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意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她语气又柔又缓：“快点好，慢点好，都没关系。只要妤妤能好起来，我一直都会等妤妤回家的。”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了别，病房外，万里无云。

十天后。

一个明媚的清晨，时芊妤小口吃完早餐，和保姆道别后打开了房门。

“……姐姐？”

时芊妤刚打开门，就看见白汐意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她家门前。

时芊妤在五天前出院，而今天，是她去上学的日子。

虽然不会继续学习钢琴，但时芊妤依旧打算在音乐这条道路上深造，所以卫婉在不久前为她联系到了一所音乐附中学校，时芊妤目前的重心变成了在学校学习其他的音乐基础知识，和在家专门请大提琴教授教她拉大提琴。

可时芊妤不明白为什么白汐意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她记得自己已经和姐姐约定好等她放学回来一起吃晚饭的。

白汐意笑着打招呼：“妤妤，早上好。”

“早上好，姐姐背后是有什么东西吗？”

白汐意见状也没继续藏着，她讲双手放到身前，只见她左手上拿着一支纯白色的钢笔。

“今天是你第一天去上学的日子，虽然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上学，但是，”白汐意晃了晃手里的钢笔，“希望这支钢笔能陪你学习新的知识，认识新的朋友。”

时芊妤接过钢笔，郑重其事道：“我会好好学习的。”

时芊妤当初之所以像卫婉提出自己想去学校上学，其实并不是因为她自己真的想去学校，而是因为白汐意。

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白汐意经常会用憧憬无比的语气跟时芊妤说，她很羡慕那些能去上学的同龄人。

所以，白汐意看不了的世界，她时芊妤替她去看。

“但是，”时芊妤看着手里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耀眼的钢笔，“我只会有姐姐一个朋友。”

“这样不好，妤妤。你值得更多更好的朋友。”嘴上这么说，白汐意心里却隐秘的觉得很幸福。

时芊妤见状也只好顺着白汐意的话往下说：“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努力跟新同学们打好关系的。不过——”

“不过什么？”

时芊妤甜甜一笑：“我最最最喜欢的人，永远都只会是姐姐。”

白汐意愣住，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时芊妤就朝她摆摆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时芊妤坐电梯下了楼，来接她的车还没到，时芊妤就乖乖站在小区门口，她抬起攥着钢笔的右手，闭上眼，像是有谁在跟她共舞似的，沉醉无人地转了个圈。

时芊妤真的很高兴。

她终于可以学她想学的大提琴，她再也不会被父亲殴打，而她还可以替姐姐去体验学校的生活，最重要的是——

在白汐意知道了她最真实，最残破不堪的一面后，白汐意依旧温柔地爱护着她。

时芊妤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不明白什么是正常的社交，什么是正常的情感，但幸好，她碰到了白汐意。

一辆白色的汽车向她驶来，时芊妤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时芊妤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白汐意送给她的那只钢笔。

“时小姐，到了。”

半小时过去，车辆在学校门口停下，时芊妤刚下车就看见一位老师向她走来。

卫婉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学校的老师对时芊妤很是照顾，老师领着时芊妤进入教室，“同学们，今天我们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里的学生原本都在各做各的事，听到老师开口后才敷衍地抬起头，紧接着教室里响起了整齐统一的吸气声。

“……新同学好漂亮啊。”

不知是谁这么嘀咕了一句。

时芊妤礼貌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时芊妤，我会努力学习赶上大家的进度的。”

老师给时芊妤指了个前排的空位：“时同学，你就坐那吧。”

作为旁边，是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

“你好呀，我叫阮溪。”

新同桌很热情地跟时芊妤打了个招呼。

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阮溪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聊了起来。

“所以，明年高一的时候，你打算学什么乐器呢？”阮溪率先开口问道。

她们现在是初三，在学校里大家只学习乐理的基础知识，等到明年高一时，大家就会选择一门乐器，开始学习乐器演奏。

不过虽然现在大家在校园里没有学乐器，但基本上每个人早就已经学习了多年的钢琴，小提琴，长号等乐器了。

“大提琴。”

时芊妤的回答让阮溪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学小提琴这样的看上去跟你更搭的乐器呢。”

