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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妇人与她的抑郁症女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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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悄流逝,此时天空只剩下一轮圆月,因为贴近中秋佳节,所以格外得圆,将人世间内的纷纷扰扰照得分外透亮。

一栋烂尾楼内,502房间。

“妈,你会来啦,今天累吗,饭已经做好了。”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女儿笑脸的朱雪花心中慰贴,同时斑白的鬓角被牵动,笑着回应,“桃儿,妈不累,同事们也都很不错。今天刚发了工资,桃儿你看这是妈给你新买的裙子,穿穿看怎么样。”

“哇!”二十七岁的梁栗桃开心地接过,“谢谢妈妈,很好看。”说着就立即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她再次出现时,身上赫然是新买的那条百褶碎花裙,浅绿色打底,穿上后整个人看起来甚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样子,就是有些瘦,衣服像是搭在衣架子上,撑不太起来。

梁栗桃原地转了一圈,“妈!好看吗?”

朱雪花笑看着梁栗桃,微弯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慈爱,但细看却能发现藏在深处的悲伤与心疼,“好看。”

梁栗桃听闻清瘦的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像天上的太阳,温暖沁人心。

母子俩之间温馨四溢,却在这时被一道细小的声音插入,清脆有力且稚嫩,“喵~”

“啊!”梁栗桃似是想起什么,立即蹲下身轻轻抚摸走路踉踉跄跄的橘色小猫,“眠眠你是不是饿了?”

“喵~”小猫感受到头顶的温度,亲昵地蹭了蹭。

“眠眠乖,姐姐这就带你去吃饭。”说着双手捧住小猫走去厨房,同时嘴里也说着,“妈,饭好了,快过来吃饭,一会儿凉了。”

“好。”

朱雪花嘴里咀嚼着,还不忘将桌上的菜夹进梁栗桃的碗里。看着对面温馨地喂奶一幕,并没有催促什么,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吃饭,慈蔼地看着。

直到等朱雪花快吃饭,梁栗桃才放下喂好的小猫,开始吃饭。但只是浅吃了几口,就带眯着眼打呼的小猫离开了,“妈,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也赶紧休息别累着了。”

朱雪花瞧着几乎没有减少分量的那碗饭,眼眶开始泛红,但到底没有流下泪来。

朱雪花起身把碗刷完也回房了,但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来到一台电脑前,通过摄像头开始翻看今天家里发生的一切。

初始,没什么异常,但当视频进度条到五小时之后,里面的人不知怎么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窝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处。

直到清脆的猫叫声响起,那人才恢复到正常人该有的状态,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有了神采,只是过于浮于表面,哪怕隔着一层屏幕也能看出藏在其深处的空漏。

这种仿佛神游被鬼上身的状态在一天中时不时地发生,有时会无缘无故地流泪,有时会跪趴在地上半天不起来,但最终都被一声声的猫叫拉回神,将飘散的魂魄重新凝聚。

不知不自觉中,朱雪花眼角的细纹皱起,眼眶泛着红。

她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自从三年前已经看了无数遍类似的情景,但仍然一见此心就止不住地痛。

要不是那件事,她的女儿也当是高悬在天空中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啊!

可是……都被毁了啊!都被毁了啊!

她的女儿,她的桃儿——

激烈的情绪在她的血管中冲撞,刺激着脆弱不堪的心脏,她的鬓角开始出汗,嘴唇无意识地颤抖。

此时情绪上涌的朱雪花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到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炸在她的脑壳出,让她的意识,她知道这是她的低血糖犯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从上衣兜里拿出一颗糖,用简单的布包裹着,没有任何的结节,能让人轻易地取出里面的糖果。

朱雪花颤颤巍巍地低下头,伸长舌头努力去够离自己最近的那颗糖。

她知道,如果她失败或者轻言放弃,那她的女儿,她最心爱的女儿就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够到了。

朱雪花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糖果,那甜滋滋的味道沁入她的全身,让她渐渐恢复了力气。

等朱雪花重新站立起来时,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

该睡觉了,明天七点就要起来上班。

朱雪花没有犹豫,临睡前看了一眼摄像屏幕,梁栗桃平躺在床上,胸膛平缓起伏,似是闭眼安睡,在她的脑袋旁趴着一只橘黄色的小猫,两小只依偎在一起,一派岁月静好。

确定没有问题后朱雪花静静地闭上眼睛。

时间匆匆跑过,耀眼的阳光努力地赐福给世间的每一个人,但不绝对,因为阳光是照不到刻意规避它的人的。

朱雪花吃完饭就离开了,只留下昨晚四点才睡着的女儿和一只还需要喝奶吃食的幼猫。

日上三竿,梁栗桃是在一声声娇脆的猫叫声中醒来的。

室内一片昏暗,明亮的光线被黑厚的窗帘彻底挡在外面,所以梁栗桃一睁眼就看见一对铮亮的小灯笼,那对灯笼还不停地发出声音。

哦,猫饿了。

从睡梦中刚清醒的人是最脆弱的,梁栗桃闭了闭眼,压下心中莫名的悲暗,扫空脑内的思绪,当她再次睁眼时,里面已是满满的澄亮。

“眠眠饿啦?别着急,姐姐这就给你去做。”

