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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杀青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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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戚戚和卢燃被叫到棚子下。

全程,余戚戚都没敢往牧沉脸上瞅,却总感觉有个目光火辣辣在自己的脸上,比这天上的日头更甚。

“谢谢导演老师赏的西瓜!”卢燃半蹲下来,把西瓜娜在了他和余戚戚中间。

西瓜上面插着个塑料勺,他伸手就要去拿,一声清如泉水的声线穿插进来。

“这里有新的勺子。”牧沉从桌下一个包里掏出来一只还未拆的塑料勺。

卢燃接过,以为西瓜上叉的勺子有人用过,便道:“导演您不早说,差点就拿着吃了。”

他舀了一口,感叹道:“好久没吃这么甜的东西了,简直是人间美味!这段日子为了肌肉我都在吃草和蛋白质,要是缺少了美食,这日子简直就是没了盼头啊。”

卢燃夸张说着,陈毫嗤笑一声,“吃草还是有点效果的吧?不然哪来的八块腹肌?”

余戚戚这时眼巴巴看向牧沉,期待他也给自己一个勺子。

牧沉却淡淡瞥她,“勺子没了。上面插的是新的,怎么,嫌弃?”

余戚戚一惊,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以为这是哪个老师留在这儿的。”

“嗯…没人用过。”牧沉慢条斯理咀嚼着词眼,桃花眼盯着余戚戚被晒的有点红扑扑的脸蛋儿,黑如墨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愉悦。

旁边的陈毫在旁边忍不住呛声咳嗽起来。

他疑惑瞟了眼矮桌下的包,漏出来几个五颜六色一角。

分明塑料勺子还多着!

被埋在鼓里的余戚戚已经吃了好几勺西瓜,神思漂游到遥远的地方。

她记得每次暑假,爷爷都会给她切一半儿西瓜,她拿着勺舀着吃,还喜欢往自己挖的坑里头吐西瓜籽。

可惜还没享受够这种沁凉甜蜜的感觉,工作人员就已经来报告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于是他们有点恋恋不舍盯着西瓜往镜头前面走。

“你们两个怎么跟要饭的乞丐一样?等结束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一人给你们批发几个,回去的时候都带着。”陈毫把一根烟夹在耳朵上,眯着眼笑,大放厥词。

“算了算了,我可背不动!”卢燃立刻摆手拒绝。

余戚戚抿唇笑着,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她也…带不动。

-

方才轻松的氛围消失不见,很快,余戚戚和卢燃两个人迅速进入角色,神色各自冷下来。

这段戏是花无情和玉阳公主和离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花无情不愿与公主离婚,便将公主囚禁在房里,但公主一直以来都在算计花无情,在这之前,公主便已经向皇帝上谏,给花无情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花无情百口莫辩,他为人清高孤傲,不与朝中派别抱团,污名落在头上,也只有落得“满朝文官,均缄默不语”的下场。

于是,他着初来京城时的一身青衫,拿一纸文书,牵一匹不能行千里的老马,身上背着装粮食的褡裢,踏上了遥远的西北放逐之路。

仕途不顺,情场失意,红颜知己远离自己而去,归来半生,他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没留下,唯有一把长剑能让他从中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只可惜,当年与人决斗时,手腕不小心受了伤,他再也没法舞一套流利的剑术,回到“天下第一剑客”的巅峰,他愧于这个称号。

走在漫长又崎岖的山路上,他的心渐如死灰。

而甘蓝因刺杀花无情失败,怕楼主追根溯源,携公主不知所踪。

于是任务到了鸢萝头上,但将近一月有余,花无情未伤丝毫,楼主便亲自劫了花无情的道。

声称要和花无情再比试一场,不仅是为了当年断一臂之仇,更是为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

可花无情无心向战,一心求死,惹怒了楼主。

这时,一直在身后护送花无情的鸢萝与楼主交战,最终战竭,同归于尽。

花无情后悔不已,却为时已晚。

“没想到有一天,天下第一剑客也会沦落至此。”暮春楼楼主钟霆飘飘然落在花无情面前。

足尖一点,稳稳踩在枯枝败叶上,却落脚无风。

他人到中年,仍旧站如松柏,身姿挺拔,目如鹰皋,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玄色衣袍身侧,风过,衣袖空荡荡飘起。

花无情似乎根本不在意眼前站的是谁,短促笑一声,“人生尔尔,酸甜苦辣,均已亲身经历,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似嗟叹,似喃喃自语。

“亏你还能置身度外说得出这种话,有时候吾真羡慕你,未经吾之苦,却两袖一甩隐居山林,嘴上还念叨着无病呻吟的话。你应该知道,对一个剑客来说,手有多么重要,当年你断了吾的右臂,吾至今都记恨在心,用左手重新拾剑,潜心修炼剑法,为的就是这一天,我能亲手杀了你。”

钟霆猛然左手抽出了一把细长如蛇的银剑,直指花无情的喉头。

“今日,我要用我的左手,战胜你的右手。”他脸上掠过狠厉之色。

“那你就在这儿杀了我罢。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这个‘天下第一’,你想拿去,拿去便是。”花无情淡漠吐出这些话,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是死寂一般的乌黑。

“你在侮辱我?我会轻易让你这样死?”钟霆闻言,气得全身发抖,如鹰般的眼神里染上怒火,“拿起你的剑!今日,你必须要与我堂堂正正斗一场!”

