处角落非常不起眼，正是因为不起眼，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地面上只罩着夜市的灯光，再往里面一点，连灯光都没有，只是黑漆漆一片。

厉纺霏蹙着眉头道：“当时他死在那里，身下全是用血画出的阵法，我如今接手的就是这件任务，你问我这个人，因为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欣玖点头，拿出那封信和手机。

厉纺霏也点开手机，进入页面，两方快速加了好友，她便给欣玖分享了她手头上的任务。欣玖将信封内容导入，小玄将最直接有效的任务信息显示，是那张身穿戏服手拿长□□向灭火器桶身的图片。

厉纺霏仔细辨认，虽然这人面上覆了油彩，根据骨相，她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诡异死去的戏子。

欣玖想起那双枯朽的手，面色冷峻道：“难怪他能活这么久，这个戏子或许这是他新夺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