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熹和光头体育生闹过之后再没人在食堂对着赵知霖冒昧唐突的要过联系方式，赵知霖感觉清净不少，可是班里的议论她的人越来越多。周熹亲陈雨瑶手腕的事越传越疯，不知道谁先把火苗引到赵知霖身上。
初高中生普遍早熟，同性恋在高一并不算是私密话题，有时xx班有对同性恋远比xx班有个颜霸更吸引人。
此时处于话题中心的三个人，一个惹不起，一个离校打比赛，就剩下赵知霖能当软柿子捏。
食堂里，班里第三个人“恰巧”路过她身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道：“赵知霖，你怎么不和周熹一起吃饭呀？”
季玫姿听到后吃饭的动作没停下，抬眼瞄向赵知霖，又迅速低头。
“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吃饭？”赵知霖不明白，但说起周熹，赵知霖看向她常坐的位置，意识到已经几天没在食堂见过她了。
那人不回答，反而神秘又暧昧的笑着走了。
季玫姿停下筷子，快速咀嚼完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冷不丁地说：“他们觉得你和周熹在一起过，现在周熹把你踹了和陈雨瑶在一起了。”
她掏出纸巾擦了擦嘴：“今天中午洗澡时听晓雯说的，我也刚知道。”
“是真的吗？”
“不是，压根没有这回事，”赵知霖捏紧筷子，略显心虚的继续说，“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恋。”
“你怎么还关注这些？我以为你就会抱着书啃。”
季玫姿眼睛亮亮的：“只会抱着书啃那不成机器了吗，虽然背文科很难，理科又学不明白，偶尔也想放松。但我一想到我爸妈每天在外面辛苦工作，我就感到自己这个想法特别对不起他们……”
赵知霖不可置否，点点头继续吃饭。
季玫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还挺好奇周熹是不是同性恋的，你看她行事那么随意，家境好，而且还聪明，有些知识听一遍就会了。就算是的话对她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你会怎么做？”赵知霖假装不经意问道。
“咦~我要是的话，我妈会疯的，我家里人得掐死我吧？！”
赵知霖听到这话惊异地抬头看向她。
季玫姿讪讪一笑，想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激：“不过，我如果真的是。我就先瞒着所有人，然后努力挣钱找工作，等到我经济独立，被人发现也无所谓了。”
“那你还挺有先见之明。”
“你会怎么做？”
“跟你一样，不过我大概率瞒不住。”
晨间清凉的风吹过杨树枝叶簌簌地响，再过不久就是雨季，现在已经能闻到泥土潮湿的气味。两人一同回教学楼，季玫姿响起昨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没解完，捂着刚吃完饭的肚子急匆匆地小跑在前面，赵知霖心不在焉的在后面追。
周熹喜欢女生？还是有人知道我喜欢过女生？
不对……
赵知霖向周围环视一圈，一切随她的视线晃动起伏，陌生的城市，全封闭的学校，还不熟悉的人脸……
只有周熹可能有知道她的过去，开学时看到这张熟悉的人脸，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错愕和逃避。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忘记，时间会抚平记忆的棱角，迟早有一天会尘封成不足为道的过去，可这颗定时炸弹却早已经埋下，在赵知霖自以为安稳时响起滴滴答答的警报声。
季玫姿记挂赶紧回教室背书，迈大步登上台阶，没注意赵知霖的走神。
回到教室就能看到讲台边的周熹，她正懒散地贴在课桌边，一只手托住腮，另一只手将风油精转两圈向半空中抛去，空气中发散着浓烈的薄荷脑味。
她额角的发丝还是湿的，看上去刚洗了脸，看到两人进来，兴致不高的打了个招呼，眉眼间挡不住的疲惫。
季玫姿又恢复了那副怯生生地模样，抿着嘴唇冲周熹点了点头就着急的回去。
赵知霖想起她几天没吃早饭，于是停下来问她：“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太好？”
“你最近是不是挺闲的？”风油精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落在周熹手里，又被她抛回去。
吃完饭陆续进来的学生一看到周熹赵知霖凑在一起，互相推搡着走过讲台，几个人眼睛亮的像要冒出精光。
“我觉得按照颜值和体型来看，还是学委和体委更配，最萌身高差懂不懂？”一个女生刚走过周熹，就迫不及待的小声对身边的人说。
另一人紧接着附和：“周熹和陈雨瑶明显撞号……”
“啊？”赵知霖几乎满脸问号，实在看不明白周熹的脑回路。
“不仅作业给我抄，风油精给我用，现在还关心我吃不吃饭，”周熹奇怪的扫过她们，继续对赵知霖说。
“可是你帮了我很多次……”
"我还很多次说讨厌你呢，我跟你说之前网名的事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她今天脾气相当不好，满嘴带刺的打断赵知霖。
赵知霖确认周熹就是精神不好，大早上就开始胡言乱语：“什么网名？”
周熹终于把那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甩飞的风油精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对她说：“别装，我跟你说，迟早翻车。”
然后伸出长腿追上前面几人，展开小臂插在她们中间，哥俩好似的搂上几人的脖颈：“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嘿嘿，你都听见啦，”女生腼腆一笑，期待地问道，“熹熹，你和学委什么关系啊？”
赵知霖本来想要追问网名的事，听到这句话尴尬的扶额，不想上前一步。
周熹稀奇的回头看向赵知霖，心里隐隐觉得不详，继续追问：“什么什么关系？”
“女同……不是吗？”
“啊？当然不是！”周熹心里一股野火烧起，想要给无脑造谣的人一巴掌，“我是直女行不行!”
