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在一座葱葱郁郁的大森林里。只见道路两旁古木参天、藤萝缠绕，四处弥漫着的空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篱落坐在马车厢里，掀开帘子四下观望，贪婪地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树城的空气甜丝丝的！我喜欢这儿！”

坐在旁边的上官涤尘打趣道：“还有甜丝丝的空气？那我倒要尝尝了！”也坐到她身旁将头伸到帘子外面。由于车窗不大，二人几乎肩挨着肩，头挨着头。篱落猛然醒悟过来，赶忙害羞地缩了回去。

上官涤尘也深呼吸了一口，回身道：“果然是甜丝丝的！往常来怎么没发现呢！八成是这里的百姓往空气里添了蜂蜜的缘故。”篱落笑道：“丹若，你还真是擅长奇思妙想。若是空气里撒了蜂蜜，那蜜蜂早就飞过来了。我们一路过来肯定被蜇得满头大包才对。”

说笑间，忽听赶车的唤道：“禀公子爷：到地方了！”上官涤尘掀开帘子下了，又扶着篱落也走下马车。只见面前是一座庄严气派的城堡模样的建筑，上面挂着一块木牌，写了“万宅”两个大字。

篱落四下望了望，好奇道：“这是何处？”上官涤尘道：“这是城主大人的官邸，我们进去吧。”刚到门旁，早有人迎了上来，拱手施礼：“上官大人，可把您盼到了！城主大人正在候着您呢！”身后的两名下人已将二人的包袱取了。

上官涤尘道：“我们走吧！”那人走在前面带路，入了城堡的待客厅里。只见修筑得宏伟大气，足足有两丈多高，全部是灰色的四方墙砖。正中间的位置凌空吊着一盏金色的琉璃吊灯，中间一盏发红光，四周全是黄色的光芒，流光溢彩，极为夺目。

二人落了坐，一名丫鬟上了香茶。篱落抿了一口，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位四旬左右的华服男子踏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一见面就道：“哎呀！上官老弟！你可真不够意思，去了好几封书信才肯拨冗光临。莫不是嫌弃我这里抵不上京都繁华热闹？”那人姓万，上归下藏，乃是树城城主。

上官涤尘赶忙拱手笑道：“岂敢岂敢！京都喧嚣之地哪里比得上城主大人这洞天福地。多日不见，城主大人越发丰神俊逸，简直就是个得道的活神仙嘛！”万归藏打个哈哈，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目光偶然间落到了篱落身上。

篱落躬身见礼：“小奴篱落，拜见城主大人！”上官涤尘赶忙介绍：“这位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在京都长大，从未出过远门。城主盛情相邀，我刚好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万归藏忙道：“篱落姑娘快快请起！既是上官老弟的朋友，便也是我万某的朋友，日后不必拘礼。”接着扫了眼博古架上的计时装置，冲二人道：“仙乐节大约两个时辰后开幕，我们先用晚膳，然后你们在客房里稍事休息，养足了精神今晚玩个痛快！”上官涤尘望着篱落，用一种征求的口吻道：“篱落，我们便客随主便，听万城主安排？”

篱落轻轻地点了点头，口中道了句“多有叨扰”。万归藏开心道：“篱落姑娘客气了！你们来了万某开心还来不及呢！走吧，我们去偏厅用膳！”人走在前面引路。方出门口，忽听一声喜滋滋的呼唤“上官哥哥”，只见一位将将金钗之年的少女快步闪了过来，一把握住上官涤尘的一只胳膊，亲昵地道：“上官哥哥，这么久了也不来树城看我，可是把小蛇忘记了？”那少女名叫“万银蛇”，是万归藏的独生女儿。

“放肆！越大越没规矩！”万归藏怒斥了一声。万银蛇浑不理会，依旧摇着上官涤尘的胳膊，娇滴滴地道：“上官哥哥，你是不是把小蛇忘记了？”上官涤尘苦笑道：“我哪敢呀！实在是因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你看我现在刚刚一闲下来不是马上就飞奔来看你了？”万银蛇听了登时心花怒放。万归藏冲篱落介绍道：“这是小女万银蛇，自小便被万某宠坏了头，篱落姑娘别见笑啊！”