梁栗桃说着打开旁边的开关,起身下床踩着拖鞋,轻柔地搂着饿坏了小猫,走向厨房。

不用再重新冲,餐桌上已经有做好的,梁栗桃直接将小猫放在桌上,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小猫吃奶。

嫩软可爱的小猫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碗里,一抬头,小小的猫脸都是白腻的奶水,让原本思维涣散的梁栗桃“噗嗤”笑出了声。

“你呀~”梁栗桃抽了几张抽纸一手拿过小猫给其擦了擦嘴。

“嗝~”吃饱喝足的小猫打了一个嗝,乖巧地趴在身边人的身心中,十足信任。

那声奶嗝简直萌化了梁栗桃的心,忍不住双手将小猫捧起,亲昵地蹭了蹭它的脑袋,小猫也回蹭着。

此时一人一猫之间构建了最牢固的桥梁。

梁栗桃原本只剩下黑与白的心脏此时增加了一小块别的色彩,是一种看起来就令人欢喜的颜色。

给小猫吃完饭,梁栗桃潦草地吃了几口凉菜就带着猫回了屋。

这个时间段的小猫最是嗜睡,梁栗桃将小猫放在枕头旁,弯月般的眼眸清晰地印着那一小团,里面盛满真切的喜爱。

她很喜欢小动物,但之前她总是觉得隔着层雾,不敢轻易靠近。而现在,梁栗桃看着乖巧软萌的小猫,她只觉得心中的一小块被什么东西牵绊住,让这颗饱满的心脏不会轻易塌陷,停止跳动。

而当梁栗桃再次醒来时,耳畔传来一阵阵的清亮的猫叫。

她知道,眠眠饿了。

但是她……好像又犯病了。

心脏很沉闷,像是有个巨石压在自己身上,身体也不自禁地开始发颤,额头、手心、脚心冒出虚汗,莫名的恐惧、害怕在侵蚀她的脑海,一点一点攻占她的全部意识。耳畔不断传来的猫叫与时有时无的耳鸣交叠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此时的梁栗桃只感觉自己被迫沉溺于深海,窒息与压迫是她此时唯一的感受。

但忽然,梁栗桃迷迷糊糊中感觉外界有什么东西穿透了浓雾,湿软温热的连续地捶打在自己的神经上,那力道似是羽毛,却若千斤重,将她沉在深海的意识拉回。

梁栗桃努力睁开眼,散落在四处的视线逐渐聚焦,直到凝聚于近在咫尺的橘黄色身影上。

“眠,眠。”梁栗桃艰难地开口,声音晦涩,几近失声的嗓音让小猫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继续动作,只是重复地发出奶音,“喵~喵~喵~”

“嗯。”梁栗桃艰难地牵起一抹笑,努力回应。

似是知道梁栗桃清醒了,小猫跳到她的胸口处趴着,安静地等待梁栗桃恢复以便给它准备食物。

因为它已经经历了好几遍这样的事情,知道催促没用,只知道每当它的这个“小”同伴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它一叫就会醒来,如果光叫不行就需要舔,然后待一会儿就给它准备美味的食物。

它其实觉得这个“小”同伴不太聪明,往常它喊饿的时候这个“小”同伴貌似听不懂它的话,有时拿出食物,有时又掏出好玩的东西。而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小”同伴每次醒来才会一定给它食物。

小小的脑壳子不知道为什么,但它记住了这个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梁栗桃感觉自己全身恢复了感知。她一手轻轻地捞起胸口的小猫,然后穿上鞋走向厨房给小猫准备吃食。

小猫全程乖巧地一动不动,只有尾巴尖轻轻地左右摇摆。

看着小猫娇憨可爱吃奶的“蠢”模样,梁栗桃只觉心口暖流涌动。

虽然厨房处于阴面,但厨房外的亮光却穿过玻璃铺洒满整个房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光束射向屋内的两只身影,一只在桌上吃,一只在桌旁看。

忽然,梁栗桃心口一动,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看着眼前岁月静止的美好画面,有一种冲动让她站起身,走回卧室。当她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咔嚓!

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等到小猫吃完饭,它这次没有再倒头就睡,而是冲着梁栗桃娇娇地喵喵叫。

梁栗桃手指轻点,再次拍下一张照片。随后收起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向小猫。

她知道这是眠眠想要玩耍的意思,但是一只猫独自玩没有意思,所以需要加上她这只“猫”。

梁栗桃坐在沙发上,手里按着一杆逗猫棒,一会儿落这边,在小猫即将铺上去的刹那,又搭落在那边,将小猫逗弄得不亦乐乎,小猫也蹦跶得不亦乐乎。

小猫玩儿得兴奋极了,身体总是往下压着,瞳孔睁得溜圆,迈着小短腿,看准目标,颠颠地扑过去,一点儿也不敏捷,但就是瞧着令人分外欢喜。

此时在超市中工作了一上午,再加上半下午的朱雪花终于能抽空掏出手机看看家里的情况。而当她定准场景的一刹那,好久没有湿润而导致干糙起皮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弯起,疲惫的眼眸中满是慈爱。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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