这句话莫名的熟悉，果然风水轮流转，怎么整蛊别人就会怎么报应到自己身上。
当然周熹的感情经历相当贫瘠，人与人之间那点真挚美好的感情一大半是从电影里看到的，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还真的在心里质疑自己，我应该是个直女？
这时门口值日生快步跑进来喊到:“快坐好，卷毛主任来了。”
班里同学作乌央鸟兽散，刚才嬉笑的人们装模作样的低头背书，周熹怨气无处发作，只能愤然的瞪着赵知霖。
赵知霖倒是坦然，面上没有丁点表情，黑黝黝的眼珠却显得狡黠，好像在嘲笑她小题大做。
看着周熹茫然的样子，赵知霖登时松了一口气，乌龙而已。
直到大课间跑操，周熹看着这帮人依旧有点缓不过神，就连刚打铃赵知霖从她身边路过，自己都要强硬的后退一步，隔出五个人的距离，生怕在被别人怀疑女同。
站起来时周熹眼睛黑了一瞬，她之前就发现了，不吃早饭可以精神一会，药效不会太激烈，但就是容易低血糖。
面前嬉笑打闹的人群影影绰绰变得恍惚，嘈杂的声音停滞了几秒后接上，她晃晃脑袋，直到眼睛清明后走下楼梯。
学校里的网球生都去参加比赛了，体委就剩下周熹一个人，有个男生代替郑学成举班牌，摇摇晃晃的扛着班牌在跑道上招摇。
周熹套上号码衣，开跑前带头喊头号：“不负父母的期待……”
这几天情况比较特殊，周熹站在跑道内圈时外圈没人控制，松松散散的多出小两排的空余。等周熹绕到外圈吹哨喊口号，内圈又出问题。
所以周熹只能来回折腾，四圈的距离像是跑了半马。
老于从操场草坪上走过来，笑呵呵的拍了拍举牌男生和周熹的肩膀：“今天你们配合不错，再接再厉。”
周熹调整呼吸好微微一笑，刚想要说“要不然你给我量化加个一百分”，身体猛然感到脱离，倏忽间天旋地转，周围霍地响起尖叫声，阳光散射的光环变成一道道彩虹。周熹的脑子开始声画分离，嘈杂的声音配上满是星星彩虹的画面，还挺有美感。
可惜她没感受多久就躺倒在叶晨赵知霖等一众女生聚起的人堆里了。
医务室白色的窗帘被对流风吹到窗外，印出防盗窗网状的合金形状，窗帘的流苏来回摩擦过周熹的小臂。
“有点痒，”她无意识地想。
“还不打起床铃吗?”她半睁开眼，感受到视线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小甘英语速记，于是又想，“午休好像不让起床。”
赵知霖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周熹刚睁开眼就撇头看向她：“醒了我就回教室了。”
她没穿那宽大的校服外套，白色的短袖包裹住白润瘦俏的身姿，显得格外轻盈，真有几分像玉兰花。
周熹思绪还没捋顺，呆愣地说：“什么？”
赵知霖收起单词本，站起身靠近她：“你低血糖晕倒了，老于让我看好你，你醒了我就赶紧回去。”
周熹躺在床上凝视面前放大的一张脸，赵知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扑朔：“我跟你一块回去，等我一下。”
闻声赵知霖走到医务室门口，“不再休息一会吗?”
“不用，我好着呢。”
赵知霖没再说话，一只手在兜里掏出一个四方形包着锡纸的硬块递给她。
周熹以为是糖块，有点期待的拿过来。
“这回又是什么糖？”说着，就将硬块吃进嘴里。
“小口吃，”赵知霖慢一拍的提醒她，没想到她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这不是糖……”
“我去，好硬。”
“迷你压缩饼干？”周熹挑挑眉疑惑地打开揉皱的包装纸，“不是，你给我吃这玩意干嘛？”
她理所当然地说：“效果一样，这个还顶饱。”
“好点了吗？”
“没那么快见效吧，有点噎，”周熹艰难地嚼碎，压缩饼干在嘴里咯咯作响。
“国庆放假之前我帮你买早饭，算是我还你之前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