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瑶说过，陈毫上大学的时候，是导演系里最会写文章的，写文章里最会拍电影的。

余戚戚偷偷把微博下载回来，看到热搜上挂的陈毫的公关文案，心里油然生了敬佩。

全文既体现了对于内部工作人员的惩治，又安抚粉丝们并当天就开通了官方号，官宣了演员并发布剧照。

并且对于舆论造谣者、相关夸大事实的大体量营销号都进行了律师函警告，最后又附上对占用公共资源、和对粉丝的抱歉，同时表达今后的努力和希望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行文流畅，段落分明，逻辑严谨，陈毫当上导演，仿佛只是个意外。

文章一出，大众的关注点便只在电影身上了，粉丝们在词条下强调自家哥哥姐姐的番位和剧播业绩，路人则看热闹，而余戚戚那条疑似走后门进剧组的词条也消失无了踪影。

舆论来时凶猛，去时如风。

但并不完全是了无痕迹。

这些天明显可以感觉到片场外的粉丝更加多，连别的剧组代拍都一拥而上，要分这一杯羹。

除了李思秦和卢燃的粉丝，现在还多了牧沉的，连余戚戚在这势头下，都蹭上了一点点流量，俗话说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

余戚戚不知道这是不是虚假繁荣。

比如这天她去拍夜戏，酒店门口两边围栏旁蹲了不少粉丝，熙熙攘攘。

“啊！是余戚戚？”

“是她！姐姐你好！是要上班了吗？”

女生挤出人群，摄像头对着余戚戚，边问，边跟着她走。

余戚戚微笑招手作回应。

女生很眼熟，这些天总是跟她打招呼，甚至她下夜班的时候，还会和她说再见，是个齐肩黑发，长相可爱的女生。

“姐姐拍戏加油！我支持你！”到了车前，女生被安保拦住。

余戚戚上了接送车，朝她说了句“谢谢。”

虽然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只有这一个人关注她。

但余戚戚心里依旧觉得很温暖，即便只有一个人支持她，她也会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回报粉丝的支持，不辜负任何一个喜欢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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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戚戚这场戏是和李思秦的对手戏，是一场雨中戏，因为这些天都不会下雨，所以用了人工降雨。

李思秦刚跟卢燃拍完，沈言正帮她做下一场戏的妆照。

手机45度朝上，微笑、嘟嘴、搞怪，“咔、咔”几声，几张照片结束，她脸上恢复淡漠。

“帮我发微博营业，衣服不能露出，p一下。”李思秦手机丢给助理。

“文案就写……”她思考了一下，余光突然撇到绯红，弯起微笑，“就写，即将收工！”

沈言整理完李思秦的发型，就来余戚戚这边，朝她脸上喷了几下定妆喷雾，又拍了散粉。

余戚戚见到李思秦朝这边看，礼貌道：“李老师好。”

“余老师休息了快一天了吧？状态一定很好咯，待会的戏可要一条过，这里的老师们都工作了快一天了，大家都想快点收工下班呢。”

李思秦用她那特有甜丝丝，黏糊的声线道。

余戚戚笑着回：“我会努力不拖延进度。”

“那就好，这是我今天最后一场戏了，我也想早点回去休息呢，合作愉快咯？”

李思秦朝她伸出手，是一只葱白无暇的手，指甲圆润干净。

余戚戚也礼貌伸手，将要触碰到时，对方却鹜然把手伸了回去，而后转身离开。

余戚戚的手尴尬伸在半空中，只好不动声色装作捋袖子的样子。

片场里，灯光和镜头已经安置好，做了相应的防雨措施，相关工作人员也穿了雨衣，洒水车上站有两个工作人员，手上拿着喷射的高压水枪，随时“降雨”。

陈毫在对讲机里确定好各组情况后，喊了“action”。

这段戏讲的是鸢萝知道花阳是花无情后，对其的爱便更加刻骨铭心。

毋庸置疑，花无情必须死。

即便师姐不杀，楼主也会叫她去杀，她不杀，楼主会亲自动手，所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她亲自带花无情远走高飞。

鸢萝希望花无情能心甘情愿跟她走，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楼主找不到的地方，但带走花无情并不容易，因为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念想，便是玉琼公主李婉月。

所以鸢萝决定杀掉李婉月。

但却遇到了夜里来寻李婉月的花无情，花无情为其挡了一剑，情急之下夺剑伤到了鸢萝旧伤，导致鸢萝情绪失控，对花无情最后一点感情泯灭成仇，让鸢萝彻底死心，走向绝望。

“李婉月偷偷私会完甘蓝，回府的路上感觉有人跟踪她，脚步不禁加快。”喇叭里，是陈毫熟悉的声音。

大雨如丝线，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在头上笼罩。

李婉月撑着油纸伞，眼睛不停朝后瞟。

被雨打斜的红灯笼后，似乎有一张模糊的人脸，她吓得小跑了起来，雨打湿了她素白的锦衣。

忽而她停下，仔细聆听。

只闻雨声、树叶“沙沙”声响。

李婉月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原来是错觉——”