篱落不经意地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了女孩儿身上。对方刚好也将目光迎了过来，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她。估计方才她的眼中只有上官涤尘，听到万归藏讲话才发现上官涤尘的身旁还有一人，而且是一位妙龄少女。

蛇乃恐怖之物，常人见到了都要远远躲避开。堂堂城主大人的千金小姐怎会将“蛇”字入了闺名呢？细看对方，脸上稚气犹在，尚未完全长开。生得倒是唇红齿白，只是眼角里含着一股妖媚之态，倒真是跟蛇的眼睛有几分相像了。

只听万归藏道：“闹够了吧？赶紧下去，为父要带他们二人去用膳，晚些时候还要参加仙乐节。”万银蛇微微翘起光洁的下巴，振振有词道：“女儿刚好也未用膳，正好陪着上官哥哥一道。”她明明是回答万归藏，眼睛却望着篱落，里面包含着一股子敌意。瞧她这副神情，是把自己当作她的情敌了么？

万归藏无奈，也只得作罢。四人来到偏厅里，膳食显然是早已备好的，很快便端了上来。为了节省时间，并未上酒。万银蛇紧挨着上官涤尘，趁吃完一块煎饼，问道：“上官哥哥，听说你马上就要大婚了，不知是也不是？”

上官涤尘望了篱落一眼，正不知如何回答。万归藏答道：“上官老弟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殿下，当驸马郎喽！到时为父带你一道前去贺喜！”万银蛇紧盯着上官涤尘，追问道：“上官哥哥，果真如此么？”上官涤尘道：“父母之命，我身为人子，自然要遵从的。”

不料那万银蛇将手中的筷子一摔，气鼓鼓道：“上官哥哥！我不许你娶那个什么长公主！”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万归藏怒道：“万银蛇！你也太胡闹了！”万银蛇依旧不肯罢休：“我就是不许上官哥哥娶那个刁蛮长公主！”

“放肆！来人！将小姐带下去！”只见两名丫鬟过来，作势要搀扶对方。万银蛇哪里肯依，只是紧紧攥住上官涤尘的胳膊不肯松手。万归藏怒目而视：“你若是再敢胡闹，我便将你锁在房里，今晚不许你出来！”

万银蛇被他的目光所摄，只得乖乖放了手。上官涤尘安慰道：“小蛇，你先下去。晚上我们一道去聆听仙乐。到时我吹箫给你听。”万银蛇又转怒为喜，俯了下身子退出了偏厅。万归藏无奈道：“哎——我这个女儿真是被宠坏了！”

用完膳后，万归藏唤了声“来人”，一名丫鬟走了进来。他吩咐道：“你带上官公子和篱落姑娘去西院的客房里休息。”那丫鬟应了声。上官涤尘、篱落与万归藏道了句“晚上见”，就跟着那丫鬟出了偏厅。

穿过花圃，那丫鬟走在前面引路。上官涤尘、篱落并肩而行，他轻声道：“你别介意。那个小丫头与我自小便认识，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城主大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确实是宠溺了一点。”他专门强调一句，是怕自己介意呢？还是怕让长公主殿下知道了会介意呢？篱落道：“这有什么的，这位小妹妹的性子倒是单纯直爽，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不过——”

“不过什么？”上官涤尘驻足望着她，像是对她接下来的话语特别重视一般。篱落接口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她的名字倒是很特别，怎么用了‘蛇’字呢？一般女孩儿的名字可从不会用这个字的。”

上官涤尘笑了笑道：“‘蛇’字命名，确实少见。因为城主夫人来自边疆，那边的人认为蛇是祥瑞之物，很多人起名加了‘蛇’字。只能说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吧。”闲聊的工夫，二人已经来到了客房边，上官涤尘嘱咐道：“你休息一下，就算睡不着养养神也好。别忘了我们待会儿还要埙萧合奏哟！”

