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老师，看样子你不仅是非不分、一意孤行，而且还徇私枉法，挑战国家法律。真是枉费管桐和王琴同学对你的信任，你让他们如何面对无辜死去的卫懿兰？”

苗相思抑扬顿挫的总结掷地有声，砸向之前不分青红皂白谩骂她的人。

以管桐和王琴为首的团体，他们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坐立不安，不过全都聪明地保持沉默。

王茹彻底慌了神，她无意识小步退后，被苗相思从后面挡住。

王茹穿着高跟鞋，比苗相思略高几公分。苗相思的嘴刚好在她耳朵下方，“你可以冲卫革发泄你的怨恨，但你不该软弱地选择卫懿兰。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谈话的地点是卫懿兰亲口告诉我的；就在昨天，她说她好疼，需要别人陪陪她。”

“疯子！你乱说！”王茹猛地转身，猝不及防咆哮道：“卫懿兰早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别想吓我！”

那晚她跟在卫懿兰身后，看着她一个人翻进墓园，边走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到下半夜，卫懿兰掏出绳子，慢悠悠晃进小树林。

她原本想阻止，已经迈出一步，但想起妈妈悲惨的人生和卫革事不关己的态度，便逼着自己硬下心，摸黑回了家。

回家后她高烧不退，脑海中总是浮起卫懿兰孤独的背影。第二天卫革冲进办公室打了她一顿，看着卫革癫狂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很痛快，连对卫懿兰的愧疚都少了很多。

一起下地狱吧，她想。

在陆安国示意下，警员强行带走了王茹。

顾领导很忙，先是安抚林东，后又和陆安国寒暄——校长去外省出差了，他得支棱起来；不然等校长回来，他挨得批更重。

“其他同事已经在办公室调取资料，请校方积极配合。我们先走了。”

“等下，陆警官。”苗相思喊住他，“我还要举报。”

顾领导抱住头，“我的老天爷，你又要口出什么狂言！”

连林东都忍俊不禁摇了下头，他上学那会儿怎么没这样的热闹可看？

经过这两次打交道，陆安国了解她的举报一定不简单，于是他问：“你说，我们笔录着。”

苗相思指向教室后排，“我举报管桐涉嫌买凶杀/人。”

“哇！”教室统一发出默契的惊呼。

所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窃窃私语。

“你放屁！”管桐激动地跳起来，“警官，你……你别听喻枝胡说，她……她喜欢出风头，故意陷害我！”

林宇也说：“警官，管桐就是普通学生，一个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管桐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替他辩解。

陆安国没说话，眼神询问苗相思：证据呢？

苗相思见状从裤包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插进多媒体的USB插口。

“没错。”她接上林宇的话，“知道这件事的不止管桐一个人，还有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我建议警官都查查。”

扬声器里传出管桐赖皮的声音——我建议你先回宿舍打听情况，毕竟宿舍大晚上冲进陌生男人还是挺危险的。

苗相思——你们做的？

管桐——嘿嘿嘿……你最好收敛点，不然下次进去的就是醉汉了。

苗相思点了暂停。

她带录音笔是为了录下今天故事的全程给卫懿兰，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管桐那群人面如土色，穿白裙的女生愤怒地挥了管桐一巴掌，声音比录音还响亮，“你嘚瑟什么？有没有脑子！”

管桐捂着脸，破罐子破摔回答：“谁家大学生随身携带录音笔啊？TM个神经病。”

陆平意脸色同样难看，因为做好事，喻枝已经和死神擦肩好几次；这样下去，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他得想出plan B。

茴青柠按住愤愤的叶怀，对陆安国说：“警官，我也要举报。”

顾领导直接做出个原地蹲起，“老天爷，我要辞职！”

茴青柠面不改色说：“大约距离现在的20分钟前，管桐用自己的警察亲戚为证，肆意透露席梦案件的出警细节，借此污蔑喻枝和□□有交易。教室里有摄像机，您可以查验。”

陆安国点点头，走到讲台上用话筒宣告：“关于席梦案件的细节我们无法透露，但请相信警察公正的判断，喻枝同学是此次案件的最大功臣。”

管桐眼前一黑，完了，他爸一定会打死他。

“叫救护车，管桐晕过去了……”

陆安国自己也很惊叹，为了一个案子出警，结果满满收获三个案子，这下奖金不愁了。

他想了想，把苗相思的微信名兴高采烈备注成“买房赞助人”。

警察和学校领导风风火火退出了这场戏。

林东临走前给了苗相思一张名片，对她说：“后会有期。”

叶怀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英雄！这次真成大英雄了！我宣布！你就是515宿舍的唯一门面！”

“我蹭蹭，下个星期经济学闭卷小考，沾沾正道的光。”孟方圆也跑过来。

越说越兴奋，苗相思只好严肃拒绝她们打算把自己抛起来庆祝的动作。

茴青柠清冷的脸庞也带着笑意，“就这么放过王琴了？”

“她那件事严格意义上构不成犯罪，和警察说了，最多就是批评教育。”苗相思不怀好意地摇头，“倒不如让她每天活在担惊受怕里，时刻提防我什么时候会报复她。”