花无情露出自嘲般的笑,“若你是为了报手臂之仇,我自断一臂就是。何必为了一些名号、地位,这些虚到摸不着边儿的东西,对我执迷不悟呢?剑,不是杀人的玩意儿,它是用来行侠仗义,为人两肋插刀的工具。”

“呵!”钟霆冷笑,“少在吾耳边念经!今日,你若不举剑,吾便将你就地处之!”

花无情静静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神有超然之外的轻淡。

“剑不在我手上。我只有一匹老马,一个褡裢,一纸和离书,还有我这个人。都明明白白摊在你面前了,要杀要剐,请便之。”

他说到后面,忽而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更让钟霆胸中怒火“蹭蹭”窜上来。

“既然你执意如此,吾便遂了你愿——”话音未落,钟霆的剑被人轻松挑开,力度之大让他都后退几步。

“楼主,花无情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分毫。”

鸢萝从几丈高的树上无声息倒挂而下,双脚箍住一条粗壮的枯枝,腰上一使力,人便漂亮在空中一个翻转,在花无情面前稳稳落地。

带动黄叶簌簌掉落,在她肩上落了几片秋叶。

“鸢萝?”钟霆站定,看到面前女人宽大的帽子滑在肩膀一侧,露出清丽苍白的一张脸,眼尾略带笑意,目光却泛着冷光。

花无情也微微怔愕,鼻息间尽是女人身上独特又蛊人的魅香。

“你这是要跟吾作对?”钟霆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才算是看明白了什么,“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跟养你到如今的吾作对?”他声音冷下来,有不容置喙的威严。

“鸢萝无意与楼主作对。只是花无情,他不能死。”鸢萝手腕一转,剑垂在身侧,凛冽剑风带动她衣袂翩飞。

“好啊!吾养的好徒儿,到头来竟然被吾之死对头拐了去,”钟霆目光落在花无情身上,而对方还未从惊愕之中回神,“既然你执意护他,也别怪吾不手下留情了,想救他,就先从吾之尸首踏过去——”

钟霆猛然出剑,直逼鸢萝。

鸢萝似早有准备,几下挑、刺、转,动作柔似无骨,软却带着杀气,步步直指命门。

“剑技有涨,是他教的?”钟霆一只手稳稳格挡鸢萝毫无收敛、又毫无章法的袭击,到后面,他鬓角边竟都渗出了汗,脚步也杂乱起来。

“并非,还有楼主的功劳。”鸢萝唇一勾,露出极其妩媚的笑,手上动作假意一滞,偏离方位,混淆对方视线,人冲向前时,再以极快的速度直奔他的喉头。

她已下定决心,这一战,她是冲着楼主项上人头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钟霆似乎看出她的用计,如鹰皋的眼神锐利又充满怜悯。

“鸢萝,你还是太直率,不懂得敌人在暗。”

钟霆竟然这势头将指向鸢萝的剑偏向了花无情!

他翻身避过闪着光的剑锋,起身一跃,朝花无情刺去。

而花无情像个木偶人一样,丝毫不为之所动,他非常平静望着刺来的剑,闭上了眼,唇边溢出一丝笑。

想象中的挣扎、疼痛没有到来,他茫然睁开眼,什么东西四溅开,迅猛刺在他的脸上,迷糊了视野。

手一摸,是温热又黏糊糊的触感,带着奇妙微甜的锈铁味儿。

视线是一片模糊的红色,他看到面前一身红衣的女人朝他露出极其明媚的笑容。

她一笑,涂满朱红色的唇裂开,一张一合,露出齿间不断留下的暗红色液体,衬得她一张脸更加明艳动人,又极其苍白。

她在说什么?

花无情眨了下眼睛,耳边一片刺耳地嗡嗡声,视线比方才更加模糊,更加鲜红。

他凑近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女人嫣红的裙子铺在枯黄叶子上面。

她似乎很艰难伸出一只手,手上已然挂满了斑斑红锈,像梅花开在手上。

花无情抓住她的手,他好像失去了知觉,抓的似乎不是手,而是一滩黏糊糊的软泥。

“花郎…这次,没有人…再来打扰你了。”鸢萝气若游丝,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完整说完一句话。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再看一眼花无情的脸,但眼皮沉重,眨一下都很费力。

再眨一下,她失去了呼吸。

花无情慌乱抱着她,全身颤抖,眼泪混着血从眼眶里汩汩流出。

他发出一种干巴的、不成声调的“咯…咯…”呜咽声,像是谁掐着他的脖子一样,难听又短促。

此刻有狂风大作,卷起漫天枯黄落叶,在他们周身形成了个旋儿,惊动了在旁不断喷鼻撒尿的老马。

一声长长又尖锐的嘶鸣贯彻了天空,有群鸟从枝叶间四散而飞。

而日暮将尽,黑夜将莅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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