随即她一顿，呼吸停滞。

一个身着一身绯红的女子站在面前，如鬼魅版悄无声息，她打着违和的白色油纸伞，袖中露出的手指，纤细修长。

伞下，苍白的半张脸上，一张朱红的唇缓缓蔓延上了笑意。

李婉月大叫了一声，伞被惊落在地。

她连续后退几步，面上露出惊恐，脚下的水坑将她裙摆尽数打湿。

而女子却踏着缓慢的步子，一步，又一步逼近她。

“你、你是谁！何故装神弄鬼！你知道我是谁吗？”李婉月声音带上颤抖。

鸢萝忽而轻抬伞，顶上蓄积的雨水“哗啦”从周身倾泻，她走到离李婉月一个脚的距离停下，而后将伞举到她的头顶，一只手探过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打量，像是在欣赏一件物品。

“原来你就是当朝公主？如此一见，可真倾国倾城。”

鸢萝捏着缓慢的调子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随雨滴轻轻落下。

“你既然知道，还胆敢在这儿装神弄鬼，不怕我送你去宫廷地牢么？”

李婉月手一扬，重重推开她的手。

雨伞从鸢萝手里滑落，她眸里露出寒光，面上笑意全无。

“我本想多了解下你，”鸢萝看向地上的伞，又道，“但你好像心有不愿，还想把我送进地牢，那在我坐牢之前，先把你做成漂亮的灯笼如何？”

“就像这檐下挂的灯笼一样漂亮。”

鸢萝唇角一弯，语气轻柔，眼睛在黑暗中如星般闪烁，却带着冷肃的杀意。

李思秦眼神控制不住朝头顶一看，灯笼在随风飘摇，仿若雨在大些，便不堪脆弱而掉落在地。

她忍不住瑟缩，心里发怵。

害怕自己的下场跟飘摇的灯笼一样。

眼前的人，是余戚戚？

不，余戚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是鸢萝。

面前的人突然抽出一把细而长的剑，剑刃凝出幽幽寒光，她一转剑柄，肃杀中带着凌厉的剑锋自上而下，如一道闪电。

李思秦茫然抬头，眼里只映出如皎洁月色般的银光。

她好害怕，她太害怕了！

她想立刻逃离！但她怕到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只能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剑落下。

会刺瞎的她的眼睛吗？还是直接刺穿她的喉咙？还是贯穿她的头颅？

濒临绝望的感受自骨子里显露于眼神之中。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随即，脸上一热，一摸，是鲜红的血。

她腿一软，便直直摔落在雨坑里，手指还在忍不住颤抖，方才如罗刹般的面容还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消逝。

鸢萝一怔，看清了来人，猛然拔出插进对方肩膀的剑尖，眼神冰冷，“花郎？你这是做什么？”

花阳将手里的伞给了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婉月，安抚似得摸了下她的头顶，在鸢萝眼里，却尤其刺眼。

“鸢萝，你有恨，冲我来便是，何故伤害不会武功的公主？”

“花郎，你让开。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往后，你定会感激我！不然你曝尸荒野，没人替你收尸！”

鸢萝剑指着他，剑尖的血被雨冲刷地了无踪迹。

花阳眼神复杂看向她，“为了我？感激你？鸢萝，你疯了！你也变了！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鸢萝冷哼一声，“是花郎变了，还是我变了？变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

花阳叹了一口气，“收手吧。只要你肯收手，我们还能像往常那般，你跳舞、舞剑，我作诗、赋曲，一切都不会改变。”

鸢萝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像往常那般？像往常哪般？”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到今日，你竟然都像个懦夫一样，想要把我们曾经做过的男女之事弃若敝履，你敢对着你身后的女人承认吗？你敢坦白吗？”

“你敢说，你对你怀里的女人没有任何欺瞒，没有对她精神出轨？”

她越说越激动，走向花阳，剑尖抖动，露出锋芒，而对方则紧紧把怀里的人抱着。

“我告诉你。当朝公主，李婉月，我必杀。”鸢萝一字一句道。

花阳眼睛里露出怜悯同情。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不配！”

鸢萝像被刺激到，一挑剑，剑生猛刺过来，却伤不到花阳分毫。

花阳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剑身，任凭鸢萝如何使力，都如牛毛。

“既然你一定要对公主不利，也别怪我未手下留情。”

“你要做什么？打算在这里，将我毙命吗？”鸢萝动不了剑，反而笑了起来，剑身如明镜，映出她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