篱落盈盈一笑算作回应，接着推门入了客房。只见自己的随身物品已被提前拿了进来。篱落坐到床上，除去外衫，握起粉拳捶打着自己的两只肩膀。连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浑身上下酸软无力，真要好好将养一下才行。

她脱去鞋子，掀开轻薄的褥子缓缓躺下身去，顿时闻到一股薰衣草的香气。眼前忽又浮现出万银蛇的那一抹充满敌意的眼神，像银环蛇的眼神一般，充满了阴寒。想来这位城主家的掌上明珠已经对上官涤尘情根深种了，口中不许旁人嫁给他，自然是盘算着等自己将来长大了要做他的妻子。

他的男子魅力还真是不简单，连这么小的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也是，将来一旦他与长公主殿下正式结为连理，不知潜力世界里多少女孩子要暗自伤心垂泪呢！倏忽之间，她想到了自己。

如果真到了那一日，自己也会伤心垂泪么？那万银蛇方才在偏厅里的放肆之语也是自己的心声么？

可是自己分明是长公主殿下的“试婚丫鬟”，自己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二人的婚姻呀。自己就是一根连接二人的红线，又怎么敢有那种放肆贪婪的想法呢？

虽然身子疲乏，由于脑海里一阵阵胡思乱想，却怎么也睡不着。篱落伸手在眼前拨了拨，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部拨开。她提醒自己必须要好好歇息一下，晚上还要跟他埙萧合奏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三个月的试婚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到时他成婚之后有了长公主殿下只怕就不会再理会自己了。

沉沉睡了一阵，忽听敲门声想了起来，是上官涤尘的声音：“篱落！我们该走了！”篱落应了声，快速起身收拾了一下，然后带上梨埙出了房门。二人在先前那名丫鬟的带领下，朝万宅大门口走去。

篱落边走边问道：“丹若，不知这仙乐节怎么个比法？”上官涤尘详细将比赛规则说了，随后轻松道：“反正重在参与嘛！树城又号称‘仙乐之城’，这里的乐师可是藏龙卧虎啊！宫里御用的乐师一多半都是这里选拔上去的。若想夺得‘乐魁’桂冠可是不容易啊！”篱落笑道：“我可没想争什么乐中魁首，能听到几首好曲子大饱耳福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自不消说！否则我也不会每年都专门跑来参加。”二人出了万宅，已经步入森林之中。篱落好奇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上官涤尘回道：“由于仙乐节已历上百年，是树城的传统节日。他们专门修筑了一个露天的仙乐台，每年都是定点在那里举办。你看！前面就是了！”

篱落定睛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一片空旷的圆形开阔地，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在那儿。周围堆满了火盆，照得亮堂堂的。半空中吊着一盏硕大无比的孔明灯笼，上书“仙乐节”三个字。那孔明灯笼被四根粗壮的绳索拴住了四角，投射下一个橘黄色的光圈在仙乐台顶端，让整座建筑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那丫鬟引着二人来到仙乐台的入口处，只见万归藏和万银蛇已经在那儿了。万银蛇赶忙迎上前来，挽着上官涤尘的胳膊，腻歪道：“上官哥哥快过来！与小蛇坐在一处。”上官涤尘回首道：“篱落，你也过来。”篱落也跟了过去。二人与万归藏点头示意后，只见一位执事官模样的人走到台子中央，以手压了压，扬声道：“下面让我们有请城主大人为本届仙乐节隆重启幕！”

万归藏在一片欢呼和鼓掌声中走到台子中央，扬声道：“诸位好！下面本官宣布：树城第七十八届仙乐节盛大启幕！”一名下人将一根细绳子交到了他手中。

万归藏轻轻一拉，只见半空中吊着的那盏孔明灯笼像是挣脱了束缚，冉冉升了起来。大约升高了两三丈，然后停了下来，发出的橘黄色的光芒开始交织变换，铺洒在整个仙乐台上。同一时间，一首多种乐器合奏的曲子响了起来，瞬间点燃了现场气氛。只听欢呼声、呐喊声、击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由于篱落跟上官涤尘紧挨坐着，可以听到万银蛇的惊呼声：“上官哥哥！你快看呀！那盏孔明灯笼的灯光好漂亮呢！”上官涤尘道：“今年的这盏灯笼确实出彩，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眼神却望着篱落，示意她抬头欣赏。

