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镇某医院。
余戚戚和牧沉并排坐着等叫号。
余戚戚说她都是皮外伤，不用额外花钱来医院，结果被牧沉怼回去，说万一有什么隐性的毛病会影响后续拍摄。
于是她只好来做一次全身检查。
余戚戚虽然坐在牧沉旁边，但视线黏在牧沉侧脸上，对方左手看手机，右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下巴尖都有些发红了。
余戚戚感到很抱歉，刚刚那一下一定很疼，力的作用力是互相的，她的额头磕地眼泪煞时崩出来了，何况牧沉的下巴呢。
“导演，您要不要也挂个号去检查一下？”余戚戚眼神闪烁，试探性问。
“什么？”牧沉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她。
“就是……”余戚戚指了指下巴，“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下颌关节紊乱，或者骨头有没有错位什么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牧沉嘴歪的样子，不忍直视般狠狠摇头将影像冲散。
“……在想什么？我没事。”牧沉似乎一眼看透她内心所想，冷冷道。
余戚戚“哦”了一声，两人又恢复沉默，过一会儿，她又问：“那几个私生抓到了吗？”
“警察已经处理了，罚款加拘留。”牧沉随口应，而后察觉到什么，敏锐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私生？以前遇到过？”
余戚戚摇头，“我猜的，她们都进您的房间偷东西了。”
她连粉丝都没有，更别说私生了。
“这事儿不应你管，交给警察就行了。”
“可是他们来的太晚了，要不是我及时阻止她们，她们都要把你的内——”余戚戚脸一红，停顿。
“内什么？”牧沉逼问。
“总之就要把你所有的家当偷完跑路了。警察来了，人都跑完了。”余戚戚解释道。
“所以你就以身犯险？一个人打三个人？如果警察一直没来，打算就这么被她们压着打么？你现在是艺人，当众斗殴符合公众人物形象么？”
牧沉不怒反笑，也不知怎的，心里的火尤其大。
“那有什么办法，在酒店又没人看见，再说了，警察最后不是来了吗……而且我手机里的证据也多了一份啊，我也是为了我的清白。”
余戚戚有点生气了，她向来不敢跟牧沉犟嘴，但一想到自己都是为了牧沉才这么做，现在又被骂，觉得很委屈。
“巧言令色。”牧沉冷道。
“还不都是为了你。”
余戚戚一惊，完了，说漏嘴了！
她撇一眼牧沉，对方面上是一片阴沉。
转开视线的同时，没看到牧沉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
“我就住你隔壁，换个人听见你房间有奇怪的人进去，肯定也会像我这样做。”余戚戚找补了一句。
没等到回应，却等到了机器叫号。
牧沉站起来，睨了眼余戚戚，语气稍有缓和：“走了。”
余戚戚小心观察着牧沉的脸色，对方一只手从裤兜里抽出，轻轻把她的头推正，“别看我，看路。”
余戚戚：“……”
这么小气？旁边站的人是我的偶像，我不看偶像还打算看路过的老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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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戚戚检查完没什么大毛病，除了被检出有低血糖，被护士嘱咐好好吃饭，身上的皮肉伤也处理了，索性平时拍摄都是长袖长袍看不到，对上镜没什么大碍。
之后她就被牧沉送到另一家酒店了，这家酒店离拍摄的地方更远了些。
听说整个酒店都被包下来，制片组的老师心在滴血，说超预算了，要削减剧组伙食。
而且防护措施也增加了，大门口和走廊都设置了安保人员，门口也有防护栏加固，只有拿剧组工作证的人才能进来。
余戚戚住的还是三楼，看到走廊巡逻的保安，心里觉得安心不少。
一进房门，躺在床上，疲倦感扑面而来，四肢都酸软起来，她甚至连鞋都没脱就这样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准确是说，是被重重敲门声惊醒的。
余戚戚睁着惺忪的眸子开门，定睛一看，是留着狼尾扎丸子头的男生。
“沈、沈老师？”余戚戚声音还没苏醒过来，带着软软的沙哑。
“给你发了消息，打了电话没有回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沈言扯出淡淡的笑。
余戚戚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沈言发了一条【你没事吧？】，过了一段时间是【？】，又隔了一段时间是通话未接通。
她顿时疑惑，自觉跟沈言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还处在演员和化妆师的身份里，突然被这么关照，倒又些受宠若惊了。