刚才王琴离开的时候，她故意朝她冷笑，吓得王琴直接撒腿就跑。至少一个月，她将很不好过。

孟方圆打了个冷战，和叶怀对视一眼——还好咱们没害过喻枝。

“喻枝，可以拍张合照吗？”

“大佬，签个名呗？顺便加个微信可以吗？”

“喻枝，我奶奶家的小狗走丢了，你能帮忙找下吗？”

“喻枝，西门门口的水果店缺斤少两，你能让警察管管吗？”

……

交谈间，涌来七八个女生把苗相思围住，她们叽叽喳喳说着奇怪的要求。

苗相思一一加了微信号，“有消息通知你们。”

和茴青柠她们告别后，苗相思和陆平意坐上出租车。

“师傅，去圆通路的君悦酒店。”

陆平意靠在后座，“我以为你会直接跑路。”

他在说刚才的事。

“做好事嘛，能做一件是一件。”苗相思笑盈盈的，回家的希望又前进一步。

“忙完最后一件事，我要睡上整整一天。”陆平意闭目养神，声音掩饰不住地疲惫。

今早看到陆樾发来的日记内容，他俩就重新找到卫懿兰，苦口婆心劝到嗓子发干，才问出她和王茹的见面地点；得亏陆安国，两人顺利拿到监控。

也因得陆安国，加急调出了王茹的移民申请资料。

一晚没睡，又奔波一整天，苗相思有些不好意思，“等事情结束，我请你和你舅舅吃饭？”

陆平意很痛快，“好，我要吃日料自助。”

“没问题。”

陆平意打开微信聊天框打了几个字，然后拿给苗相思看：

【等会陈丽可能会失控伤人，你躲在我后面，尽量不要用乾坤袋。】

苗相思无声比出口型：神兽？腓腓？

陆平意点头，这段时间他试了很多方法，但腓腓都不出现；或许当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它才会现身。

他摸着冰冷的项链，姑且赌一把。

再次见到卫懿兰，她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楼道中；看见他们，一改低落的面容，欢快地举高双手打招呼，“喻姐姐，陆哥哥。”

苗相思把奶茶递给她，“茉莉绿茶口味，加了两份啵啵。”

“谢谢姐姐。”

“陈丽呢？”她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吗？

“丽丽说她想一个人去以前的地方走走，今天早上你们离开后她就出发了。”

苗相思多个心眼问了句：“她心情怎么样？”

“感觉有心事的样子。”卫懿兰含着一大口啵啵，含糊不清地回答。

苗相思和陆平意对视一眼，陈丽是不是猜到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了？

等卫懿兰看了一部动画，喝完奶茶，苗相思才把录音笔拿出来，“准备好了吗？”

卫懿兰努力收回时不时溢出口腔的舌头，凝重点头，“嗯。”

她仔细听着，遇到有杂音的地方，就倒退再听一次，足足听了两个半小时。

录音结束，卫懿兰早已泪流满面，她直直盯着录音笔，颤抖地问：“所以我妈妈没有那么坏？是不是？”

苗相思把准备好的毛巾放到她手里，“是的。”

“太好了……谢谢你们。”卫懿兰破涕为笑，用毛巾胡乱擦着脸。

通过录音，卫懿兰也能想象出当时焦灼的场面；要是她自己，早就退缩了，可是喻姐姐好勇敢，一个人对抗，还有喻姐姐的好朋友们也都在保护她。

下辈子，她希望自己也能变勇敢，也要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

“嘶……”苗相思惊呼，“小兰，你慢点擦，对自己的脸温柔点。”

卫懿兰不解地移开毛巾，毛巾上都是猩红的肉块和黑色的液体；她连忙低下头，把毛巾往身后藏。

“小兰，还有件事要问你。”

“姐姐，你说。”

“你当初……走进树林的时候，是不是为了保护你妈妈？”

卫懿兰思绪回到了绝望的那天，“刚开始我也讨厌妈妈，想报复她，让她后悔。但是当我坐在爸爸的墓碑前，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妈妈辛苦打拼的身影，我不忍心，也一定不能让妈妈一辈子的努力白费。”

苗相思叹气，卫革和卫懿兰都低估了对方对自己的爱，她们都在用自认为最好的方式对彼此；可谁也不张嘴，最终忽略了对方真正在意的东西。

“姐姐，我很懦弱，遇到事情永远想得都是后退；我死后经常在想，要是当初我能和妈妈多些沟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步。”卫懿兰说：“我原本打算永远游荡，再也不要重新做别人的女儿，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投胎，我想活出另一种人生。”

苗相思由衷笑起来，“好，让陆哥哥帮你。”

陆平意变戏法似的从卫懿兰脑后掏出一张符纸，“小兰身上长草喽，让我摘下一些做符纸。”

卫懿兰被逗得“咯咯”直笑，“哥哥，我们等丽丽回来，问问她要不要一起投胎，可以吗？”

话音刚落，房间温度骤降，陈丽阴森的声音由四面八方传来：“我不愿意，你也别想投胎。”

几道黑雾闪过，把门窗封得严丝合缝。

下一秒，苗相思被冰冷的手掐住脖颈，撞向墙壁，“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