篱落点点头，见半空中那抹流动的光芒忽而移到了他的脸上。二人四目相对，就在喧嚣的人群里互相对视着对方，默默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万银蛇看到后，赶忙拉了上官涤尘一下，微嗔道：“上官哥哥，你在看哪里呀？那边又没有孔明灯笼！”上官涤尘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半空之中。篱落也收回了目光，开始用心聆听开场的合奏曲，只觉音调充沛，各种乐器搭配协调，如万马奔腾一般铿锵有力。虽然现场一片喧嚣之声，合奏曲却分明凌驾于喧嚣之上，每一个动人的音符都能清晰地钻入现场众人的耳中。

待开场的合奏曲结束后，方才那名执事官再次站到台子中央，手拿绢布摊开念道：“本届仙乐节的第一环节规则如下：参与挑战的乐师登台后要在半刻钟之内当场演奏一曲，然后由现场的五位乐判官评判，得三票以上晋级下一环节。未达到三票者直接淘汰。下面请众位乐师到左手边排队，依次出场！”

篱落刚起身，见万银蛇已经挽着上官涤尘的胳膊往左手边走去。上官涤尘回首道：“篱落，你就排在我后边吧。”篱落点了点头。三人来到台子左边，只见围了一排屏风，将众位乐师与众人隔了开去。

万银蛇排在上官涤尘前面，不时回头与他讲话。上官涤尘叮嘱道：“小蛇，别回头了！好好酝酿一下。前面也就七八位，你很快就要出场了。别头一轮就被淘汰了哟！”篱落听到对方顽皮道：“上官哥哥！你小瞧我！等会儿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嘴上这样说，却不在扭头说话，想是开始暗中准备了。

上官涤尘稍稍倾斜了身子，低声道：“记住！你的曲子一定要在半刻钟之内吹奏完毕。那些乐判官的面前放着精准的铜壶滴漏，他们在掐着时间点的。还有！一定要吹你最拿手的曲子！这些乐判官可都是宗师级人物，耳朵灵得很！”

篱落点了点头，忽又好奇道：“丹若，你不是说要与我埙萧合奏么？可是眼下都是独奏呀！”上官涤尘柔软一笑：“这只是第一轮呢！合奏排在后边。为了能让我们二人埙萧合奏，你可一定要先闯过第一关哟！”

“上官哥哥！小蛇要与你琴萧合奏！”站在二人前面的万银蛇突然冒出一句，而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二人。上官涤尘方才已经刻意压低了话音，不料她还是听到了。可见她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身后之人的动向。

上官涤尘一时有些窘迫，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万银蛇望着他，目光灼灼：“上官哥哥，你不肯与小蛇合奏么？”娇滴滴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哀怨，让人不忍拒绝。篱落不想让上官涤尘夹在中间为难，大方地道：“万姑娘，待会儿就让上官公子陪你合奏。我的乐艺粗陋，只怕第一关都难过。”

万银蛇听了自然欢喜：“多谢篱落姐姐。小蛇保证待会儿会与上官哥哥合奏一曲天籁之音来报答你。”篱落故作欢欣：“那我就等着洗耳恭听喽！”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能与他合奏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上官涤尘见篱落方才的一番举动，只字未言，只是冲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暗示让她放心的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呢？是暗示肯定会和自己埙萧合奏么？篱落胡思乱想的工夫，第一位挑战的乐师已经走上台前坐了下来。对方的乐器是琵琶，只见她定了定心神，随即十指开始弹拨起来，一首清亮的乐声开始四处飘扬开来，让人如置身鸟语花香的世界里，顿觉心旷神怡。一曲奏毕，获得四票，顺利晋级了下一环节。

接着一个一个乐师鱼贯登场。在一位男乐师吹奏完毕后，只听执事官大声宣布：“下面是第八位挑战的乐师。她的名字叫万银蛇，弹奏的乐器是七弦古琴。”万银蛇冲上官涤尘挥了挥手，随即走上了台前。