“我没看到消息，不好意思……”余戚戚礼貌笑道。
“没事，”沈言注意到余戚戚手臂上的红痕，脸上的划痕，轻笑一声，“你的‘英雄事迹’，组里人都听说了。”
余戚戚笑容一僵。
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怎么在剧组混，大家不会把她和小太妹沦为一谈吧？
她正忧心着，沈言似乎从她表情上看出些什么，道：“你放心，大家都对你刮目相看，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在夸你。”
余戚戚尴尬笑着，那剩下两个人呢？
“开会了，没通知你们？”突然，冷冷的声音穿插进来。
牧沉路过，眼皮懒懒抬到他们身上，开口打破气氛。
余戚戚一看时间，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都在酒店，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而在余戚戚睡过去前，陈毫就在大群里通知，全体去导演房间里开会。
牧沉不住在余戚戚隔壁了，走到走廊最底才到达地方。
房间比上一家酒店大很多，是大床房，有落地窗，还摆着双人沙发。
牧沉就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陈毫坐在他旁边抽烟。
牧沉招呼大家可以找地方坐，茶几桌旁的凳子上，或者床上，但没有人敢坐牧沉的床，所以没位置了，大家就靠墙站着。
十多人个快挤满了屋子，余戚戚和沈言来的较晚，站在某个角落里，冷气开的十分足，中央空调的风口沿着对角线，直往余戚戚身上吹。
刚睡醒不久的她，打了一个寒颤，她还穿着短袖短裤。
“大家知道，突然开会是为什么事么？”牧沉把笔记本合上，淡淡扫过眼前一众人。
“难道是为了表扬戚戚姐跟私生打架的事情？”卢燃这次网速快了，斗胆来了句。
全部的人，齐刷刷往余戚戚这边看，旁边的沈言不知道被戳到什么笑穴，有点忍俊不禁。
余戚戚眼神乱飘，最终看地。
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我建议大家以后遇到这种事，尤其是公众艺人，要为观众做榜样，遇到事情采取正规手段，而不是像余戚戚这么莽撞，她是个反例，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余戚戚身子一抖，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掠过了自己。
有人轻笑了一声：“余老师是新人嘛，哪懂这些呀？遇到事了就随着性格来了，可见余老师本质上离艺人还差那么一小截。”
李思秦坐在茶几旁的凳子上，意味深长看着余戚戚。
“李老师，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戚戚她是新人，但今天敢斗私生，明天就能怼狗仔，业界哪几个艺人敢直面硬刚呢？”
开会间向来只看戏的张瑶却突然为余戚戚说起话来，余戚戚既惊又喜。
李思秦还要开口说什么，牧沉打断了她。
“时间宝贵。今天不是为这事。我长话短说，开拍前开会的时候就说了，低调拍摄，内部人员管好自己的手跟嘴，不允许把拍摄的任何照片泄露出去，除了外景管不住的代拍和粉丝，但我也说明了，若有剧照流出去，就立刻压下热度。”
“但近些天，我看到不少室内棚、室内景的剧照被一些娱乐营销号炒热度，导致舆论两边倒，影响了原有宣传策略，所以，是谁没管好自己的手，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主动站出来，跟舆论受害人道歉，别逼我一一核查。”
“还有宣传组的老师们，你们来汇报一下工作情况？作为宣传组，跟大众对接的人，走在网络最前端，却让舆论发酵这么多天？所以，你们是光拿钱，吃白饭的闲人么？”
牧沉的语气娓娓道来，像只是简单的评价工作情况，但房间里，每个人的压力都顶到了极点，静到大家衣料窸窣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越是平静，反而令大家更加害怕。
害怕他像一颗埋在地里的雷，一不小心，就会轰然爆炸。
过去了几分钟，如几个世纪。
余戚戚有点站不住了，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别处，眼睛死死盯着对角线的中央空调。
空调到底是谁开的？有那么热吗？温度怎么这么低？这个会到底要开多久？她简直要冻死了。
她能不能找个借口出去暖和会儿……
余戚戚左思右想，两只胳膊背在后面，不停摩挲着，为自己争取一点点热度。
终于，她忍不住了，举手，大喊一声：“导演！”
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清脆，这么响亮，所有人又朝她的方向看，眼神里几乎都是带着，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你有什么——”‘话想说’三个字还没出。
“阿嚏——”
巨大的喷嚏声紧接而起，响彻房间。
牧沉：“……”