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下，阴沉了一大天愣是没有落下一滴雨来，让人感觉非常沉闷，忍不住要深呼吸几下，空气像是变得稀薄了许多。
梁郁又来到丹若别苑外面，目光盯着入口方向，却毫无办法。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始终不得相见。昨儿晚上，府上新采买了一批家具，梁郁被临时叫过去帮忙卸货。
他又亲眼看到篱落与上官涤尘同乘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外面回来，二人并肩而行，不时交头接耳说上几句亲密的话语。梁郁及一众下人全部低首，待二人进了府门方才继续干活。
当时已经很晚了，他们二人去了哪里呢？梁郁在心里胡思乱想，搬家具的时候还走了神遭到了管家的谩骂。
梁郁此刻立在万年青后面，眼前又浮现出昨晚二人下车的一幕，上官涤尘先下了马车，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缓缓走下马车。动作是那样的自然、细腻，一气呵成的感觉。
看来已经不止一次了啊！梁郁在心里计算了时间，要不了几天她的试婚期限就要结束，很快就要返回长乐宫复命去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忽见张珠花哼着小曲儿，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过来，像是刚得了主子的赏赐似的，喜上眉梢。刚走没几步，只见丹若别苑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三旬左右的妇人，身后跟着两名小丫鬟。
梁郁尚未来得及细看，别苑的门又紧紧关上了，只依稀看到一片果树，枝头挂满了绿色的果实。那张珠花回头瞧见了妇人，赶忙堆笑道：“哎哟！这不是顾管事么？好些日子没瞧见了！”
那被唤作“顾管事”的走了过来，客气道：“是张管事啊！今儿可算巧了！我们姐妹有时间没说上话了。”
“那可不！既然当了管事，比旁人的月例银子拿得多，自然就要多干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二人脸对脸站着，开始闲谈起来。
只见张珠花拿手指了指别苑，八卦道：“顾管事，我瞧您从别苑里出来，想必是我们家的公子爷又派什么好差事给你了。”顾管事四下机警地看了看，低声道：“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家公子爷的一件喜事！我们当下人的不过是尽心操办罢啦。”
上官涤尘的喜事？
梁郁虽然离二人约摸好几丈的距离，不过他耳力惊人，二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张珠花显然来了兴趣，问道：“妹妹快说给我听听，让我也沾沾喜气！”顾管事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爷让菊韵姑娘和我将他在别苑里的寝室好好布置一番，一切陈设按照洞房的样子置办。”
梁郁听了内心一颤，立马想到了是什么事。张珠花疑惑道：“公子爷这是要跟谁洞房吗？不是听说长公主殿下要嫁过来嘛，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布置洞房有点太早了吧？”
顾管事笑道：“我的姐姐耶！眼下别苑里不是住着长公主的‘试婚丫鬟’吗？自然是她先和咱们的公子爷洞房花烛了。你不知道么？每个试婚丫鬟到最后都要和试婚对象圆房的，借机考察一下对方的男性能力。”
梁郁听了，心里火冒三丈，还是强压了下来。张珠花立马明白了，捻酸道：“这位‘试婚丫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居然能跟咱们家公子爷同床共枕。□□愉就是死了也值了！”顾管事被她逗笑了，道：“我瞧着那位姑娘生得倒有几分姿色，只是脸上没有喜色，不像是个有福相的。”
张珠花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咂嘴道：“不过是公子爷的玩物罢了！哪里计较得了那么许多，天一亮说不定就要退回长乐宫了。她不过是公子爷的一道小点心，长公主殿下才是正餐呢。到时候咱们家公子爷可就是名正言顺的驸马郎了！多荣耀啊！”
梁郁内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两个烂嚼舌根子的婆娘暴打一顿。
顾管事又道：“估计也快了！说不定秋天里那位天之娇女就要嫁入府中。到时候只怕又有得忙了。”
张珠花赶忙奉承道：“妹妹这是能者多劳。一般人想操这份心还没这个命呢。”顾管事听了自然无比受用，笑道：“姐姐就是会说话。每句话都说到妹妹心坎里去了！”
张珠花瞥了眼一旁，道：“不知这位试婚的小妮子床上功夫如何？别是个雏儿，到时候只怕不能让公子爷尽兴呢！”
顾管事赶忙捶了她一拳，掩口笑道：“姐姐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什么浑话张口就来。她虽是处子之身，不过临行前，嬷嬷应该有特别交代的。咱们家公子爷身份何等尊崇，对方说到底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而已，自然要主动迎合了！”
二人又没羞没臊地絮叨了几句，方才散去。梁郁复又望着丹若别苑，心道：“篱落，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么？还是被他强迫的？”
憋了一整日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淋在身上凉飕飕的，略带着几分凉意。梁郁此刻的心情正如这场迟来的闷雨，糟糕到了极点。淋了一阵子，梁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起身缓缓离去。
来到柴房里，刚巧见几名厨灶间的下人像是在故意等着自己。梁郁赶忙道：“几位大哥，不知找我何事？”
为首一人咋呼道：“奉张管事之命，特来给你小子几分颜色瞧瞧！”一行五六人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梁郁满地爪牙。若是平日里，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防止暴露身份，他又不敢反手。
“停！”为首那人发了话，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为首那人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威胁道：“狗东西！日后若是不听张管事的话，有你好果子吃的！”
一扬手，几人跟着他扬长而去。梁郁挣扎着爬起身来，擦去嘴角的血迹，连着吐了几口带血的唾沫，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的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