只见她先是冲五位乐判官和台下众人见了礼，随即坐在古琴前面，纤纤玉指勾动商羽，立时一首简洁明快的曲子响彻开来，每一个乐声都那样轻盈活泼，调皮地钻入在场众人的耳朵里。让众人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

篱落轻声道：“不料这位城主家的千金年纪轻轻，琴技却如此高超。听着让我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仿佛口中吃了新鲜的蜂蜜似的，甜在心头。”上官涤尘暗道：“琴声虽好，却未必能过此关。”篱落心中疑窦丛生，这样的琴声怎么可能不过关呢？

琴声已经进入了高潮部分，越来越湍急。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听“铮”的一声发出回响，估计是有根琴弦断了。现场上发出了一阵骚动，台前的五位乐判官像是交头接耳商议了一下，最后只给了一票。

万银蛇一见自己未过，气得一甩衣袖，捂着脸快速跑了下去。执事官立刻出来维持场面，宣布下一位乐师登场。上官涤尘手持玉箫冲篱落晃了晃，低声道：“此曲我是专门为你吹奏的。”篱落颇为期待地点点头。

上官涤尘直接站到台子中间，开始吹奏起来，立时一股呜呜咽咽的低缓调子如涓涓细流一般溢了出来，像是星辰与皓月之间深夜里的对白，又像是情人之间悄悄的喃喃低语。整个仙乐台静得出奇，仿佛连火焰也停止了跳动。

望着台子上一袭白袍的他，篱落情不自禁地胡乱猜测，他是在以声传情么？萧声虽然低沉，却包含着浓浓的情意，令人怦然心动。篱落不禁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吹奏的动情音符环绕着自己，包围着自己。

萧声即将步入高潮之时，却忽然戛然而止，给众人意犹未尽的不舍之感。现场发出了一阵阵惋惜声，很显然是都没听过瘾，不该这么快结束。那五位判官直接给了五票，上官涤尘顺利晋级。

当听到台上喊自己的名字，篱落深呼吸一口长气，手捧梨埙走到了台子上，端坐在一个小方几上。她吹出了一首流风回雪、飘逸出尘的曲子，获得了四票的高票数，征服了现场的乐判官和众人。

第一轮结束后，统共有十几位乐师晋级第二轮。执事官再次宣布规则：“本轮共有十六位乐师晋级，现在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二人一组。然后由乐判官口述一个主题，该组吹奏的曲子必须要迎合该主题。本轮主要考察乐师之间的配合和临场对主题的理解。下面请各位乐师自由组队，时间为一刻钟。”

篱落站着未动，只见好几名女乐师已经走向了上官涤尘，很显然是都想与他组队。上官涤尘礼貌地拒绝，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篱落身旁。篱落打趣道：“丹若，不想你在哪儿都那么受欢迎。将来若是与长公主殿下成了婚，只怕她的醋坛子要打翻了。”上官涤尘嘴角轻扬，道：“那篱落你呢？你就不吃醋么？”篱落支吾道：“我……”

闲聊的间隙，台上的第二轮竞技已经开始了。连着过了两拨儿，终于轮到了二人登场。其中的一位乐判官起身宣布：“你们二人听好了，我出的主题是：初遇。你们开始吧！”

初遇！多么浪漫唯美的主题啊！二人相互对坐，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洋溢着恬静的微笑，仿佛二人都已经想到了初遇时的画面——火热多情的日光、鲜红惹眼的石榴花、寂静无声的别苑……一切的一切仿佛在二人脑海里回放一般。

篱落与上官涤尘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轻轻点了点头，梨埙与玉箫同时吹奏，发出了动人的美妙乐章，如湖面轻柔的涟漪一般缓缓荡漾开来。森林里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都被这美妙的乐声吸引住了，凝神细听。

恍惚间，篱落觉得这儿不再是万人瞩目的乐台，而是只有他与自己默然端坐，静静地吹奏着一首关于爱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