时芊妤只是笑笑，不说话。

阮溪见时芊妤一直在摩挲着手里的白色钢笔，又开启了新话题：“你手里的钢笔真好看，是在哪买的呀，我也想去买一支。”

时芊妤嘴角上扬：“不是买的，是姐姐送给我的。”

阮溪双手撑起脸蛋，一脸羡慕：“你姐姐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家的哥哥姐姐，他们总是很忙，都没空陪我玩。”

“不是的，”时芊妤解释道，“不是亲人，是我隔壁的邻居姐姐。”

阮溪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邻居……姐姐？”

时芊妤点点头，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炫耀似的在阮溪面前晃了晃：“姐姐送我的手机。”

不等阮溪回答，时芊妤又打开手机通讯录，排在第一位的就是“A姐姐”。

“我和姐姐都是彼此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位保存的联系人哦。”

“而且今天放学回家后，姐姐说为了纪念我第一天上学，她还要跟我一起吃晚饭庆祝呢。”

阮溪中途好几次欲言又止，她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漂亮文静的新同桌怎么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口闭口都是姐姐。

阮溪选择打直球：“那她是你女朋友吗？”

“诶？”

时芊妤呆住了。

姐姐，女朋友？

姐姐是她的女朋友吗？

见时芊妤不仅没有害羞，还一脸沉思，阮溪凑近对方，小声说道：“我们还小，是不可以早恋的，知道吗？”

时芊妤不自觉撇嘴：“可是姐姐……”

阮溪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无论你现在怎么想的，都不要说出来，至少也要等成年后我们性别二次分化了再说。况且比起谈恋爱，对你来说学习演奏大提琴才更重要吧。”

十几岁的阮溪，说出来的话却像个老成的大人。

“姐姐才不是女朋友。”时芊妤语气坚定。

阮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孺子可教也。

“姐姐，就是姐姐。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也是最喜欢我的姐姐。”

阮溪扶额苦笑，得，她说了也是白说。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就夕阳西下，到了放学的时候了。

阮溪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芊妤，这是视听练习课之前的笔记，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时芊妤接过：“谢谢。”

阮溪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时芊妤像是开了倍速似的飞快收拾好书包，小跑着离开了。

想起时芊妤早上和她说过晚上要和那位邻居姐姐一起吃饭的话，阮溪叹了口气。

后桌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小溪，愁眉苦脸的，是今天有哪里没听懂吗？”

阮溪摇摇头，嘴里嘟囔着：“她超爱的。”

因为提前和保姆打了招呼，时芊妤直接敲响了白汐意家的门。

“咚，咚，咚。”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白汐意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开门。

但时芊妤也不急，她就乖巧地站在白汐意家门口，等待对方开门。

嘎吱。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白汐意的声音：“妤妤，你自己推门进来吧。”

时芊妤应了声好，轻轻推开门，却听见了砰的一声。

只见客厅的灯突然全都被打开，白汐意一家三口每人手里都拿着礼花炮，整个客厅漫天飞舞着彩色亮片。

“妤妤，恭喜你成功上了第一天学！”

白汐意笑得灿烂，就好像去上学的那个人是她似的。

时芊妤这时倒是有些扭捏：“只是上个学，没什么特别的。”

柳倩和白絮仁对视一眼，“那你们先玩，我俩先去厨房了。”

白汐意放下礼花炮，将时芊妤身上的书包取下来放在沙发上：“怎么会呢。这对妤妤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呢。”

白汐意回头，却见时芊妤不知什么时候距离她不过一步的距离：“妤妤你……”

时芊妤伸手，轻轻拿掉了白汐意发丝上的礼炮亮片。

白汐意啊了一声：“我没注意到，没想到让亮片掉到头发上了。”

时芊妤把亮片悄悄装进了自己口袋。

两个女孩蹲在地上收拾着礼花炮带来的残局。

“姐姐。”

时芊妤捡着地上的亮片，突然开口道。

白汐意停止手里的动作，歪头看向她。

“姐姐，今天我在学校里认识了新同学。我的新同桌，是个挺活泼开朗的同学。”

白汐意笑了笑：“那很好呀。”

“我跟同桌说了一些有关姐姐的事，可是同桌却问我——”

白汐意不自觉屏住呼吸，听见对方语气疑惑道：“她问我，姐姐是不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